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妃雪阁怎么会突然多了些蛇虫鼠蚁?”
曲飞衣一听,身子不由的一僵,看着花少的眼神里更是复杂了许久,手在南怀瑾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的掐了花少一下,继而瞥向了外面的那些花草。
“这是帝都,不是花榭,我怎么知道?不过外间那些花草何时搬来的,我竟都不知道?”
花少接下了曲飞衣的暗示,微微的皱眉,口气隐约的有些不满。
“嗯?”
南怀瑾这似乎才注意到了那些花草,随即多看了两眼,复又望向了花少,周身隐约散出的气息,第一次不只是温文,而是寒凉,更带着多少的霸气。
“有些花草,能迷人心智;而有些,则可不断的招来蛇虫鼠蚁。”
花少的话,似乎说的很平静,像是解释一般。但曲飞衣明白,花少已是在暗帮了自己。
至于南怀瑾,目光深邃的望了花少,又望了曲飞衣那苍白无力的脸颊,最终落在了那一片片的嫣红上,话一字字的从口中溢出,仿若那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符咒。
“来人,把邹润、邹渊给朕提来!”
妃雪阁内,在南怀瑾说完那句话之后,有一瞬的安静。
而曲飞衣就是在这样的安静里,缓缓的握住了南怀瑾的手,绝对的温柔体贴。
“伤口还痛不痛?让花少也给你看看吧……”
“他死不了!”
“不必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南怀瑾和花少的声音同时的发出,带着一些生动的气息。
曲飞衣微微的皱眉,看了两人,隐约的似觉察出什么一般,有些头疼的揉了额头。
“还是不舒服么?那就好好的躺着,这件事,朕会给你个公道的。”
南怀瑾再开口,那一字字里的威严,俨然是一个九五之尊的姿态。
“瑾……”
“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不肖多刻,甚至在曲飞衣刚欲开口,还未说出什么的时候,便是那 的一大群人来到了妃雪阁,朝着南怀瑾行着君臣之礼。
南怀瑾微微的握了曲飞衣的手,而花少看着这动静,也只是微微的瞥了嘴,难得没有走,但手起珠帘落,微微的遮了一些曲飞衣的容颜。
倒是曲飞衣,就这么隔着珠帘,望着那一群人,尤其是看到了那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时,眼里翻覆着各种的复杂。
“嗯。睿王和婉儿怎会也在?”
南怀瑾淡淡的开口,明显不悦的脸上,在看到随着邹氏兄弟进来的即墨和温婉时,还是多出了一些柔和。
“回禀皇上,本来墨都要陪着婉儿离去了,但蓦然听到皇上受伤的消息,有些担心,才是一起来探望皇上,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温婉柔声细语的回应,软绵的感觉,好似春风一般,在这房中化开。
但在曲飞衣而言,这样的声音,却是让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顿,生出一些说不出的情绪。
“嗯,墨与婉儿也坐了吧。且陪朕好好看看,这是谁给长了胆子,居然敢图害朕!”
即墨始终没有开口,那一双冷目,扫过珠帘,只一瞬便再没了任何的动作。而南怀瑾的话虽然柔和了一些,却依旧充满着威武霸气。
“臣……臣冤枉,臣等亦不知皇上怎么会受伤的……”
一时之间,邹润邹渊跪地求饶,却也根本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那朕倒想知道,妃雪阁外的那些花,是谁着意送来的?那些花……又有什么名堂!会迷了人心智,引来蛇虫鼠蚁!”
似乎这是曲飞衣第一次见南怀瑾如此火大,不由的有些震惊,但在无意之间,再看向即墨,正对上他望着南怀瑾的目光时,却又更添的烦躁。
只是,曲飞衣却也不曾注意到,就在她去打量南怀瑾和即墨的时候,温婉那一双凤眸却一直流连在珠帘后的她身上,虽然看的并不真切。
“臣……臣只是看着这些花好看,就搬来给曲姑娘瞧瞧,没想着那么多……”
“臣等冤枉,臣等素来一心为主,绝对没有半分害人之心。况且曲姑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臣等怎敢加害……”
邹氏兄弟的慌乱,口中的辩白,在这一刻,尤其是在邹润那一句心尖上的人,引来了南怀瑾的脸色更加难看。
“还敢狡辩!朕中意谁,去哪里,看来你们都是算好了,嗯?”
南怀瑾的发难,俨如旱地惊雷一般,来的骤然。连即墨都不由的多看了南怀瑾两眼,而曲飞衣则更是微微的蹙眉,由着身上的冷汗不断溢出,无力感倍增,心里却在重新的思考着什么。
似乎这在场的,只有花少,从始至终,只是坐在一边,缓缓的品着手中的茶水,完全的看戏状态。
“奴才知罪,请皇上饶奴才不死!奴才知罪……”
邹氏兄弟自然听出了南怀瑾的盛怒,一时如捣蒜一般,不断的磕头求饶,可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偏偏是那柔到发腻的声音,轻轻的滑出,带出了不同的韵味。
“皇上……婉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
温婉的话柔柔的溢出,所谓的当讲不当,更是让人无从拒绝她下面要说出的话。
而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柔弱,看在了曲飞衣的眼里,牵扯出了一些别样。
“嗯。”
南怀瑾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侧目望着温婉,有一会儿才算是颌首同意。
“婉儿觉得邹渊此次该是真的好心办了坏事。婉儿过来时,亦是看到了那一片花海,里面种着的全是荷包牡丹……”
温婉缓缓的,一字字如珠落玉盘一般的说着,一双美目亦是三不五时的流连在南怀瑾、曲飞衣、即墨和花少的脸上,细心的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而当婉儿话里说到荷包牡丹的时候,也只有花少的嘴角不经意的似牵起了一些笑。
“这荷包牡丹,在我南锦境内,素来罕有。所以想是邹渊看着那花朵开的极好,且又一朵朵全是心形,才想着讨好了曲姑娘,却不料这荷包牡丹虽然美貌,但散出的香味惑人心智……”
“若如婉儿所言,邹渊确实不知个中渊源了?”
南怀瑾听着温婉的话,那一字字的,当真是听进去了多少,没有人知道。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回给了温婉如此一句。
倒是曲飞衣虽是靠在床边,但听着温婉的话,听着她明显的为邹渊开脱的说辞,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心里有些烦闷的揉了两鬓。
“果真如此的话,小王倒是不明白了,荷包牡丹如此罕见,邹渊不识尚情有可原,而温二小姐从未离过帝都半步,却能一眼认出?”
不合时宜的声音,却是一瞬说出了令曲飞衣心中畅快的话。花少的魅力,莫过于此。
再看花少那翘着二郎腿,一脸不羁邪笑的品茶摸样,曲飞衣不禁心里大呼:这才是她曲飞衣的朋友么!
“我……我不过也是从书上看到的,猜想是荷包牡丹。”
似乎一切都在温婉的意料之中,直到花少插进来的话,令温婉不由的心慌了一下,但很快的,她又极好的掩饰了过去,看向了南怀瑾,再一次用那柔柔的声音替邹渊说着情。
“且婉儿觉得,作为奴才,虽不该妄自猜测主子们的心思,但也这份心思,想着主子们开心的心思倒也半分不假。所以……婉儿只觉得邹渊此次是好心办了坏事,倒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温婉的话,似乎是说的在情理之中,但那字里行间却也还是体现出了她身为温家二小姐的优越感。
是的,就是优越感。但问这南锦天下,除了皇后温柔,谁又能与她比肩呢?一边是足以撼动南锦王朝的温氏一族,一边是令天下变色的战神即墨,谁还能不卖她个面子呢?
荷包牡丹?
呵,这是要她曲飞衣牡丹花下死么?!
这样的局面,这样的情景,让曲飞衣烦闷的不由捂住了胸口,一阵阵的闷痛袭来,更是冷汗淋淋。
“唔……”
曲飞衣经不住的闷哼出声,而在下一秒,帘动,人动。而这一闪到了曲飞衣面前的人,正是花少。
没有任何的言语,甚至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花少随即抬指,转瞬封住了曲飞衣身上的几处大穴,继而再是聚集的内力,以掌打进了曲飞衣的体内。
花少的动作连贯的无懈可击,曲飞衣微微的侧头,望着那一双熟悉的桃花眼里早已变了冬天,她还想说什么,但内里一阵翻涌,一开口,已是吐出了一口黑血。
而即墨始终犹如万年冰封一般的坐在原地,一双波澜不惊的深瞳里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一双坚毅的手在袖中早已无声的握了拳。
是的,几番的隐忍,早在曲飞衣刚有反应的时候,即墨便已察觉,但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出手的那一瞬,花少却有了动静,而这也造就了即墨的面无表情。
但也在这样的时刻,温婉还是无声无息的悄悄挽上了即墨的手臂,好似依赖,但无疑是主权的宣示,而她那柔媚的笑也不知是在何时多了一丝勉强。
相比于即墨与温婉的波澜不惊,倒是南怀瑾骤然的发怒,心里的烦躁再是懒得压,只冷目瞥向了邹渊邹润二人,下了最后的结语。
“给朕拖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