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满面的阴毒之色更现,如同地狱里的厉鬼一般,戾气冲天。现在,那满脸阴毒的中年男子只觉得心跳也开始微微有些加快了,两只原本微微有些颤抖着的手忽然间颤抖的更加剧烈起来,一股兴奋的感觉忽然而生,他知道,那个令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只要一想起就恨的咬牙切齿,做梦也想要亲自手刃于自己刀下的年轻公子,此刻就在这所酒楼里。
是他!是他害的我双腿残疾!是他!是他害的我成为了一个废人,永远都只能在这只轮椅上苟且偷生的废人!
那中年男子霎时间无比狰狞,一排铁牙死死地咬着上腭,嘴上那一对八字胡在这阳光下映得格外发亮。深深地吸了口气,那男子一推轮椅,毫不犹豫地进了洞仙楼。
洞仙楼里的阴森气氛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畏惧,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如同死了一般,活在世上也是了无生趣,心中只有恨,那一股冲天的恨意正是他活下来的理由,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十八层地狱,只要那个人在,他也会一往直前。
吱呀吱呀的轮椅声打破了这死一般寂静的气氛,周丁眼尖,忽然见有个人影进来,向宁奕沉声道:“少爷,来了。”
宁奕淡淡地点了点头,和云儿的视线一起同时瞄向楼下的大门处。只听一阵熟悉且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宁少爷,好久不见了,嘿嘿嘿嘿嘿…老奴在这里可给您请安了,哈哈哈哈…”那笑声如同鬼厉一般,飘荡在这诺大的洞仙楼里,在阴冷气氛的烘托下,更增添了一股恐怖的气氛。
待看清那人进来以后,宁奕、云儿和周丁脸色忽然纷纷大变,云儿早已惊的捂住了小嘴,一脸惊骇地望着楼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周丁在惊异之余,一只手死死地握紧了腰间那把隐藏在身的尖刀,因用力过猛,那一双布满了老茧的大手因血脉不畅而有些泛白。此刻的周丁早已是一脸的紧张,全身的肌肉如同迸发了的火药般的爆炸开来,全身的力量早已提升至顶,只待情势一变立即抽出刀子,扑上去拼他个你死我活!
宁奕也是心中一震,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望着楼下的来人,那人抬头一见宁奕,脸上戾气更现,嘿嘿鬼笑着望着宁奕大笑道:“宁少爷,莫不是你贵人多往事,不认识老奴了么!”
宁奕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望向楼下的来人一脸的萧杀,缓缓地沉声道:“宁守仁!”
“不错,正是老奴!”宁守仁桀桀怪笑起来,“老奴今天这副鬼样子,也是拜少爷你所赐啊!”
“多说无益。”宁奕缓缓地站了起来,两眼一阵精光:“当初,若不是你居心不良,会是今天这样么。”
“哼。”宁守仁一阵冷笑,“今天,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你也知道是来谈生意的。”宁奕缓缓的复又坐下去,“既然是谈生意,那么剑拔弩张做什么。”随机手一摆,道:“请!你现在是天章号的大掌柜的,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么?”
宁奕脸上露出一丝的微笑,宁守仁嘿嘿一笑,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个小厮,抱起宁守仁,缓缓地抱到二楼,复又坐在轮椅上,那小厮完成这一切后,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宁奕微微一笑:“请把,宁掌柜,重阳节该喝菊花酒,满满一壶的菊花酒。”
“多些少爷。”宁守仁微微地一笑,看也不看满桌的酒菜,脸上泛起一丝阴冷,“天章号要高价重金买下宁府的所有明面上的店铺,宁少爷,你卖,还是不卖呢?”
“贵号出多少。”宁奕轻轻地抿了口菊花酒。
“十万两!”身后的云儿和周丁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宁守仁嘿嘿一笑:“是黄金!”
“哈哈!”宁奕不由的哈哈一笑,冲宁守仁鼓了鼓掌,复又冷道:“好大的手笔,十万两黄金买下我宁府一间店铺,只是不知天章号商行究竟想买我多少号商铺?”
“全部。”宁守仁冷冷一笑。
“十万两黄金买我宁府名下一间店铺。”宁奕微微地咪起眼睛,“那恐怕得要上百万两的黄金了。”
“百万两黄金,还不够宁少爷大吃大喝穷奢极欲几辈子了么。”宁守仁冷冷一笑道:“就算是买下这大半个庐州城,也不过如此了。”
“传说中的宁半城。”宁奕想了想,自嘲一笑道:“果然是天价,百万两黄金,都够供养整个扬州府卫的军民好几年的用度了,这价钱果然够高,高的连我都心动了。”
“那么,宁少爷,你是卖呢,还是不卖呢。”宁守仁看起来似乎有些得意,坐在轮椅上一阵冷笑。
“不卖!”宁奕暴起一喝,重重地一掌打在桌上,震得满桌的碟子猛地一颤,忽然冷声道:“想买我宁府店铺,竟然出到了十万两黄金一间铺子的天价,你们其义何在?”不等宁守仁答话,宁奕冷冷一笑,忽然站起来指着宁守仁的鼻子大喝道:“宁守仁!我来替你说!买我宁府店铺,如同扼制了整个庐州城的经济贸易!垄断了庐州城的经济贸易,就如同扼制住了整个江淮地区的车船运输和商业贸易!扼制住整个江淮地区的商业贸易和车船的运输,就如同断了整个江南鱼米之业一半的收入,就如同砍掉了我大宋朝的三根手指!我说的究竟对不对!”
(注:古时,庐州划分扬州府治下,分治淮南道,同属“江南”,两淮地区乃是全国产粮的大户地区,庐州又地处两淮之间,咽喉之地,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无论军事还是商业地位都很卓越,著名的张辽威震逍遥津也是在此地。)
宁守仁冷冷一笑:“买下宁府的店铺,这是东家的意思,我可不知道这些。我天章号商行遍布天下,就算是整个大宋所有疆域,也都有我们车马行的踪影,更何况名下酒楼店铺等等林林立立遍布全国,一百万两黄金,我们天章号商行出的起,我在问最后一遍,你究竟卖,还是不卖!!”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宁守仁脸色无比阴冷,眼睛里忽然冒出一道火花,浓烈的恨意忽然冲上了宁守仁全身,宁守仁紧咬着发白的嘴唇,紧攥着的双手也开始急剧泛青,只等宁奕最后的作答了。
“说多少遍都是一样,不卖。”宁奕冷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事,我宁奕可不干。”
“好!宁少爷果真是忠肝义胆,仁义无双啊!哈哈哈!”宁守仁忽然眼露精光,一种强烈的期待感忽然袭上全身,冲的宁守仁有些发懵,宁守仁哈哈一笑,那笑声如同地狱里的厉鬼一般,凄厉无比,顿了顿,冷冷一笑,恶狠狠的道:“既然不卖,就把你的命留下吧!”
“什么?”宁奕还未反应过来,只听窗外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羽箭猛地破窗而入,夹带着浓烈的破空声顺着宁奕的鼻尖猛地划过,猛地击在了身旁的搁栏上,瞬时将那搁栏击的粉碎,片片木屑炸裂开来,四散飞射!
“杀!!杀掉他们!!”宁守仁见一击不成,大吼一声,双手一摇轮椅急剧后退几步,那顶上的天花板突然猛地一声巨响,一阵火花飞过,天花板上硬生生地被炸出两个大洞。猛地一喝,三五个手持钢刀的黑衣人突然从洞中跳了下来,扬起手中的钢刀毫不犹豫地就向宁奕砍去!
“少爷小心,周丁在此!”周丁怒眼圆睁,大吼一声,猛地一把拔出腰间的尖刀身形急急一踪一把扑了上去,带出片片残影就朝着对方横劈而去,呛的一声,兵器相接擦出一片火花,响起一声金属交鸣的脆响!
“少爷,哈哈,宁少爷……”宁守仁突然桀桀怪笑起来,心中畅快极了,一双眼睛里透着无比的怨恨,狠狠地一咬牙根,疯笑道:“宁奕啊宁奕!黄泉路上你可得一路走好!”
“宁守仁!”宁弈突然的一翻桌子吼道:“你去死吧!”
宁守仁桀桀怪笑着,完全没有想到宁弈说发难就发难,眼看着桌子被掀到空中,酒菜已是撒的满地都是,那四方的桌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眼看着就要砸中宁守仁,忽然一名守在宁守仁身边的一名黑衣人出招,一脚踹中那桌面,砰的一声,竟然硬生生的把那桌踢的粉碎,然后一个虎扑,双手凝成虎爪,反攻宁弈而去!
“雕虫小技!”
宁弈冷哼一声,那虎爪架势虽不错,却过于轻浮,只见宁弈身形一闪,整个身体就如同泥鳅一般,扭动着身体硬是挤进对方的双爪之间,捏住了对方的一双虎爪,手中使力,硬生生地将那对双手给掰了过来!
“开!”
宁弈大喝一声,手中猛地一用力!
咔吧!
“啊……”
痛苦的嘶鸣顿时就响彻整座酒楼,顺在天花板环绕着,再看那人的双手,却是诡异的向后扭曲着,被宁弈活生生的给扭断了!
“周丁,别杀人!”宁奕大喝一声,丢开那双断手之后便一脚踹中对方的小腹,把人给踢向墙边,一把捏住对方的喉咙,手臂一振,那人竟是被宁弈压在墙壁上硬生生的给提了起来,卡着喉咙,整张脸都是憋成了酱紫色,窒息的感觉立即涌上心头。
周丁正杀意盎然,一槟短短的尖刀在周丁的手上挥的风生水起,忽听宁奕那一声大吼,周丁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手上那柄尖刀反握为拳,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打在了眼前那名黑衣人的胸口,只听“咔咔”两声,两边的肋骨在周丁的巨大力量下瞬时被打的粉碎!
原本在场中围斗着周丁的那几名黑衣人一见情况有变,立刻就提刀朝着宁弈冲来,手起便要刀落,下手无比狠辣!宁弈早已注意到了自己身后,冷笑一声将手中那黑衣大汉随手一甩,那本就蕴涵无比力量的一撞,带着强大的反冲力量就卷向那群黑衣人,纷纷摔成一团!
这些黑衣人下手无比狠毒,刀刀致命,如同不要命的一般狠打狠扑,刀刀都是你死我亡的阴辣招数。“死士!”这两个字在宁奕的脑中突然划过:“这些人难道是死士?!”
虽然宁奕和周丁二人此刻正占上风,也早已架不住黑衣人的这种拼命打法。一见宁奕占了上风,周丁心中也是一片惊疑不定,少爷什么时候竟然拥有这么好的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