在雨林里,有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谜团,无论哪个时期,总有人声称见过长城般的森蚺,三只眼的人形猿;古时,从金字塔里流出某块刻着上古神族启示的石碑,今时则会在海底山洞内有外星人遗迹的揣测。也许,古人以信誓旦旦来惑众,而今人拿处理过的照片来掐慌。
蛛凰母就是这样一种谎言。
值得一提的是,该物种不仅被玛雅族人当做死神阿普切的使者,就连圣城的时空修复者亦对其颇多误解。
她潜伏在树影婆娑的暗处,十六只眼睛有一半长在八根肢节上。她饥肠辘辘地吸取完猛毒蜘蛛的内脏后,那只刚才与她交配过的猛毒蜘蛛,成为了一具躯壳。很快,她的肢节开始活动,犹如锯齿的嘴里,吐出一根蛛丝,透明,轻盈如钓鱼线。
旋即,她拖着蛛丝,从一个暗处闪到另一个暗处,诡秘得就连阳光都捕捉不到她的轮廓,大地都勾勒不到她的阴影,更别说她眼下那三个安静的人了。
墨菲特这个平时聒噪的家伙,成为了被遗弃的熊孩子,自从索菲等人走后,他一直坐在树干上,难得地抱着膝盖发呆。而甄妮娜正给昏迷的蒂诺维奇处理血流不止的肩胛创口。和泉杰一言不发,瘫在树干上,闭目,不知是养神还是沉思。
三个人都安静得如同丛林里吹进来的下午风。直到一声难听的鸟鸣传入三人的耳朵,和泉杰才暗自点点头,突兀地开口说:“我们有必要在某些事情上达成共识。”
甄妮娜出现在他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男孩,我为我上午的决定向你道歉。”
和泉杰摇摇头,嘴角露出微笑,只是这笑容有点儿冷:“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除去憎恨的因素外,我觉得你的决定很明智。如果我是你,也可能会做相同的选择,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哈,你居然替这个抛弃你的恋尸婊说话。”墨菲特此时的心情显然变得更糟糕了。
“墨菲特!”和泉杰平静地说道:“我很感激你,你是我认可的队友,在必要时刻我完全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而甄妮娜,对我和我家人所造成的伤害,并非接受她的道歉就能冰释,当然,她多留给我一些自生自灭的无助感,也就并不能让我多厌恶她几分。只能说,甄妮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给我一个完全颠覆我以往世界观的身份,却又如此轻易地将我遗弃,我只能用理性思维来理解她的决策。”
“首先回顾一下我们这次任务的‘不常规’之处吧。我记得甄妮娜和我说过,任务难度是由意识海根据时空小队的综合实力来匹配的。出现【地狱】级难度的任务,其原因和我有莫大关系。甄妮娜一开始虽然就知道这点,但她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当意识海综合我们三人小队的各项基础能力和特技时,应该是把我大脑最稳定的状态给计算进去了,从而匹配了这次的任务及其难度。但是,我很快就迎来了上次手术的后遗症,一旦我尝试进行深度思考,就会头疼欲裂。另外,我的肢体神经已经和大脑失去了连接,你们不仅要面对未知的威胁,还要保护我这个瘫痪,这又从侧面加大了任务难度。再加上,一开始我们就被索菲队盯上,那个吉普赛女巫又对我们施展了迷幻术,同样也降低了你们的能力。其实,我们的任务难度本身应该是没变,是因为能力的大幅削弱,相应地也就导致了难度的暴增。”
“而甄妮娜身为队长,在任务难度为【地狱】的状况下,又测出我的大脑受损严重,甚至沦为重度残疾。所以,甄妮娜选择让我原地等死。我身为队伍中难度权重最高的评估体,一旦被其他野生动物杀死,意识海就因此而重新评估小队的实力,进而重新修改任务进程,你们也就会匹配到与自身实力相符的任务了。”
和泉杰这时将目光放在甄妮娜身上:“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甄妮娜没有说话,和泉杰就当她是默认了:“这的确是你们活下去既明智又简单的做法。我也许可以在理性上理解甄妮娜的做法,但从人性的角度,并不代表我认同她的行为方式。身为队长,竟没有和队员同进退共患难的勇气决心,就更遑论什么天主的仁慈与智慧了。所以,甄妮娜,如果你真的想活下来,想完成这个任务,在接下来做任何决定的时候最好与我商量,目前来看,背着我作更高明的打算,这种想法本身就很愚蠢。”
女法医望着他,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确流露出一丝愧疚。其实这种眼神对这个冷血女法医来说,是多余的,也是难得的。不过,和泉杰也不稀罕,他只是对墨菲特说道:“绅士,原谅我现在必须纯理性的考虑问题,我和甄妮娜的仇恨并不会轻易了结,她遗弃我,对我可能不公平,但对你实际上是一种保护,就像蒂诺维奇逼着韦拉特克杀死乌拉坦那样。我可以憎恨他,但她却一直当你是可靠的伙伴。假如说时空小队需要深度合作,现在的你,就是维系我们三个人并肩作战的灵魂人物了,希望你暂时能够放下偏见,话说回到圣城后,我的确有一笔账要和甄妮娜算清楚。”
“操,可我完全无法理解,无法认同她那样对待你…”墨菲特失落万分,心事重重,以至于刚提起的高嗓门一下就沉了下去。
“就像你无法认同索菲他们要这样对待你一样!”和泉杰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
墨菲特沉默了好大一会,他这才恼怒地叫道:“狗.屎,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吧?真见鬼,真该让你被美洲豹吃掉才好。”
说着,墨菲特就怨艾冲冲地跳下细叶榕的树干,他走过韦拉特克躺着的地面时,和泉杰又说:“如果你再往前走几步,就一定会理解蒂诺维奇为什么在刚才那种紧急的情况下,仍然要逼着乌拉坦后退了。”
可怜的墨菲特并没有仔细听他说话,当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时,身体突然就扑倒了下去。由于和泉杰在树上,对周围环境早已留心查探过,所以能看出那是个陷阱坑,只是铺了一层草皮作为伪装而已,此刻墨菲特和草皮一起坠入陷坑,和泉杰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坑,但在墨菲特落入的瞬息,还发现坑内扎了不少尖锐的木桩,这倒让他开始有点担心墨菲特的安危。
然而绅士可没那么好对付,入彀其中只是因他心情不佳,没在意客观环境而已,然而战斗的本能存在于他的体内,在面临危险时就会显现出来。
只见墨菲特在失重的瞬间,双手变成两支尖长利爪,他把利爪扎入陷坑边缘的硬土,随后腰部使劲,着力跳过了陷阱。他起身拍着手上的泥土,嘴里骂咧咧道:“Bitch,居然设置这么低级的陷阱,当我是白痴吗?”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
和泉杰明白他现在想安静一会,如果是在别的场合,他一定会不会多加阻止,而现在他想阻止也根本就无法行动。
恼燥的墨菲特还是独自前走了过去,他刚走出一步,就踢到一根细线,就听到“啪嗒”一声,腿部就被一个索套套住,身体同时被绳索倒提了起来,整个身躯瞬间被一股猛力拉扯至空中,倒吊在一跟十米高的粗壮的榕树干上。
甄妮娜早已一跃而下,当她腾空的身躯挡在被吊起的墨菲特身前,立即进入了极限虚空状态,她趁势将阿斯顿手术一挥,把一根如利箭般射向墨菲特的骨矛给打落在地。原来,这个索套陷阱更有技术含量,在触发垂吊索套的同时,也触发了致命的骨矛投射机关。
“Fuck!”墨菲特发出一声十分不爽的咒骂,但随着甄妮娜的落地,危险也就消失,那女法医将手术刀收起来,淡淡说道:“你就挂在这里冷静一会吧。”
“这样也好!”和泉杰叹了口气:“你以为蒂诺维奇真是被他们赶过来的吗?与其说她是一路逃到这,还不如说是故意将他们引诱至此。所以,一开始时,蒂诺维奇在这里被树桩绊倒,其实只是装出来骗人的假摔把戏而已。这里是野牛群从丛林取水返回山地的必经之路,出现大量守株待兔的美洲虎也不奇怪。因此,也常会有高明的猎人在这捕猎。有一株人为砍伐出来的树桩痕迹,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既然猎人都知道这里猎物丰盛,阿兹特克人和玛雅人为了争夺这片猎场,爆发大规模械斗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其实蒂诺维奇本来可以依靠这些陷阱杀死全部的阿兹特克人,但她之所以没那么做,原因就是在和阿兹特克人交手时察觉了我们,这陷阱是她最后用来对付我们的。伙计,就连一个土著女人都这么沉得住气,你为什么又要意气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