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班，我又是没有拜过菩萨就出来了，所以遇到了白励一，看见他向前台走过来，我二话不说，直接溜进办公室里去了，陈锦也跟着躲了进来。隔着办公室的门，隐约听到白励一说：“刚才那个是那个程苏若吗？怎么她还没被开除？你们酒店这什么效率，在这么下去都没人住了。”
这话没法听了，我拿出耳机子堵上耳朵，放开音乐，耳不听心不烦。陈锦在一边咬着嘴唇笑。过了一会，曹建飞推开门，对我们说：“已经打发走了，你们出来吧。”又说道：“一会儿下了班请你们吃宵夜吧。”
陈锦说：“我下了班要回家，不去了，你们去吧。”说完自己害羞地笑了，让我有些莫名其妙。另外两个人也说有事情要回去。曹建飞说：“苏若姐，给个面子呗。”
我好奇地问：“你明天不是夜班吗？怎么今天不回去，你女朋友不让你跪搓衣板啊？”
曹建飞嘴角往上挑了挑，说：“吃完饭再打车回去呗，这有什么着急的。”
我说：“那好吧，反正我明天早班今天是回不去的。可是陈锦你明天也是早班吧，这么跑来跑去，不嫌累啊？”
曹建飞戏谑地看着陈锦，说道：“专车接送，怎么会累呢？”
陈锦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懒得八卦，而是一心一意完成自己的工作，以免耽误了下班时间。
酒店附近有一个金鼎轩，每次夜宵我们常去的，除了一家远一点的烧烤店，就是来这里喝粥了。
我还是老样子，一碗白粥搭配小咸菜，曹建飞点了豉汁凤爪、虾饺皇、流沙包和云吞面。我说作为夜宵，你确定你吃得了这么多？
曹建飞说：“你点这么少，可以分一点嘛。”
我说我吃不了那么多，还得减肥呢。
曹建飞摇摇头，说道：“我发现你们女的就没有不减肥的。我媳妇也天天减，明明又不胖，折腾什么呀天天。还花了好几千块钱办那么什么减肥卡，还买那个减肥餐，又是好几千。”
我说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就少吃点吧。
曹建飞又说道：“今天白励一还问我说你平时说话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呀，反正跟我们同事都特别好，人还很仗义。他又问那你为啥老是呛他。你猜我怎么跟他说的？我说那没办法，‘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呗。”
我一边喝粥一边琢磨，怎么都觉得这话别扭，最终问道：“什么叫‘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你确定这是在夸我？”
曹建飞呵呵笑道：“你看你又多想了吧？其实我真没有想那么多，我的意思就是说对他那种人用不着客气。”
我说：“那我觉得你们对他都挺客气的。”
曹建飞指了指包子对我说：“姐，你尝尝他家的这小包子，挺好吃的。我们没办法，谁能像苏若姐你这么霸气呀。”
我说这天没法聊了。
曹建飞也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次这个，谢谢你了。”
我淡然一笑，说：“没什么，都是小事儿。不过还是劝你一句，以后小心点，别弄这个。你现在手里有衡塔这么个大客户，每个月提成拿的不少吧？他们每月豪华套都开不少间，就更别提商务套了，再加上让你帮忙订会议室订车什么的，这些都是实打实又干净放心的钱，干嘛还为这么点蝇头小利费事儿？真要是怎么着了，多不值得。”
曹建飞一直埋头吃东西，等我说完才应了一句：“我知道了苏若姐。无论如何，这次也得谢谢你放我一马。这次确实是我太粗心，以后不会了。”
我点点头，对他说：“知道就行，放心这事儿我肯定不会跟别人说得。”
曹建飞嬉笑着说：“我当然放心了。”
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继续喝粥。
曹建飞继续说：“你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物质？”
我在脑子中过了一遍人的类型，总结道：“有的物质，有的无知，还有的既不物质也不无知，有多少种类型的男的，就有多少类型的女的。这个不能一概而论吧？你就像我说，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胸大无脑的美女，那肯定不是吧，对不对？”
曹建飞深沉地说：“这个嘛，你还真错了，我们真都喜欢胸大无脑的美女。不过我这么说吧，你看陈锦，陈锦明明不喜欢那个男的，可人家送礼物，她从来不拒绝。”
我问道：“乐正轩吗？他们不是分手了吗？而且没记得送过她礼物呀。”
曹建飞点了根烟，现在店里没有人，服务员倒也没过来说什么。曹建飞说道：“老乐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说的是现在，现在有个富二代追求他，天天车接车送的，送个礼物至少都是驴牌哭泣什么的。我那天跟她一起吃宵夜，回去才发现她钱包不见了，说什么都要返回去找。我说你那钱包里有多少钱，还值当地跑回去一趟。陈锦说钱包里没什么钱，就是钱包比较贵，也是那男的送的，说是什么鸵鸟皮的，八九千。”
我诧异地说：“还有这一段，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记得我歇假前，他俩不还好好的吗？不过话说回来，那也是人家愿意花钱，别人也没有办法。你女朋友不跟你要钱不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呢？”
曹建飞冷哼声，深深吸了一口烟，说：“我前几天送了她一个五千多的包，感觉立刻人就不一样了。”
我笑了：“收礼物肯定心情好啊，你难道是哭着收礼物吗？我有礼物收也开心，人之常情，这没什么不正常的。”
曹建飞吐了一口烟，感叹道：“不光是礼物的事儿。我就觉得没钱的时候，多少年的感情又算个屁，有了钱，没感情也能贴着你。”
这么深沉又消极的话语，什么情况？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曹建飞和前台其他人聊天时，问对方：“如果你女朋友跟了别人又回来找你，你能接受吗？”对方说不能，然后曹建飞非常严肃地说：“我觉得可以。”再加上那天李菲无意间提起，曹建飞的女朋友办什么转正的事情，需要二十万元。
难道说他女朋友曾经因为二十万和他分过手，去找了别人，现在又回来找他了？那么二十万他到底有没有给出？以酒店的收入，他毕业也就两三年，在北京有需要租房等各种开销，攒二十万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果家里给出的？那就不至于分手了吧。如果他要是没出，那女朋友为什么“跟了别人又回来”？
我已经不敢深想了，试探着说道：“这话别人感概还行，你就不需要了。你们从高中就开始的感情，这都多少年了，下一步还不准备结婚？”
曹建飞有点玩世不恭地说：“曾经我是想结婚来着，可她不想结。那现在我又不想结了，看情况过两年再说吧。现在没车没房的，结什么结。”
这时曹建飞的电话响了，接起来说：“哦，我还加班呢，现在回不去。那酒店忙我也不能说走就走吧？谁让你等我了，你睡你的呀。好了好了，我现在忙着呢，先不说了。”
电话挂了，我看着曹建飞一脸的不耐烦，有些目瞪口呆，我以前看到过他跟女朋友通电话，那个小心翼翼、温柔体贴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我劝道：“女朋友想你了，要不早点回去吧。让人等着你也不好，这都已经十二点了。”
曹建飞不屑一顾，说道：“已经说了让她早点睡了，没事儿我们吃我们的。”
我打了个呵欠说：“也差不多了，你点这么多包子肯定也吃不完，直接打包拿回家去吧，我也早点回宿舍休息了，明天还早班还得早起呢。我迟到了不要紧，怕冯齐就疯了。”
曹建飞说：“他呀，他都习惯夜班了，没事儿。哦，对了，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给他们带点什么回去吧。”于是又叫过来服务员，点了萝卜丝酥、奶黄包等几样小点心，让我带回去。
前台这个时候倒是很闲，一个客人都没有，我把东西交给前台，正准备下楼去，只听冯齐说道：“哎，等会，聊两句。”
我问道：“什么事儿，大半夜了，我要是明天起不来，耽误的可是你的下班时间。”
冯齐说：“没什么，就问问你，我怎么看刘梦瑶那件假房里面，为什么还没有清账？我都延了好几次房了。”
我说你这不是找事儿，问我有用啊？你直接延它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就行了。
冯齐说：“那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总要解决的吧。”
我说你这是天天上夜班不见太阳，都糊涂了吧，这事儿你管得了还是我管得了。要不你留给纸条给梁智城，我替你转交，你看怎么样？
冯齐无奈地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延房吧，这样多直接又省事。”
我说对啊，这才聪明嘛，好了我去休息了，你自己玩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