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眼光清澈,举目望去,便只见到天牢一座牢房里面,一位长着虬髯的大汉正一脸冷笑地看着宁奕和自己,韩世忠心神一动,缓缓地道:“你叫什么名字!犯得何罪?”
“嘿!老子的名字岂是你可以随便打听的?”那虬髯大汉一阵冷笑,尔后恶狠狠地道:“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全都给老子干遍了。汴京城里的士兵是多,不然老子早就抢了几家贪官的家眷回山上当压寨夫人了。”
“闭嘴!这位是韩世忠韩将军!”那牢头脸色一变,阴碌地道:“在敢乱说话,老子今晚就打死你!”
“哼!”那虬髯大汉果然闭上了嘴,却依旧冷笑不语。
韩世忠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沉声道:“不错,是条好汉子!本将军钦佩!本将军现在有一桩买卖,你敢不敢干!”
“嘿!什么买卖老子没做过?”那虬髯大汉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老子名叫胡四,江湖人称胡四爷,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在西北道上究竟干过多少打家劫舍的买卖!”
“原来是西北道上的好汉。”韩世忠笑了起来:“跟老子走吧,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呆在这里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老子的兵了!老子问你,你敢不敢干这票买卖!”
也许是潜移默化之下,韩世忠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胡四怔了一怔,仿佛就像是遭到了奇耻大辱一般,身形一窜猛地站了起来,须发皆张,怒道:“敢!怎么不敢!老子就跟着你当兵了!大不了到头来马革裹尸,人头掉了碗大一个疤,横竖都是一条命,算个球!”
“真是一条汉子啊。”尽管出身不是那么干净,宁奕在心里还是暗暗地道了一句,事实上,只要能进这个天牢里面的,有几个能不是杀人无数,身负一件件惊天大案的江洋大盗的?否则就算是想进天牢,恐怕就连进这个天牢的资格都还够不上呢。
“这个…”那牢头迟疑了一下,腆着脸笑道:“大人们征兵,若是这样就把人犯给带走了,恐怕不是太合规矩呐…咳咳…您看,宁大人,韩将军,小的也不过就是个芝麻官儿,两位大人若是就这样把人带走了,小的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呢。”
“嗯。”宁奕不由得点了点头,沉思了一番,然后道:“不如就请你们的衙役们走一趟,持韩将军的金牌御命请刑部定夺一下,至于消息么,我和韩将军就在这里等着回话,你看如何?”
这明显是商量的语气了,那牢头哪还能不懂得借坡上驴的道理,忙不至地点头应道:“好嘞好嘞,我这就往刑部走一遭,还请您二位大人在此稍后。”
那牢头果然速度够快,出了天牢以后立即便往刑部走了一遭,恰逢刑部尚书邓洵武在衙,听了那牢头的禀报以后,邓洵武不由得深深地思索了一番,尽管自己与宁奕不属于一个派系的人,然而圣上组建虎卫军的消息也已经在整个汴京城里闹了个满城风雨了,更何况韩世忠仿佛就如同忽然出世的一般,已被朝中的某些大人们定为了军中新秀。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卡住人不放,否则圣上若是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的,也还是自己。
更何况,放了天牢里的人犯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情在邓洵武的手上还能少的了多少?邓洵武想了一想,便也就应承了下来。
接下来的速度便快上了许多,韩世宗和宁奕二人得到了消息以后,立即开始在天牢里举行了一场诺大的“清洗”活动,一溜圈下来以后,所选择的人选莫不是些作奸犯科,强奸幼女等等身负大案的江洋大盗,韩世忠的脸上喜滋滋的,宁奕的心情却也怎么也好不起来,不由得在心里犯了嘀咕,这样的一只军队…还能叫军队了么?
成功的在天牢里募集到了大约一百名异常骁勇的“士兵”以后,韩世忠和宁奕二人便又立即赶赴顺天府,在顺天府的全力协助之下,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征兵活动。
由于时间紧急,韩世忠所率领的虎卫军将要在九天以后参加位于汴京城外的演武活动,所以在经过了长达三天的征兵活动以后,韩世忠便立即鸣金收兵,不在征兵,饶是如此,也征募到了大约二百名让韩世忠感到无比满意的新兵,但是让宁奕感到头疼的是,就连这二百名新兵,也无一不是平日里横行汴京城里的地痞流氓,欺行霸市、好勇斗狠之徒。
这样一来,新组建的虎卫军的规模便立即由五百人扩大到了八百人之多。
然而,这样以来,宁奕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冲着韩世忠沉声问道:“良臣,这些士兵,乃是我大宋的虎卫军,直接听从当今皇上的指挥。可是…八百士兵里面,有一半都是一些好勇斗狠之徒,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有失妥当…”
韩世忠听了宁奕的话以后,向着宁奕行了一个军礼,正色道:“回宁大人的话,敢问虎卫军的组建,究竟是为了仪仗还是跟敌人拼命?”
“自然是要跟敌人拼命的。”宁奕想想终究有些不妥,沉声道:“只怕皇上假以时日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会天威震怒,你我可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我明白的。”韩世忠点了点头,道:“军人的天职便是打仗,倘若只是招来了一群绣花枕头,虎卫军的存在又有何意义?虎卫军组建的目的,是为了为大宋打造一只超越契丹狼骑的队伍,同样兵贵于战力,假以时日,当虎卫军成名于天下之时,看谁又敢说出悖论的话来?”
看着一脸斩钉截铁的韩世忠,宁奕想了又想以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有些无力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良臣,你可要记得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啊!唔…本官的身家性命,还有本官的娇妻美妾,可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啊…”
端午节的十天以后,禁军将在汴京城外组织一场大约两千人演武的军演活动如期还是按照日程如期举行了。
尽管这仅仅只是一场演武活动,其目的乃是徽宗为了在辽国使者耶律大石的面前展一展天朝的国威,只是这样一来,所有在京的官员全部都遭了殃了,皇帝都去了,在京的官员里,还有谁敢不去的?
宁奕此时此刻正跟着所有在京的官员们一起伏贴地伏在地上向着徽宗皇帝行跪拜之礼,山呼万岁之声响动雷霆,徽宗皇帝满意地看了一眼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官员们,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是这么个感觉啊。
拜完了皇帝以后,一乘龙撵便停在了大殿之外,皇帝率领着百官走出大殿,当先登上龙撵,便率先走了出去,而其实剩下的官员便要遭了殃了,一个个通通都得用两条腿走到汴京城外的卫所大营。敢和皇帝一样同乘轿子?谁有那规格和待遇?
此时此刻,汴京城内早已经被整装待发的禁军们清开了一条小路,早早地留下了一条阳光大道供皇帝和百官们出城,从徽宗皇帝出来以后,耶律大石这个辽国使者便也就走进了这只上上的队伍里,按照礼节,皇帝率领百官出皇城的时候,耶律大石这个外国使者是不应当呆在皇城里的,故而,耶律大石也仅仅只是保留了一名做为使者应当做的事,在皇城外等候。
这边,皇帝和百官们已经走上了那条被自己提前拓好的阳光大道,长长的队伍一路走向汴京城外,两旁禁军拱卫,鲜花礼炮,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只是围观的群众早已被清退一空,皇帝出行这种大事,为了以防万一,百姓们自然是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出现的,故而早早的便被清退了一空。
这边,皇帝和百官正缓缓地走在路上,那边,罗永元,罗永浩兄弟两,也开始行动了。
此时此刻,汴京城内潜伏的所有羌笛怨世宗的力量全部被调集一空,在此次刺杀行动的最高指挥者罗永元的指挥之下,一只人数不多,但却极其复又战斗力的部队,早已经乔装打扮埋伏在了卫所外三里处的位置,整装待发了起来。
耶律大石缓缓地跟在人群之中,每走出一步,心跳的速度就每每的加快一分,而羊舌子因为接下来所需要做出的这场大事,面色也不觉微微有些发青。紧张?耶律大石也很紧张,但是内心里给耶律大石带来的更多的,只有兴奋!
没错,是兴奋!
耶律大石微微地抬起头,目光远远地向着走一马当先乘坐在一张龙撵上的徽宗皇帝,那一袭龙袍的中年人的背影落在耶律大石的眼中,只觉得一股热意猛地袭上了耶律大石的心里。
刺杀宋国皇帝,恐怕这群无知的大宋官员做梦也没有想过,今天,就是他们这位所谓真龙天子命丧黄泉之时!
这一只长长的队伍,缓缓地出了汴京城的内门了。
汴京城是五朝古都,分内外二城,内城看起来无比的富丽堂皇,而外城却是一派凄凉的荒景,数以千计的难民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维护秩序的禁军的阻隔和恐吓之下,那数以千计的难民们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卑微地向着这位最高统治者跪拜着。如此多的难民无法安置,这让徽宗皇帝的脸上顿时便是一红,事实上,不光光是徽宗皇帝,就连身后的文武百官也是如此,一个个被羞的面红耳赤,可不要忘了,这只长长的队伍里,可还有一位辽国的使者呢!
非是文武百官不愿意重新安置这些难民,而是…而是实在无处可安置!汴京外城四面早已四处皆是难民了,倘若是随意的驱逐出去,又恐这群流民被逼的走投无路落草为寇,在慎之又慎了以后,这才终于决定,依然保持现状。
只是耶律大石似乎没有心思欣赏这个羞辱宋人机会的绝好画面,所以适才的这一切,他并没有看到。
只是宁奕的心里,却怎么也不觉得舒服。
跟在文武百官的这一股的潮流里,宁奕是走在最后一个的,并非是官儿小了,而是宁奕实在是不愿意跟他们这群所谓的“官员”们打上什么交道,若是并肩走在一起,反而会让宁奕感到无比的窒息和尴尬,故而,宁奕选择走在了最后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