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宁奕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眉头皱着,似乎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
看到宁奕这个态度,徽宗皇帝顿时不耐烦了:“当着群臣的面,吞吞吐吐什么!”
“回陛下的话。”宁奕终于把心一横,想了想,果断地说道:“若是说我大宋北伐,现在,绝无半分可能的希望!所以微臣请求皇上,继续与辽国保持良好的友邦关系为好。”
“大胆!”见到此情形,群臣之中猛地走出了一人,怒不可歇地道:“好你个宁奕,简直就是太大胆了,当着我皇的面竟然煞自己的威风,大胆,简直就是罪无可赦!臣请求皇上立即将宁奕推出午门斩首,严惩不贷!”
出班奏表那人,宁奕定睛一看,原来正是兵部尚书安惇,宁奕的这一席话落在安惇的耳朵里,却让安惇的心里立即产生了一丝的怒气,宁奕的这一席话,摆明了就是针对安惇的,这话里的潜台词不正是在说,我大宋朝兵不精将不广,这让这位兵部尚书当着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情何以堪?
果然,一个安惇带了头,更多的人跳了出来,立即冲着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宁奕指手画脚了起来,纷纷请求徽宗皇帝严惩宁奕,就算是最不济的,也要罢官免爵,打发回家做一个乡间少爷!
跪在地上的宁奕不由得暗暗地撇了撇嘴,真是一群小人,落井下石,见风使舵,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徽宗皇帝的怒气也顿时爆发了出来,冷冷地沉声道:“好你个宁奕,大胆!你把这朝堂,当成了什么地方了?”
尔后,徽宗皇帝忽然站了起来,脸色可怖的就犹如一只可怕的狮子,群臣之中不知道究竟是谁忽然高呼了一声:“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仅仅只是这一声,便竟然使得群臣纷纷效仿,顿时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徽宗皇帝怒气冲冲地走下了玉阶,来到了宁奕的面前,满朝的文武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还是头一次见皇上亲自走下了玉阶,宁奕这下,完蛋了!
“给朕抬起头来!”徽宗皇帝盛怒之下,就连殿顶上的灰尘也不由得震落了几分,听到了徽宗皇帝的话以后,宁奕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然而,迎上徽宗皇帝眼前的,却是一派的温和,镇定,坦率和安详。
“真是不可教也!”徽宗皇帝怒目而视,紧接着便那起手中的玉如意,轻轻的向着宁奕的后脑勺击打了三下。
这一下子,群臣是真的震惊了。
千古以来,可有曾听说过有哪朝的皇上因为发怒而亲自动手打人的?
千古以来,不管明君昏君,可有皇帝因为臣子而怒拳相待的?
没有,没有,从来都没有!而现在,就在大宋朝,就在咱们的朝议殿里,这一幕,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宁奕该死,宁奕罪该万死,宁奕理当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啊。
“臣罪该万死。”宁奕终于底下了他的脑袋,在徽宗面前俯首认罪。
“嗯。”徽宗皇帝怒气冲天的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冷气,然后身形一转,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太太监梁师成紧张地寸步不离地跟在徽宗皇帝的身后,忙不至地叫道:“退朝!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一干大臣等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怒了咱们的这位当今天子,引来火烧了自己的身子,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等到徽宗皇帝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了众人的耳边的时候,众位臣子这才尽皆嘘出了一口冷气,见宁奕还跪在原地,这才一个个的鼻子里猛地哼出了一口冷气,看也不看宁奕一眼了,身形一转,便向着殿外走了去。
退朝了,自然该走的人都得走了,可是宁奕却没有走,他穿过了紫辰殿,来到了快要位于后宫的某一处地方,正淡淡地站在门墙之外,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昂着头看着那轮已然高高升起的太阳。
在大殿之上,徽宗皇帝怒打宁少卿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宫里,这下一来,就连宫里某些对宁奕相识的公公,这一下子也绝不会在看宁奕一眼了,笑话,被皇帝打了三下子的家伙,皇上没有当场砍了他的脑袋,就已经算是一种莫大的天恩了,所以,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都抱着一种同样的心思,切莫与这种人打交道,否则恐怕以后被灭了十族都大有可能。
然而,宁奕却仿佛全然没有看到这一切似得,依然淡淡地昂着头看着天,用那句后世时极为传唱的那首诗怎么说的来着?看天边云卷云舒,嗯,此时此刻,宁奕就是这样做的。
终于,在宁奕等待了将近三个时辰以后,一个小太监这才急匆匆的向着宁奕跑了过来,低低地道:“宁少卿,陛下有旨,宣宁少卿即刻面圣。”
“是!臣领旨。”宁奕急忙俯身,然后冲着那小太监点了点头,还不忘塞进那小太监手里一颗大大的银锭子。
那小太监脸上顿时一阵欢喜,忙不至的请宁奕向前走,自己则身子微微倾斜着在前带路。
这是宫中的一种礼节,代表着此刻的这位乃是一名贵人,按照周礼,贵人自然得走在最前面,然而小太监却需要现在前面带路,所以则必须需要侧着身体走路了。
宁奕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太监的一举一动,却只是在心中暗暗的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来到了一处宫殿外,宁奕昂头看去,心内却顿时便是一惊,只见那宫殿的牌匾上赫然书写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妙心阁!
这个妙心阁宁奕何尝不知道,此处乃是徽宗皇帝平日里召见大臣商量最为重要的国事的一处所在,然而此时此刻,宁奕却被徽宗皇帝宣到了这里,这位平素最喜爱舞文弄墨的皇帝,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于是,宁奕的神情顿时一肃,等到徽宗召见了以后,这才急急忙忙地冲了进去,连徽宗都还没来的及看上一眼,便倒头酒拜:“微臣该死。”
“想死?”只听坐上的徽宗皇帝的话语里显得有些不愠不火的味道,淡淡地道:“为什么该死啊?”
“臣错了,臣不该在殿上直言不讳,以至于梻了陛下的颜面,所以微臣该死,若是皇上要赐臣一个死罪,臣也死而无怨。”宁奕低着头,朗声答道。
“嗯,好一个油嘴滑舌。”徽宗顿时被宁奕的这一番话逗笑了起来,笑过了之后,复又板起脸孔道:“还不快起来?”
“是!谢皇上!”宁奕这才又拜了下去,向着徽宗皇帝嗑了个头以后,这才站了起来,还不望理了理有些折乱的衣袖。
“朕问你,朝会都散了,群臣们都已退下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你还徘徊在宫内不走啊?”徽宗淡淡地问道。
“回陛下的话。”宁奕不轻不重的答道:“是陛下不让臣离开的。”
“大胆。”徽宗皇帝脸色一沉,道:“朕何时不让你走了。”
“陛下用陛下的玉如意在臣的脑后轻轻的敲了三下,这岂不是在暗示微臣,让微臣徘徊在宫中三个时辰以后再来见陛下吗?”宁奕连忙躬身作答道。
“胡说。”徽宗皇帝那明显的怒意之上仿佛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乱弹!朕没有当庭治你的罪,已经是对你莫大的开恩了。”
看到宁奕一副“慌乱”的神色,徽宗皇帝仿佛像是得到了满足,控制欲,对于每一个帝王从来都是一种最大的安慰!
“你说说,朕,取那个区区的燕云十六州,真的有那么难么?”徽宗皇帝思考了良久,这才缓缓地说了出来。
“正题来了。”宁奕心中暗道了一声,宁奕早知道徽宗召见定然有此一问,只因为朝会之上人多嘴杂,更何况,还有一位辽国使者,此时此刻便在汴京城里呢,徽宗皇帝可不想平添乱子,故而将宁奕悄悄地召见到了这妙心阁里私下谈了起来。
“回皇上。”宁奕想了想,这才慨然答道:“微臣所说的不能取之理由,有三。第一,我大宋虽然地广人稀,然而几经和平年代,各卫士兵早已不复当初太祖时的勇武之资,臣还没入仕的时候,这般情景便已是历历在目,当臣下了江南以后,对于此种情况更是体会颇深。”
“哼。”徽宗皇帝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朕的士兵****操练,夜夜操练,怎么还早不复当初太祖在位之时的勇武之资了呢?”
“回陛下的话。”宁奕不假思索地道:“没错,我大宋卫所的确是****操练,夜夜操练,然而有一点,却是完全不能忽略的一点,我大宋的子民,现在的生活,实在是过的太好了啊。”
宁奕的一声感叹,使得徽宗皇帝脸上的表现顿时显得疑惑了起来,还没等徽宗发问,只听宁奕继续奏道:“我大宋地广人多,然而,随着太祖建立我大宋万世不朽之基业以来,百姓的生活也是一年比一年过的更好了,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真正的肯去当兵呢?当上了战场以后,又会有谁真正的会抛头颅洒热血?”
“所以,这就是臣所说的,要对辽展开一场真正决定性的大战,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练兵!”
徽宗皇帝脸上的神色顿时一暗,事实上,徽宗皇帝虽然身处于高墙之内,却并不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儿,要知道,年轻时候的徽宗皇帝,可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算的上在整个宋朝皇帝史上都是有杰出表现的青年皇帝,尽管逐渐步入了中年之后开始逐渐沉迷于享乐之中,可是徽宗皇帝,却从来都没有一天真正放下过对自己的这个国家的关注!
所以,宁奕所说的这一点,的确是大大的出乎了徽宗皇帝的意料之外,可谓是听所谓听,闻所未闻的一件事。并且,通过了宁奕的这一番话语,也彻底的打开了徽宗皇帝灵台处的一丝灵光,就仿佛就像是看到眼前的一扇天窗被打开了似得,一种全新的感觉,开始充盈进了徽宗皇帝的心田里了。
徽宗皇帝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这才缓缓地继续问道:“那么,第二点,又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关于这第二点,就是经济了!”事实上,宁奕并不是太想过多的谈论这个话题,然而,若是徽宗皇帝执意要发动一场全面规模的对辽之战,那么所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又何止百万?这么一场劳民伤财的行为,宁奕最终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了以后,这才缓缓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