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年呢，你就没有一天的时间想一想我曾经是怎样给你说的？还是怕一想起我就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没有心思去研究？”
水泽皇有些不高兴了，他还真以为黄子火能给他一些什么好的建议，想不到还是找他泄火的，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要维持一个大公司的运作需要很多精力，其实我是每天都在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做替罪羊，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等着你出来后，再继续创新了，这也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把你那些珍贵手稿交给别人看的原因。要说找一些医学人才也不是找不到。只要肯花钱，医学院的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还愁找不到么？可是我不能对不起你，既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与你分不开的，我就不能把属于你的东西给了别人，对吧？”
水泽皇这么说，很显然是不想激怒黄子火。
听到这儿，黄子火在心里也暗暗捏了一把汗，再不能激怒他了，万一自己的心思被他看透了，那下一步计划不但泡汤了，还很有可能被他弄进地狱。
黄子火笑笑，“我实在是有点怒其不争啊。整整五年的时间，你们还是一直都用那些配方，还是一直都生产我当初设计的那些产品，无非就是改个名字，变个形状，哪样不是新瓶装老酒？你们这样做，能留得住客户？那不是明显地自欺欺人嘛！中药学是一门伟大的学科，除了要继承的它的精髓，更多的我们还是要进行发展和创新。”
水泽皇心里说，你还是以前的脾气，对不对就大吹特吹，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就算再大的本事那也得在这个世界站得住脚，赚得到钱，那才是真本事。“要说创新，无非就是一个花钱。只要舍得花钱，就没有创不出来的新！”
黄子火笑道：“你的眼里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别说是感情，我看连最起码的良知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口，黄子火又后悔了，干吗非得这么嘴快，可以在心里想他是魔鬼，但不能揭穿他，于是赶紧又往下说：“你也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既然有这么大一个平台，干吗不好好利用呢？咱不能还是以前跑摊时的那种心态，只想着今天能赚多少就是多少是吧？咱要真正做大做强，就要不断推出新产品。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对于癌症，现代医学不是化疗，就是切除，病人在整个医治过程中，受到的痛苦很多。咱们为什么不利用保健用品这个方法，采用体外按摩熏蒸等有效方法，既减少病人的痛苦，又能起到一定疗效的治疗产品呢？这些其实并不是不可行，关键的问题是，现在的那些医学博士、研究人员都只是想着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挣病人的钱，他们哪里会想到如何去创新哦！再举个更简单的例子，关节炎、骨质增生这一类病痛，受折磨的人不少吧，除了打针吃药，市场上还有更有效的方法来减少病人的疼痛么？”
水泽皇早听得眼睛都大了，刚才对黄子火的怒一下子没了，他认真地听着，冷不妨听他这么一问，他还马上就转着眼睛想了想，摇头说：“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方法与治疗方案。”
“对了，这就是商机。咱们不能老是生产那些梳子啊枕头一类的老产品，咱要从普通的保健用品升级到保健治疗用品上来。只要能推出一系列的新产品，离你的理想——公司上市也就不远了，到那时，你能赚的钱就会更多。”黄子火面带微笑，很镇静地说。
“我相信你的本事，只是研制新产品需要时间，而研发出来的产品也需要检验，获得批准才能投放市场，这个周期不短的。”水泽皇知道那些手续。
“你啊，真是越老越不长进了。咱们要做的东西全部都是保健治疗用品，保健的意思就应该是体外用，而不是体内服用的那种，换句话说，就算是检验一类的手续，也无非就是检验器具的安全性。在器具中使用的那些中药制剂或药膏无非就是一些市场治疗那些病的药方而已，只是咱们改变了它的治疗途径而已，为什么还需要那么长的检验时间呢？”
水泽皇点头，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再说具体一点。”
黄子火起身走了两步，“我的设想是在被关的五年内，用全部心血想出来的，而且如何配方、如何制剂我都是经过严格推算才总结出来的。我原本的想法就是，如果我能活着出来，而你又是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曾经对你的好，你也真的愿意与我有福同享，我就利用我的那些新设想，帮你把公司做大做强。这要看你的诚意。如果你只是想糊弄我，把以前对我犯的错再继续下去，那我又何必还要为你卖命呢？”
“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算话的，对于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天地良心，我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水泽皇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把这样的话说得如此流利，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本事了，“当年你的事，也不能完全怪我，突然之间掀起的严打经济犯罪活动真的让人猝不及防，我们也是撞在了那个刀口上。事后我也是经过了多方活动，花了不少的钱，你才从原定的十年刑期减少到了五年。”
“你的功劳？”
“那你觉得还能有谁愿意那样帮你？”
“这话谁说都比你说更让人心服。好了，咱不说以前的事了，单说公司以后的发展，你还愿意不愿意听我的建议？”
“当然愿意。”
“如果我的建议能让公司壮大，你答应我的条件么？”
“只要你愿意给公司提出建设性建议，合理的条件我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呢？对了，你嫂子给你办房子过户的事，这两天就下来了。关于房子的装修问题，你只要提出你的想法，我就会安排人去做。我还有一个设想，在房子装修期间，我特别安排你们两口子出去旅游一圈，具体去什么地方由你们定，我来付钱就是了。”水泽皇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些怒火了，他觉得只要把黄子火摆平了，公司的壮大就指日可待了。
“你还是这么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把具体的新产品的设想方案给你。我先给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有可能咱们需要订做一条生产线，当然也可以向其他厂家订做关节按摩器具。这种按摩器具不同于其他器具，要能蒸发中药制剂，让药性渗透到皮肤里去。”黄子火这么说，目的只是想引起水泽皇的兴趣与注意。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水泽皇“哦”了一声，皱着眉头看着黄子火，“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黄子火伸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空茶杯，然后挽起裤子，露出膝盖，把杯子放在膝盖上，“咱就当这个杯子是咱们的按摩器具，这个就取名叫膝关节风湿按摩仪，咱把中药制剂放在按摩器里，只要启动按摩器，药性就会渗透到皮肤里，从而达到保健治疗的效果。当然了，按摩器并不是关键，最关键的东西还是在里边的药剂里。这个药剂只能由我来配制，要不然，任何人的配方都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水泽皇明白黄子火的厉害之处，他能设想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就一定会有效果，就一定能给公司创收！
“好！你还是当年的风采！不错，我绝对相信你的创意，只要你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水泽皇笑了，走过来拍着黄子火的肩膀说，“兄弟啊，只要你好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就一定能得到相当丰厚的回报！”
黄子火心说，你的这些面子话我听得还少么？你的报答是什么，以前是把我弄进去关几年，以后呢？会不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哼，走着瞧吧，你真要敢再对我背后下黑手，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高低很快就知道黄子火到水泽皇的公司上班了。奈何自己的伤还没有全好，而小乌也因工作忙，无法随时陪着他，他只好在晚上给黄子火打了一个电话。
“我听说你到水泽皇的公司里上班了？”
“嗯。”
“为什么？”
“没为什么，只是想挣钱而已。”
“我们的约定呢？”高低心里一惊，这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难道为了钱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
“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的，只是现在还不能。”黄子火也不能把话得得太明了，再说，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也不知道高低的水究竟有多深。
“那意思是说，你并非是真的想……”高低认为自己已经猜到了黄子火的真实意图。
“你明白就成了，何必非得说出来？”黄子火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以后在公司里工作了，你需要一些什么样的资料，只要我能看到的、可以告诉你的，我都会给你提供，水总已经说了，只要咱们的新产品投入市场了，你们对我们的质量评定落实了，明年公司的股票也能上市了时，你就是大功臣，水总会好好感谢你的。”
高低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笑着说了一句：“黄总，你这么快就融入了角色，我真的很佩服你！”
黄子火从鼻子深处哼了一声，虽然很轻，但高低分明听出了他这声哼里所包含的不满。
“你别忘了，我曾经是一个以跑摊为生的劳动人民，我们一生的追求就是要过那种安稳的生活，对于生活质量的高低，其概念早就是模糊的了。在我们眼里，只要有碗饭吃，不被人欺负就是很不错的生存状态了。可是，你也看到了，像我这种几乎是无欲无求的人，却总是无法达成自己的理想，不但保不住自己的生活，还要连累身边的亲友。你觉得我这样活着还有意思么？”黄子火虽然意思很强硬，但语气却并无怒意，显得很平静，一点也不乱。
“话也不能这么说，是生物就有活着的意义。你可以愤世，你也可以嫉俗，但你却无论如何不能低估自己生存的能力。只要活下去，一切就都有希望。”高低觉得自己怎么突然间变得像心理医生一样。
黄子火突然笑了，笑过之后，很平静地对高低说：“放心，我还没有厌世，答应你的事也得有个交待不是？有些事，得从长计议，咱不能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杀鸡取卵，所谓细水长流，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是记者，高级知识分子，你懂我的意思么？”
高低还能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尴尬一下，可是如何表现自己的尴尬呢？笑一个？嗯一声？还是唯唯喏喏地说几个是字？
不管发出什么声音都是不妥的，而今之计，他只有选择沉默了那么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吧。我始终认为，是你的就始终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不要去强求。”
“我还有资格去强求么？而且就算我想强求，又强求得来么？这不是一个强者的社会么？像我这种弱者，高记者，凭心而论，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才能取得自己想要的成功？”
黄子火的嘴不是一般人的嘴，高低突然间觉得，自己也采访过不少能说会道的人，像他这种说得头头是道，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激动的人简直少之又少。
在刚接触他的时候，他因为对自己不了解，而且肯定也是因为有许多的事，他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轻易不发表自己的想法。而今，他也肯定是因为知道了其中的原由，也有了自己的想法，策划了自己以后想要做的事，所以才会这么有条理，说话才会这么理直气壮。
只是接下来，他究竟想怎么做？
和水泽皇暗中争斗？还是会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再或者打入内部，给他来个翻天覆地？
不管他想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高低敢肯定的是，黄子火确实已经被彻底地激怒了！
只是他心中沉睡了那么久的火山，究竟是如何被激活的呢？
“高记者，有句话我要告诫你，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尽量采写公司好的一面，不要用无谓的牺牲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就像资本论中写的那样，资本的原始积累始终都透着它的血腥性。这个企业有它可爱的一面，同样就会有它可恶的一面，如何公正地看待这个问题，需要的是智慧，还不是一味地攻击。你要保重，咱们见面的时间会越来越多。”
黄子火挂了电话，连个再见都没说。
高低愣了一小会儿，苦笑了一下，想起那时在酒店门口被保安拦着就没有办法进去找人的瘸着一条腿的黄子火，和现在这个在电话那头侃侃而谈的黄子火，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进入夏季了，夜也不是那么凉了，但也不是太热。推开窗，街景是那样陌生而熟悉，在灯光的辉映里，看不出天空是什么颜色，高低感觉到一丝沉闷，隐隐地他好像听到远处有雷声传来。
3
黄子火进公司工作，一直就是刘洛帮不愿接受的事实，所以他想方设法躲开与他碰面。但是你越是想躲开某些人或事时，就越是不容易躲开。
其实刘洛帮并不是怕与黄子火见面，他之所以不愿意见到他，除了有水泽皇的告诫，不让他与之产生矛盾外，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如果一见到黄子火，就会从心里深处冒出一种对他的不屑。在他看来，黄子火无非就是一个能给公司出点力的员工而已，他能有多大的能耐，不但得到最好的待遇，还要给他一栋别墅，凭什么！
究竟凭什么，刘洛帮不清楚，可水泽皇清楚得很。
又是几天过去了，刘洛芙把别墅的产权书递到黄子火的手上时，黄子火也在第三天向水泽皇递交了一份详细的新产品策划书。
在策划书中，黄子火仔细地讲清楚了产品的功效，而且也将辅助器械按摩仪的样式作了详细的说明，唯一没有说清楚的就是中药制剂的配方。
拿着这份策划书，水泽皇仔细地研究了一个晚上，刘洛芙虽然不是太懂，但她对市场潮流的东西还是很有研究的。她看了后指出，这种玩艺也许不是太新鲜，但关键要看黄子火配制的药的药效如何。
“我一直对他这方面的才能很是看重。他只要一出手，一个月赚一栋别墅都不在话下。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让你哥小心办事，不要弄坏了这棵摇钱树。”
“高记者那儿呢？他的调查结论也应该出来了吧？”
“他那儿不足为惧，到时多少给他一些钱，让他说些好话也就是了。以前的产品是有些陈旧了，有些人用了没有效果，有投诉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有了黄子火压阵，有些问题他能够解决，而且研发的新产品一投入市场，我觉得只要消费者认可，那质量还有什么说的？”
“我始终觉得黄子火的转变有点突然，他会不会耗子别左轮，起点什么打猫儿心肠？”对于黄子火突然间的态度变化，刘洛芙也不止一次在水泽皇的面前提起，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他黄子火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闹翻了天，他真要敢乱来，刘洛帮踩死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如今看到黄子火还真有一些利用价值，水泽皇就不得不调整战略。
要生产新产品，就必须得商量出一套可行的方案，是订做一条按摩器生产线，还是先在别人那儿订做一部分，这是水泽皇一时没有拿定的主意。
将公司一些高层管理人员召集起来开会，刘洛帮不得不出现，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见到了黄子火。
几年不见刘洛帮，黄子火觉得他长得太胖了，简直都胖得变了形。那两只本来就不是太大的眼睛，早就成了一条线了。
在黄子火的印象里，刘洛帮肤色有些黑，可眼前的他一点也不黑，倒是白得有点刺眼。也许这些年他再也用不着像以前那样在外边东拼西杀了，他只需要运筹于帷幄之间，就可决胜于千里之外，所以少在阳光下活动的他，早已经褪去了那些在阳光下锻炼出来的健康肤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