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回答白凡的话龚杰只有狂笑,他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回答方式。龚杰知道,白凡显然不是居心叵测,只是随便玩玩,一种正常的生活情节而已。出乎龚杰意料的是白凡的话真实无虚,易峰、豆乐和程然确实在满校园里找自己。他们都对上次龚杰遭遇还未完全释怀。
核实这个消息后,龚杰感动倍至,拉开门欲去找他们,好让他们别在瞎折腾。白凡过来拦住龚杰,急切地说:“不管他们,时间一到自然会扫兴归来。唉!都是A大的好意,他觉得你今天行踪可疑,别于往昔,怕重蹈覆辙。”
“是吗?”龚杰无心无意反问一句。
“不是吗?”白凡生气地跟了一句。
白凡眨挤动眼睛鬼鬼祟祟说:“其实……其实那个女孩挺聪敏的。”
好奇心驱使龚杰勾紧白凡的脸相吃惊地问:“从何而谈?”
白凡凑近龚杰奸笑道:“能严丝合缝配你演戏的人不多,她就能做到,且能做的很好。”
龚杰听完白凡的话后高兴有余,一时竟忘记说话,在白凡期待回话的眼神前思忖着当时的话,想到学医的王子竟能完全听懂自己和秕子的台词,那就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释解自如。沈麦丹难堪,这正是他的目的。想到这里,不禁满足地舔了舔嘴唇,把一个笑斜斜挂上嘴角。
怕白凡因势利导,误入歧解,龚杰强调似地说:“别乱想,她是我师姐,绝对的师姐,以后可别乱叫,不要再叫秕子,不显尊重。”
白凡瞪目反驳龚杰说:“哎!秕子可是你叫她的,你不叫谁还会叫。”
龚杰严肃地说:“以后都别叫,你们可以不叫师姐,叫她名字就行。”
白凡挤眉露眼地凑近龚杰悄悄说:“哎!你所谓的那师姐可是个大女人,经验丰富,小心上勾哦。”
龚杰哭笑不得,极难为情地说:“是师姐,师姐,你懂吗?”
白凡不答,巴眨着眼睛挤出一个奸笑,继而成为大声的淫笑。龚杰为白凡的思想锐变颇感怔忪,他想白凡是不是情窦初开了呢?有点像的。如果是,沈麦丹可就被要拿下了,因为初生牛犊从不怕虎的。
不过也好。
易峰他们回来时,带给龚杰一封信。地址是老家的,但未署名。龚杰觉得莫名其妙,迫不急待地两把拆开,信中写道:
杰!我已全力复习准备重考,报你上的那所学校。想你,要来看你。
吕蒲
揉碎信纸投进垃圾篓,面壁思过(过去)。想起吕蒲是自己高中三年的同桌,且家离的很近,在同一居民小区,有一段准初恋的暧昧关系。自己甚至承诺:在一个寂冷空旷的地方,这个地方最好能满足(天寒地冻的气侯,冰天雪地的环境,大雪纷飞的时日)等这些条件,抱着吕蒲,就那样抱着,永远永远的,一起体验生命中爱的温度,直到慢慢变老,死去。当时吕蒲听了这句承诺后,扑闪着童真的神情悦兴万分地问:“真的吗?”
龚杰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不是假的。”
想到这些,吕蒲的身影完全出来了。她是一个身体和心灵都异常单薄的女孩,高考前患重病,放弃了考试。翻腾纸篓找出信纸重新铺开,龚杰陷入少有的沉思之中。
龚杰的中学是在县五中读的。要说那六年时光,几乎没能给他留下什么值得回忆和咀嚼的内容,无论是刻骨铭心爱的还是镂骨铭心的痛!在后来的回首中,曾形象地将其称作昙花一现。这个形象的借喻不难让人觉得,龚杰的中学生涯还是有过辉煌,可能只是比较短暂而已。常常在关于中学生活的谈吐中露出灿烂一笑,推本溯源,应该是青春无悔————不管学的好不好,玩的绝对过瘾!
上苍有眼,地理上的五中和龚杰之家刚好处于城市的南北两极,途中须征服大小不凡的路程,其中不免包括许多交通要道和繁华街市。六年中,龚杰都未寄宿于学校。每天三趟,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练就出了一身过硬的飙车技能,龚杰戏称之为“绝对酷飙”。当然,这个所谓的“绝对酷飙”绝对管用,六年骑坏了六把崭新的自行车。不难理解,绝大多数情况下,该都为摔坏。这还没啥,更头痛的是,当龚杰飙起来,交管部门的头更疼,路边设有的自动测速器显示:有人视交纪于不顾,多次创造极限性汽车超速,但始终都没抓住把柄。原因不难捉摸,因为没有车牌号,而且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龚杰家所在的这个城市里,总共有三所完中,其中以五中最强。纵观历年战绩,迈进三中高中部,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在所有高中学生中万般神圣的大学门槛。让龚杰担心的是,他的右脚小且精干利索,而左脚却被“绝对酷飙”整了个一塌糊涂,能不能全跨进去,还得看哪家大学的门槛比较低,没有门槛的当然更好。要说龚杰所在的小区里学生还是比较多的,但就读于五中的可就不不怎么多了。区区那么几人,掰指头是可以数过来的。当然,这几位往往都是家庭背景非同一般的。家境不一,彼此不太投合,所以各行其道,互不搭讪。而事实上读过五中的,没有人好像不知道龚杰之大名。自从小学毕业考入五中,便一鼓作气读了下去,虽然其间的中考险些因英语成绩掉格而无缘五中,但却因其担任校文学社社长等要职,人缘黏稠,经多方良师保留才算继续读了下来。
吕蒲是初中毕业才考到五中读高中的。
说起这两个人的相识,故事就得从班级开始。高一除过两个重点班外,还有近十个普通班,吕蒲就是在普通班的。按道理和实力来讲,龚杰应在重点班。此实力乃是重点班的两位班主位都是语文老师,颇为欣赏龚杰,而且更夸张地是:校教务主任刚好也是文学社的头头,视龚杰亲同手足———这是龚杰自己说的话。
如愿地进了重点班,龚杰却一点也不如愿。仅仅呆了三天,就胀得呆不住了。起初是头脑胀热,最后索性连胃也不对劲了。为此龚父龚母急的团团转,中草药服了近十服,西药一把一把吃,同步地大量初脑填血。于是脑白金、养血安神丸、液等无不派上了用场。
忙碌了很有段时间,效果不明。而龚父龚母却毫无退缩,虔诚地几乎颠倒了现象与事实。这种现象是在龚杰西药中毒后停止了的。当时的龚杰说他晕,龚母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觉得不怎么烫,认为是睡眠不够充足。亲赴学校专门为儿子请了两天休息假。在从门外往进走的瞬间,她就轻而易举地想出了兴味索然地假由:为了力避积劳成积,迫需调养静修。龚母巧言谄媚,老师无话多说,只有主动配合家长及时治疗疾患苗头。挥笔批了两天假,并嘱托安心调休,将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
龚父这天不在家,龚母严肃认真地替儿子请完假,轻松自在地骑上电动车,兴致勃勃地往回骑。稍带着还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两朵牡丹和香菊,心想儿子闻着花的芳香定能早日美好康复。
兴高采烈地踏进门,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得龚母哑然无语。不知什么时候,儿子已自觉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头栽在吐得满是液体黏稠物的地板上面,翕动嘴巴,持续地往外泛着白沫。亲眼见到这一场景,龚母着实乱了神。喊声儿啊!就慌里慌张地奔进厨房,三两下拧开煤气罐,又大手大把关上。
散落一地的花瓣铺满了去往厨房的通道,呈现了另一种姿态的盛开。再看龚母,呼哧呼哧地喘气儿带动的的喉咙咝咝作响,手极不甘心地动这动哪。她没搞明白自己现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要检查煤气是否泄露,还是要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做一个总结性的检讨呢!?
离开厨房,重新转到卧室后,思维仍没来得及完全调整和足够恢复,俯身小心地凑到儿子脸边,用衣袖拂掉儿子脸旁的尘污,擦净嘴角液沫。
倾心地观望着,好似长久没见面一样,也如这一看就长久再见不到一样。就在这个动作将要永远持续下去时,突然见她嘬了嘬嘴,贪婪地亲了一口儿子。儿子似乎真被亲情感动了,慢慢睁开眼睛,又慢慢闭上,中间神奇地张开嘴咩叫:“妈妈,我头晕,胃疼。”
龚母凭借一种极乎微妙的感觉得知儿子对她说话,激奋不已,一把揽儿入怀。因儿子体重不菲,自己判断失误,用力不济,当下就被重重地摔出个趔趄。这跤摔得也算够呛,咬紧牙关撑起身子来,便不敢再妄想全身,凑合着用双手接住儿子的头,就势搂在怀里。儿子似乎又被姿势的变换所触动,头戳在龚母胸位,胡乱地抖动起来。龚母触电般颤抖几许,眼神无力地随意瞟视天花板,两手机械地拍打着儿子的屁股。拍着拍着,泪花就情不自禁,心酸地泪水有点像断了线的珠子,泻势汹涌。
如此近似喂奶的动作在儿子不到一岁时就宣告结束的。现在,伴随着二十多年的过去,儿子长大成人,自己慢慢变老,渐渐瘪塌下去的胸无不证明,那昔日春气荡漾的人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位即将诞生的糟老太太。
中午下班,龚父匆匆回来。推开门,见客厅里无什动静,悄然的怕人。往前走几步,忍不住喊:“老伴,老伴,在吗?杰好点了吗?”龚母听到声音混合脚步的响动声后,方才如梦初醒,回话:“在杰的房子里,你快进来!”龚父心想这老伴一定是在窥阅儿子的“密籍宝典”,入魔着迷了,于是不厌其烦地说:“你快出来,你说过,不要乘人之危的吗!”
龚父说完这话老半天不见回话,当足够悬乎地回音完全消失掉,龚父心急与火气交织,按图索骥撞开虚掩着的门,大踏步跨进儿子房间。房间内,龚母不顾脏净,大大咧咧平坐在地板上,半休克状态的龚杰斜倚在龚母怀里。龚父扫视满地狼乱,目光勾住龚母的怀抱,见龚母撩起衣襟,用喂奶的姿势安慰着昏迷不不醒的儿子。此刻,龚父也同样失去镇静,大发雷霆,指责龚母道:“你……你脑子有虫吗!?快往医院送啊!”龚母好似被龚父的暴音惊醒,剧烈颤傈几许,挣扎着要坐起来,终以失败告终,毕竟儿子最不差的就是体重。低头重视,见敞裂着的衣扣,脸色顿时泛红。赶忙拾掇容妆,放下高高撩起的衣襟,系好纽扣。龚父也一样,在亲口说出赶忙送医院的话后,与之付诸行动相差足足有四五分钟。这个明显的间隔和离距足以使人看出,龚父的内心在面对这突其来之事时,不是不存在任何波澜与迟钝。奉龚父之命,龚母咯噔噔跑下楼去拦车。扬起右手,沿着小区狭长的路道一路喊着向前奔去。下班高峰期,邻里四居无不注视着她,想不通龚太太这么高昂的女人,怎么突然间这般仪表,失态的近乎发疯。
吕蒲的爸爸在五中教书的,也正好是女儿所在普通班的班主任。这位和蔼和亲、面溢慈祥的中年人,常常都是微笑待客,心肠更是好得非同小可。职业的缘故,他极为关心孩子们的事。
龚母将要奔出小区,马上接近街道时撞见了吕老师。闪了个面没来及打招呼,只听见龚母挥着手喊叫车、出租车,去医院的颤音,含糊不清。敏感的吕老师心头立时咯噔一下,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同时猜测到一定是龚杰出了问题,不然龚母根本就不会急成这个样子。将腋下的书具塞给身旁的吕蒲,动身要走开,又不甘心地调回头,嗫嚅半晌才问吕蒲:“蒲蒲,这几天好像没见你龚姨家那个儿子上学来。”吕蒲抠动头皮,仰角三十度翻了翻眼珠子,怯怯地回答:“是……是龚杰吗?前几天常常看见,这几天不知怎么地,我也没见。”吕老师未能问出个究竟,但基本上已经确定为龚杰有了问题———属于事实。欲匆匆走开,却料女儿眨动眼睛,吞吞吐吐地话语,沿着米色蛾翅般的睫毛频频传来:“哎!爸,我记起来,上午班里几位男生议论说,十一班的龚杰积劳成疾,大病了一场,快顶不住了。还有一位说,他看龚杰是心病,天生就不是块重点班的料,强扭的瓜咋能甜啊。”吕老师耐着性子听完,直摇摇头,迷惑不解地问:“你知道咱们班怎么会有人跟龚杰那么熟呢!?”吕蒲略带反驳地说:“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学校里哪还有人不知道龚杰是谁啊!他从初一就在五中读书,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而且还是文学社社长,校足球队队员哩!咱们班这几位男生就是他的队友。”
“噢!看来还挺贪玩的,我一直没大留意。”
吕老师几近厚重地点点头,动作之隙早已挪动双脚,大步流星地朝龚杰家走去。吕蒲从自身话语的陶酸中脱离,有待于更进一步地充实所知细节,却料都落了个人去话空,只好暂时保留,等有时间再详细汇报老爸了。想是这么想,但嘴还是没斗过心,朝吕老师离去的影子大喊:“爸,你知道的太少了。”在吕蒲声音的追赶下,吕老师摇晃晃向前走着,终将未能停下脚步,回过的脖颈在瞬间画成个弧线,继而拨正回返,匆匆走开。确实,就吕老师而言,对龚杰调班,是谁帮的忙,平时学习怎么样都一清二楚,小区里就这几个上五中的娃娃,他在心里头早盘算过上千回了。吕蒲瞭低眼睛,呢喃自语:“爸怎么会一点都不了解呢!?一定不会的,看来是他不愿跟我谈起这些事儿。”
话说龚父也属于那种半拉杆知识分子,难免内秀孱弱,肩扛敦厚的儿子沿楼道一路撞下去。天灾人祸吗!?居然端端碰上这幢年远失修,粉饰不济的楼房,墙皮稍不留神便会一拥下泄,像惹怒了的黄蜂一样围剿而来。龚父平时万般讲究的、自命为“学术头”的柏头顿时不堪一击,如失火的森林被雨水浇灭,凄凄惶惶。可龚父救儿心切,自身形象暂时搁浅。从五楼到三楼,老家伙经历了漫长的体力透支,东栽西歪,而且动作越来越大,愈来愈不能自控。脑袋终未经得起墙壁对其坚硬度的考验,懊丧地站住脚根,瞅着楼道的墙壁发愣。咬牙切齿,欲骂什么却迟迟未骂得出口,像是担心多说一句话也会消耗掉体内仅有的那点能量。儿子被安放到楼道旁,自己准备调理片刻,备足气力,卷土重来。但这下从失望到绝望的心路历程。眯起眼往楼下探望,无果后,踹了两脚楼梯边的护栏,撞击出吱吱声响,令自己都毛骨悚然。一幅咬牙切齿的凄迷状,只狠这楼道太窄太小,关键时刻坑了自己。倘若平时,这老家伙定会学科使然,根据声学剖析道:楼道这玩艺还是越窄越好,会使噪音传播不力,彼此影响较小。
更关键的时刻,吕老师如时赶到。龚父在三楼听见楼下有响动,绝望地缘由,始终未能重视起来。直到吕老师拐过二楼楼梯,一个人的身体全然突显出来,龚父才如梦初醒。绠短汲深,两手粗鲁地摸了几把汗,要笑脸相迎,却不知这笑刚从腹中挤出,就不晓得从哪儿神秘地漏掉了,显示器脸上的只有几丝尴尬。忙不迭打佯:“唉……唉,你看他吕淑,这人上点年纪,就虚得不成样子了。”吕老师显然没把重点放在龚父身上,勾腰就要背龚杰下楼,龚父无理由推托,当下就在心里想,这老师的职责就是为了学生,吕老师只是在尽他该尽的责任和义务,谁叫他从事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呢!蟋蟋蟀蟀跟到后边。偶尔帮一下,尽为闲力,无作用和效果不谈,反倒给吕老师平添了新的重量。
两人一前一后,好不容易把龚杰弄出小区,才知龚母的车子还叫得没有屁影。龚父这半晌淤积的火势刚好没得妥人冒蹿,于是一股脑儿烧向龚母。
龚母哪能受得了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