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韩世忠是这样,几乎阵中人人皆是如此了!
且不说别的,单说这汴京城内还有两万禁军,难不成都是纸老虎不成?
莫非…莫非禁军,造反了?
看着文武百官那一副被吓的惨白惨白的脸色,徽宗皇帝愤怒的肝胆欲裂,几欲昏厥在龙撵之上,太宰蔡京一看大事不好,急忙上前劝慰道:“皇帝…龙体要紧,龙体要紧啊!”
蔡京一声附和,顿时引来了文武百官的一致声音,抽抽啼啼的哭成了一片,徽宗皇帝顿时有些不胜烦恼,手指摇摇地指着汴京城城头的方向,颤颤巍巍地道:“谁能第一个拿下城头,朕赏金千两,封万户侯!世袭永替,与国同寿!”
宁奕此时此刻就立在徽宗皇帝的身边,听到了韩世忠的禀报以后,心里也是大为紧张,自己的一家妻儿都还尚在城里,也不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宁奕急忙稳定心神,沉声道:“陛下,汴京城乃是五朝之都,城池坚固无比,陛下现在手中握着的,不过只有八百虎卫…现在城内尚且不知如何,陛下,保存实力,方为上策啊!”
“保存个屁!”怒急之下,徽宗皇帝终于再也顾不得天子之威,忍不住开口骂人了,宁奕深深的吸了口气,凝神说道:“不如,就让臣先去城里走上一遭…”
“你去?”宁奕的这一番君前奏达显然大出所料,韩世忠一听,也是大惊失色,城内情况尚且不知怎样,宁奕的这一去,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臣去!就算是探听不到什么虚实,臣也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宁奕的脑袋已然深深的埋进了胸口里,宁奕知道,自己的家人现在就尚且就在城里,宁奕心急如焚,若是不亲自去看上一看,恐怕就是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为了家人,宁奕什么也顾不得了。
徽宗皇帝紧紧地盯着宁奕看了半晌,仿佛要将宁奕的上上下下全都看穿一般,过了半晌,紧抿的嘴唇这才微微的动了动,道:“当真?”
“当真!臣心意已决!”宁奕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徽宗皇帝点了点头,冷声道:“若是此番你真的立了大功,朕必赏你,倘若你心存二心,等到城破之日,朕也绝不会留情,你去吧!”
“谢陛下!”宁奕深深的吸了口气,向着徽宗皇帝道谢了一声,然后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之下,微微的一策马,便向着汴京城城门处的方向行了去。
得到了信号,已然陆陆续续得从各处赶来的暴民们已然集结在了城头之上,一个个抖擞精神,如临大敌一般的准备和官兵作战,等了半晌以后,却忽然看见又一匹马缓缓地向着汴京城的方向而来,老姜急忙喝止了同伴们的焦躁行为,低喝了一声:“都别动!”
看着来到城下的宁奕,老姜冲着宁奕低喝了一声:“站住!来做什么的?”
“我乃大宋鸿胪寺少卿宁奕,前来面见你们首领。”宁奕凝神说道。
“算是来谈判的么?”老姜挖了挖鼻孔,不屑的道。
“算是吧。”宁奕点头微笑。
宁奕的这一番说辞顿时引来了周围的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老姜的脸上也不由得现出了一丝的鄙意,冷声道:“怎么,皇帝老儿没辙了,派你这么个怂货来谈判来了,是么?”
“你要是真愿意这么理解,也无所谓。”宁奕点头微笑道。
周围顿时又在一次传来一阵轰然大笑的声音,老姜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了一口冷气,随手一挥,冷喝道:“开门,放他进来!”
转脸又望向宁奕,冷冷地道:“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兄弟们手中的弓箭可是绝对不会掌眼的!”
“这个自然。”宁奕仿佛一点也不生气的模样,点头笑道。
汴京城西门处的城门,赫然作响了起来。
那些暴民们并不愚蠢,相反却是十足的聪明,先是命令宁奕纵马来到城门口,这才打开大门,露出了一点儿旮旯小逢,刚好能够容得宁奕一人通过,这个时候,若是韩世忠和他的八百护卫在想冲上前来,也是万万赶不及的。
只是,宁奕也从来压根没想过可以如此轻易的赚开城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宁奕便猛地一策马,向着城门内的方向走了进去。
只是刚一进去,身后的大门便忽地猛地关了起来。
“给老子下马来!”一个满身肮脏的汉子圆瞪着眼睛大吼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奕只好笑呵呵的乖乖的下了马交给了那汉子手里,那汉子牵着马绳,顿时大喜过望,在大宋,马的价值绝对是高昂的。曾经,那汉子这辈子也没想过能够骑上一匹马,很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得偿所愿了。
宁奕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一群虎视眈眈的汉子,宁奕身上的玉佩,银子,等等的都已经被那些汉子们搜刮了一空,站在人群之外的老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于那些身外之物,老姜并不稀罕。
“好了好了,都停了都停了。”终于,在等的极不耐烦了以后,老姜终于出口了,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来,一个个眼光不断地打量着宁奕身上的一切,事实上,宁奕这个时候,除了一身衣裳,身上就连一丁点儿的东西也没了。
“俺问你,你来做什么的?”老姜极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大官,老姜对这些当官的没任何好感,所以,老姜仅仅只是拿目光斜视了一下宁奕,便狠狠地向着地上呸了一口口水。
“你是首领么。”宁奕板直了腰,微微一笑,淡淡地道。
“哎哟嗨?”老姜顿时满脸的怒意,冷笑地道:“皇帝老儿派你来,不就是来谈判的么!怎么,你还想俺对你如何行礼了么?大人!”
一声“大人”顿时引来了周围的一片耻笑之声,宁奕有些悲悯地看着老姜,淡淡地道:“我来,是劝告你们,放下兵刃。”
“想俺们放下兵刃?想的美!”老姜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指着宁奕的鼻子大喝起来:“放下了兵刃,俺们还能有活路了吗?俺们拿起刀子,就是为了争取一条活路,你现在却要俺们放下刀,嘿嘿,你是想死不成?”
宁奕摇了摇头,叹道:“你当大宋的京城是你们可以胡来的地方么?大宋拥有禁军一百二十万,就算是踏,也能把他给踏平了,到那时候,玉石俱焚,一切皆毁于一旦,你们,就真的愿意走上这条不归路了么?”
“我呸!”老姜恶狠狠地向着地上泼了口吐沫,怒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是怎么对俺们的?对俺们的兄弟同胞们任打任杀,连口饱饭也不给的吃,现在还反过来要我们放下兵刃…兄弟们,你们说,有没有这个理啊!”
“去******理!”周围顿时又响起了一片强烈的附和声,看的出来,攻占下了汴京城,已经让这些人那自以为是的信心彻底的膨胀到了一个无可匹敌的程度,宁奕猛地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看起来,这群暴民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一条道上走到黑了。看起来,想要和平解决,恐怕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件事了。
一个年轻人,正带着几个人,缓缓地巡视在这片有些狼藉的汴京城里。
那个年轻人如果仔细观察,就会赫然发现,他正是当日一同跟随在葛俊身边的那个人,此时此刻,那个年轻人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袍子,身后带着几个暴民,一脸的倨傲之色。
就在刚才,他狠狠的欺负了一个官老爷家的管家,这些管家们平时里威风不可一世,若是有人上门求见,这些管家们便是一位十足的“二老爷”,这个世道,任谁都知道一个道理,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些个不可一世的“二老爷”们,便更是得罪不起了。
想要求见大老爷,就得先让这些管家们舒服,这是普世存在的一个道理了,人人皆懂。
可是就在刚才,那个年亲人却把一位王御史家的管家狠狠的拖出来打了一顿,并吊在了树上剥光衣服以供取乐,这一切,让那个年轻人觉得美极了。甚至,他觉得,现在的人生,才叫人生,以前活下来的那些岁月,可都不叫人生!
那个年轻人带着几个爪牙一路横行在汴京城里,汴京城人口足足有几十万之多,即便是在破坏,也不可能将这么多人口完全赶尽杀绝的,所以,将暴民们冲进了汴京城以后,对于这汴京城来说仅仅只是造成了一小部分的毁灭之后,一切便还是如常。
一路上,汴京城里依旧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无人敢出,即便是偶尔有几个出来的,看见自己也是一脸的畏惧之色,这让那个年轻人的自我感觉无比的良好,这才是人生,不是么?那个年轻人这样自我告诉着。
一路而行,缓缓地来到了城门口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声音,豁然传入了那个年轻人的耳中。那个年轻人仅仅只是刚刚听到了这个声音以后,眉宇间的颜色便立时就是一阵大变,一股戾气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他的脸色顿时让身边的几个爪牙浑身一紧,那个年轻人狠狠地咬了咬牙,脚下的步伐猛地加快了起来,转过了一个弯儿口以后,落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身穿绯红色官服,挺直了腰板,一脸常色的三品大员!
“宁奕…宁奕!!!”那个年轻人的口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滔天的怒吼,胸口中就像是千军万马一般正在肆意的奔腾着,一件又一件的往事猛地袭上心头,仿佛历历在目一般,这股愤怒的火焰冲的那个年轻人耳边顿时猛然一响,尔后,便又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阵嘎察嘎查的响声传来,那是他紧咬着牙关的声音,他冷笑地走上前去,淡淡地道:“宁大人,好久不见啊,草民给你磕头来了。”
说罢便俯首一礼,显然宁奕还没有注意到那个年轻人的存在,直到那个年轻人将头抬了起来,冲着自己冷笑,宁奕这才发觉了那个年轻人的存在,细细地打量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惊道:“是你…姚书!”
“没错!是我。”姚书冷笑着看着宁奕,“怎么,没有想到吧,宁大人,是我,我是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