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路上,叶冬又接到了老刘的电话,三个人商定在金融街汇合,一起去赴涂珊珊的约。
罗烈在车上问老刘干什么去了,老刘嘿嘿地坏笑着,拍了拍腰间别着的******说:“舍不得这个小宝贝。”
三个人驱车前往北京饭店,直上A座十五层,涂珊珊正焦急地等着他们。当门铃声响起,这位一贯从容不迫的妇人再也顾不得矜持,几步赶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叶冬他们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眼便看到叶冬额角上的胶布,拉着他的手,一边让进众人,一边关切地问:“怎么?你又受伤了?你这个孩子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老刘和罗烈跟在叶冬的身后,被让进屋中。众人落座,涂珊珊准备了茶点。
叶冬摆手道谢,这才对她说:“涂阿姨,是我太笨了,每次都笨手笨脚的。我保证,下回不会了!”
“还有下回?你还是快饶了我吧,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说着,涂珊珊的眼角一片潮润。
叶冬连忙安慰她,并且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涂阿姨,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找您吗?”
涂珊珊的大眼睛眨了眨,摊手表示不知。
“涂阿姨,我知道您神通广大,特地来向您求教!关于我父亲和任桓的事?”
“你父亲怎么了?有消息了吗,是不是他和你联系了?”
叶冬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涂阿姨,我现在还没有见到他,但是我见到了任桓。不知道这个家伙从哪里冒了出来?因此,我只好来请教您。您能把任桓杀人的详细情况和我说说吗?”
“噢——,是这样啊!”涂珊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说:“事情我不是让陈悔告诉你了吗,我也就知道一点点。据说是发生在包头到乌鲁木齐的T177次特快列车上。其实这趟列车的始发站就是北京,然后走张家口、********这条线路,经过兰州,开往乌鲁木齐。具体的作案地点,我也是刚打听到,在嘉峪关到柳园的路段。我自己判断,既然你父亲之前已经落脚太原,所以不太可能再返回北京,乘坐这趟列车前往西北,因此他们很可能是在内蒙古的某一个小站上的车。被害人是一个维族人,具体情况,人家也不会告诉我。仅是这些情况,也属于机密了。”
老刘刚要插话,叶冬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抢过话头接着问:“涂阿姨,您对我父亲早年间的朋友都熟悉吗?”
涂珊珊茫然不解地回答道:“认识几个,大多数叫不上名字。从1979年冬,我基本就和你父亲失去了联络,直到这次回国才和他又联系上,对于他身边的朋友,我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叶冬掏出那张沾满了根叔鲜血的照片,摆在涂珊珊面前的茶几上,问:“您帮我看看这张照片,有没有您认识的?”
涂珊珊起身返回卧室,拿来了眼镜,架在鼻子上,低头观看。叶冬看到,照片上的血迹让她心慌意乱,甚至产生了恐惧,以致于她没有拿起来,只是俯下身去端详。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涂珊珊才摘下眼镜,指着照片说:“这两个我认识,叫关应龙、王磐。”
“什么?”
叶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慎重起见,他拿起照片,让涂珊珊指给他看。涂珊珊用手指着照片中两个人确认,“就是他们!”
叶冬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关应龙是谁他不知道,但是王磐这个人,令他魂萦梦绕,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盘桓了不止一两天了。现在可以确认,父亲定期去前门的门框胡同,就是为了见他。这个人叶冬曾经见过,看来上次的偶遇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和父亲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既然是老战友了,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地交往?
罗烈拿过叶冬手里的照片,也仔细审视。
涂珊珊好奇地问:“怎么?你认识他们?”
叶冬点头,又摇头,回答道:“我认识其中一个,就是照片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军人,叫黄福根,这张照片就是他给我的,可惜他临死之前,没有来得及告诉我,照片中都是谁。”
涂珊珊这才如梦方醒,“噢,原来是这样!叶冬,你能告诉阿姨,你是在哪里见到任桓的吗?你头上的伤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叶冬打断她的话,严肃地回答:“涂阿姨,您不用再问下去了,我正想详细地告诉您。”
接着,叶冬就把见到任桓的经过叙述了一遍,着重提到了任桓拿父亲要挟自己,要五十万美金作为赎金的事,但是关于金印的事,他只字未提。
涂珊珊显得怒不可遏,眼睛盯着叶冬,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大骂不止:“什么东西,竟然敢绑票勒索,他是离挨枪子不远了。叶冬,你别怕!这件事就包在阿姨的身上。”说着,她拿起电话就要拨打。
叶冬连忙拦住她,说:“涂阿姨,请您不要报警,这里面还有很多怪事,警方不便介入。您千万别冲动,毕竟我父亲还在他们手中!”
涂珊珊举着电话,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父亲的安危更重要的?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她这副声色俱厉的模样,简直可以让人产生错觉,不像关切,更像是在逼问。
叶冬一脸的苦笑,解释道:“不是我父亲有问题,是我,我前几天盗了一座墓,警察一直在找我的麻烦。何况,警方一旦介入,再惊扰了任桓,万一~~~”
叶冬没有说下去,意思很明确,万一撕了票,我可怎么办!
涂珊珊犹疑不决,还是拨通了电话,“喂,陈悔啊,你去想办法,提五十万美金,送到我这里来!”
坐在一旁的老刘吐了吐舌头,真是大手笔,“五十万啊,美金!”老刘暗咬后槽牙,看来这个女人和老叶的关系非同寻常。
涂珊珊放下电话,声音又变得温柔和缓,说:“叶冬,你别着急,实在不行,咱们就给他钱,只要你父亲能够平安地回来就行。”
叶冬很想说几句感激的话,但是却羞于出口,一方面是因为此次之行,颇有乞食求帮之嫌,令他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另一方面,不管父亲和涂珊珊是什么关系,但总替代不了自己的母亲,这个原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使他更加惴惴不安。
想了许久,他才说:“涂阿姨,我来不是向您借钱的,我是想通过您的关系,多了解了解任桓的行踪。我总觉得,这个家伙神色飘忽,嘴里没有实话,我又没有见到父亲,仅凭他那么一说,我还是不敢确定。所以,您的钱先放在这里,如果真有需要它的那一天,我再来取,好不好?”
涂珊珊不住地点头,心里暗自赞叹,这个孩子岁数不大,但还算有些见识,事到临头,没有慌乱,反而冷静面对,真是难得的一个好孩子。她见叶冬执意如此,也不勉强,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说道:“好吧,随你便。钱就放在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取。走吧,咱们吃饭去,阿姨请客,地方你们随便点。”
叶冬起身告辞,谢绝她的美意。涂珊珊又宽慰几句,见他去意已决,便嘱咐说:“你们走也好,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吃饭!你们忙你们的,我也赶快打电话,查查这个任桓,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不过,你可不要再关机了。”
叶冬点头,涂珊珊送到门口,叶冬他们说什么也不让她再送,众人这才分手告别。
出了北京饭店,老刘就开始埋怨:“叶冬,你刚才踩我的脚干什么?我说几句就不行吗?”
“我怕你嘴太快,什么都胡咧咧。”
老刘心中不忿,叶冬也懒得和他解释。倒是罗烈,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叶冬问:“罗老师,你在思考什么?”
罗烈摇头、吞吞吐吐。
老刘朝他们二人喊道:“上车再说,好好的一顿大餐变成了卤煮。走吧,爷们,我请你们吃卤煮火烧去。”
叶冬和罗烈上车,老刘把车拐到长安街上。
罗烈忍不住说:“恐怕咱们得调头去灯市口!”
老刘疑惑地问:“去灯市口,罗老师,为什么要去那啊!”
罗烈一字一顿地说:“照片里的王磐就住在那里!虽然我还不敢百分之百的确认,但是八九不离十。”
叶冬扭回头,望着他,心中颇为惊讶。
罗烈说:“昨天晚上的落脚点很可能就是王磐的家!我也是刚认识的,是他儿子把我给撞了,我才歪打正着、结识了他。我一直觉得他有点面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刚才听到涂阿姨说到王磐两个字,我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才发现,真得很像,但是本人要胖,要老许多。”
老刘听到罗烈的话,急忙减慢车速,并线到最外侧车道,伺机就要拐弯。叶冬盯着罗烈,眼睛一眨不眨。把罗烈看得心里一阵发毛,不安地解释道:“你别怪我,我脑子里全是书本里的事,一直在想金印,哪顾得上看人啊!”
老刘也帮着他开脱,“叶冬,你干什么呀,都是自己的同志,谁都难保没有一时的疏忽?怎么样?咱们去会会这个王磐吧?”
叶冬猛地醒悟过来,转过头,对老刘说:“直行,去北下关!”
“北下关?”老刘不解。
叶冬解释道:“还不到见王磐的时候,咱们手里的线索太多,可是没有一条能够落实,现在去见,还是被蒙的份!索性做好其他的事情之后,咱们再给他来一出《闯三关》!到那时,王磐就不敢不说实话了。对了,罗老师,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不怕你们俩笑话,我现在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晕晕乎乎的,找不到北了!”
罗烈听他这么说,才把一颗心放下。
老刘却又犯起了轴,问:“叶冬,不是我说你,你最近学得有点不光明磊落了?”
“此话从何而来?”叶冬反问。
老刘歪着脑袋,推心置腹,“你怎么知道王磐会不说实话?兴许,人家正等着你呢。可是你小子,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罗老师,古人是怎么形容君子的,就那句话?什么,什么~~~气?”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对,就是这句,叶冬我必须批评你,你太不真诚了!”
听着老刘和罗烈的一唱一和,叶冬无奈摇头,解释说:“你们事不关己,又没有好好想这其中的道理,便妄下定论,着实冤枉我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王磐了,对他来说是有一些了解的。从情理上讲,他和我父亲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是他们定期会面的原因。如果他和我父亲知交甚深,父亲又长时间的和他失去联系,按照常理,他应该怎么做?是不是要上门来问问情况,可是他没有。另外,我是父亲的独子,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很难想象一个和我父亲相交近三十年的人,竟然不认识我。即便真人没见过,照片总会见过吧!可是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竟作浑然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佯装不知?此外,他儿子怎么会撞上罗老师的,罗老师被撞后又怎么会安然无恙?他波澜不惊地就又混到咱们的圈子里,这难道不可疑吗?所以,我觉得和这类人打交道,还是谨慎为好。我们的手里必须有足够的筹码,他才会允许我们入局的。”
沉默了片刻,老刘也表示了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