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醒过来就悲剧地感冒了。
感冒了之后也就算了。竟然还下起了雨。
诸事不顺,不宜出门。
想起来这似乎是来到这后第一次见到下雨的景色,即便跨越两个世界,无数个时空,下雨的声音也是不会改变的。
在她眼前是不断下落的直线。啪啪哒哒。她喜欢下着大雨的世界。
下雨了外面自然没有那么热闹了,说实话,顾流萤实在不知道,古代有没有下雨了还会摆起来的小摊。
她喜欢下雨的声音,但不喜欢下雨出门。
她下楼在一个桌子前静静坐着,突然上方传来声音:“顾兄一起吃饭吗?”
她抬头望去,秦允和容和正一步步走下楼梯。
顾流萤说好。
既然她都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扭扭捏捏也实在对不起自己今天出门的放纵了。
身在局中,就不做局外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
她想看看这个哥哥之后还想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四人一起吃着早餐,气氛缓和了许多,与昨天明显不同,四人有说有笑,吃到一半的时候适雪湿漉漉地进来了。
顾流萤连忙起身,将她带过来。
她问适雪:“事情办得这么快?”
适雪点点头,“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办得很简单也很快。”
看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顾流萤有些看不下去,偏偏她自己说走就走,又没有带衣服出来,只好对他们说:“我先带她回去换衣服了,真是不好意思,两位慢用。”
反正你们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也不用装得我是出来乱走的。
这回秦允倒是没有多话,两人都只是轻点了头。
顾流萤正要出门,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她好像忘了自己其实也是没有带伞的。
她尴尬地停住脚步,偷偷把宜风拉得过来些,小声问道:“宜风,你带伞了吗?”
宜风摊摊手,“公子,我跟你一样两袖清风出来的,哪里有地方藏伞。”
噗,顾流萤要吐血了。
她只好转身,回到饭桌,尴尬地一笑:“民以食为天,我觉得让适雪先吃点东西比较重要。”
见两人望着她,顾流萤觉得有些窘:“你们也吃啊,不是还没吃完吗?”
他们默契地笑了笑,有些调侃,“顾兄忘带伞了吧。”
顾流萤口中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也是,天有不测风云,只是顾兄,这客栈不远处就有卖伞的地方。”
什么,顾流萤看向宜风,宜风摇摇头,看适雪,适雪也摇头。
她保持着微笑的嘴角看向容和和秦允,“多谢提醒。”
然后站起来,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回府后,她换回衣饰,宜风和适雪的身量差不多,所以宜风拿了一套她的衣服给适雪换上。顾流萤看了,执意要出去给她们买新衣服。
宜风有点抗拒,“公主,外面都下雨了。况且你去给我们买衣服真的不合适。”
顾流萤脸色沉了下来,问她:“我几岁了。”
宜风小声说:“二十有四。”
顾流萤立马接上,“所以啊,我比你大这么多,大人给小孩子买衣服是理所当然的,懂吗?”
宜风和适雪尴尬地张大了嘴巴,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在给她们买好衣服后,回到府里顾流萤突然问:“宜风,我想写信给我哥哥,让谁送呢?”
宜风头上似乎出现了黑线。
最后顾流萤只负责了写信这一块。后续之事,她不懂。
她隐约觉得,慕容航是该回来的。
所以还是得把消息告诉他。
但她没料想到,这日子来得这么快。
她恍然大悟,他们的计划确实改变了,但说暂时搁后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为的就是这会的措手不及。
他要逼宫。
现在他笼络了宫内一部分大臣,拥有了一堆人马,慕容航却身在安陵。
她的信不知道送到没有,即使送到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赶回来的路上。
之前忘了说的是,皇帝,只有两个儿子。有一些是不在人世了,但即使把不在人世的皇子加上,也是一只手掌就数清了。
这也是一个很难以启齿的讨论话题。
一个势不两立的局面。他们两家,似乎必定你死我亡。
她想,是因为他的母亲和妹妹的事,他才会提前行动的吧。
不然,本来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何必冒险。
如此迫不及待。他的母亲和妹妹,等不及了。
如果有命运之神存在,她真想问问,让她遇见他们的用意是什么。
但是,身在安陵的慕容航和尚在和外敌抗衡的韩易,又知不知道。
他们面对的不是战争,是政变呢。
慕容恒想某朝篡位,勾结外患,让韩易带大数兵力去打仗。
而在深宫之中,他就可以方便地逼宫。
暗中招兵买马,再加上有些朝臣支持。而这里边,自然有位高权重的秦相。
皇帝的左右手。
罪过,皇帝还健在,可是他想掌握自己亲人的命运。
所以要让自己父亲退位,还得保证不让自己的兄弟威胁到自己。
他的代价很大,他早前就已与大夏的王室打好交道,只要他们出兵,将这场战争越搞越大。将京中兵力引出去,等他成为皇帝后,就会将他们折损的兵力补偿给他们。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她真的不懂了。
她换了套宫中侍卫的服饰,偷偷溜进宫。
可是她没有任何准备,在离事情发生地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进不去了。
殿外两边兵马对峙,人人拿着剑,不敢放松一分一毫。
顾流萤在更外面焦灼却静静地等着。
殿内,慕容恒没有咄咄逼人地对着皇帝,而是极其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希望他的父亲,利落一些。
他父亲却很淡然:“你还没当上皇帝就把自己国家的兵马给卖了,你觉得我敢把国家交给你吗?”
慕容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父皇,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迫不得已,你不能忍耐,也不愿花时间等待罢了。”
慕容恒有些疲倦:“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父皇,有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却不得不做下去。“你分明深有体会。”
“其实你和航儿,我向来更倾向于把皇位交与你。航儿很有风范,却太喜和平,说得更偏激点,是太安于现状。”慕容鸿有点像在聊家常。
慕容恒的语气变硬:“不必跟我说这些,不管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今晚的一切。”
“下诏吧,父皇。”
慕容鸿重重地闭上眼睛,良久后睁开。
“那些出去打仗的将士呢,你总不至于如此见死不救吧?”
“很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的几十万大军,在您派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好,每隔一段路,就会少一部分人。到最后真正到了战场的,人数上不过是负隅顽抗。所以,那些最后去打仗的人,我放弃他们了,这就是我选择的代价。
“我的母亲妹妹,她们知道你再不可能给她们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们只能依靠我了。
“父皇,我的人很多,远远不是禁军和羽林军抵得过的。”
慕容鸿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在沉思着。
宫门外,浩浩荡荡的人马压住了洒落地面的月光。
密密麻麻地前进。
一人看到这支部队,激动地上前,半跪着对前方的人说,“珉王殿下,现在诚王逼宫,请随臣走另外一条路,可以更快赶到。”
骑着马的慕容航示意他起来:“段统领快快带路吧。”
被称作段统领的男子迅速起身,正要上马,却又有一人跪在了慕容航面前。
再普通不过的侍卫。
“珉王,蒲津关的战争,韩将军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刚刚我偷听到了皇上和诚王的对话,诚王不管打仗的兄弟们的死活了。”他着急地磕了磕头,“我知道珉王手下的定远军骁勇善战,恳请殿下,拨一部分兵力去支援韩将军。诚王说,他们算好了时间,如果今晚没有援军出发,最后的结果极其可能全军覆没。”说完后,郑重地恳求。
一旁的统领却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他:“你这侍卫好大胆子,皇上的安危还没有将军重要吗”
侍卫只在一旁不说话,他的弟弟在那支军队中,所以即便是一线生机他也要争取啊。
慕容航自是不会放下韩易不管,但他现在是要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去救自己父皇,还是带着自己的军队去支援韩易呢?
他不能够不管韩易啊,两部分的人马,他要去哪一边才好。
慕容航,有兵。
一方说,请前去皇宫,不能让诚王得逞。
一方说,这场战争本是幌子,对那些战士可能毫不留情,请派兵前往支援。
慕容航两边都想救。
他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在不远处偷偷跟随的顾流萤拨开重重人群,挺身而出,叫了叫慕容航。
慕容航看到顾流萤在这里很是诧异,顾流萤直直地看着他:“哥,让我来带兵马去前方支援他。”
慕容航赶紧摇摇头:“这怎么行,你上次还从马上摔下来了,怎么还能再骑马,更别提带着一大堆人去关外。再出事怎么办。”
顾流萤没有说话,而是利索地跃上了慕容航所在的马,坐在他身后,用行动证明:“有人暗算我才会摔下来,在你明着带我骑马之前我暗着骑过好多次了。之前的落马只是意外,我真的可以骑马,并且,我也一定会毫发无损地把韩易带回来,哥哥,你相信我吧。他是我的夫君,我想帮他,我去,不好吗?”然后把声音放低了些:“不要再拖延了,你快些去阻止慕容恒吧。不要让父皇处在危险之中。”
马前的慕容航想了一会儿,凝重地看了眼顾流萤,随后下了马。
吩咐军队的人一路上听顾流萤的话,然后上了另外一匹马,对他们说即刻出发。
在一大队人马随着顾流萤转头后,慕容航也跟着段统领进宫完成他的使命。
关外,军营外一堆木柴的燃烧,似乎提供了整个外围的光亮。
韩易坐在火堆前,火光照得他的脸阴暗分明。
路上人数在减少他不是不知道。
但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多人。
古代现代的军事,毕竟还是有不同。
突然有人匆匆来报。
“将军,援军到了。”
韩易吃惊。
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个时刻。
变化的仿佛不是场景,而是韩易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