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久,前方一片耀目白光令她睁不开眼。她以手遮光,慢慢向前走去,穿过那片亮光,竟来到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中央摆着一张掉了漆的柳木八仙桌。在桌子西侧,是一扇柳木雕花窗子。而木窗下,跪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男子感知她的到来,缓缓抬起头来,入眼的竟是一张英气俊朗的面容。看着这张脸,白简宁觉着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男子见到是她,眼神无比惊讶。
想要起身上前却扯动了嵌入背脊的万年玄铁,一阵钻心痛意传来,男子发出一声凄厉叫声。
白简宁感同身受的皱了皱眉,愣神片刻后轻声问了句:“你没事罢?”
男子再次抬起头,错愕的望着她。沉默了好一阵,男子才淡淡的说道:“我没料到你还会来看我。”
听他这么一说,想必这男子就是南殊了。只是他此刻的境地,与木槿描述的实在是不符。白简宁走近他,坦然说道:“我也不知为何我会来,只是觉着该见你一面。”
南殊冷峻的笑了笑,语气有些冰冷的问道:“你不恨我么?”
白简宁垂眼望他,虽然落魄于此,他身上逼人的英气还是令他看起来英俊非凡。“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恨你,反正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南殊不解的挑眉看她,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分明的五官不算倾城,看起来却很干净舒服。上挑的凤眼让她的眉眼间添了一份妖媚,可她的眼神却是澄净如水。与画中的她一样,但她的神韵,是无论如何都描绘不出的。
白简宁看了他一眼,有些随性的说道:“那日我受了重伤后,是玄胤救了我。奈何我内伤太重且又服了洗髓散,是子晔渡了千年修为给我,不然我可就魂飞魄散了。后来我醒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三百年来的事都是木槿告诉我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难道你就不恨么?”
白简宁轻声笑了笑,望着他说道:“恨,恨又能怎样。你知道么,恨一个人真的很累。我失忆也许是天意,些许是上天也不想我记住这段过往。”
南殊静静看着她,对于她的坦然,南殊有些无言以对。他正了正容色,厉声说道:“你别认为你装作坦然自若的样子我就会愧疚,对于杀妻之仇,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白简宁不以为然摇摇头,脸色清明淡漠,她甚至有些不在意的说道:“我杀了你的心爱之人,你也杀了我一次,你我之间也不再亏欠彼此什么。若你还想用恨再折磨自己,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南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一言语竟令他无比讶异。他一语不发的凝视着她,恍然间看到了她系在腰间的银铃,淡淡说道:“没想到你还带着它。”
白简宁闻言取下了银铃,放在手心看了一眼问道:“原来这银铃是你给我的。”
“小时候你时常乱跑,那时山上狼群多。怕你遇到危险,我就把它给了你。待你真的遇到危险时,只要摇动铃铛我的铃铛就会感知继而发出铃声,我就可来救你。”
白简宁轻轻扫了扫手心银铃,轻声道:“原来如此。”抬眼看到洒进屋里的余晖,她起身道:“我该走了。”踏出几步后,她又转身对他说道:“你身上的玄铁我会求天帝替你卸下。”
南殊抢先问道:“为什么?!”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失去挚爱对你来说已是最大的惩罚了,玄铁想来也不必要。”
南殊眼见那抹白色身影渐渐的就要消失在视野里,便问了一句:“他待你好么?”
白简宁止住脚步,沉吟一刻后才说道:“若是没有玄子晔,就没有白简宁。”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喜悦与幸福,话语间的笑意,南殊怎会感觉不到。
南殊眼睁睁看着倩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耳边还回响着她的话语,“失去挚爱对你来说已是最大的惩罚了。”“若是没有玄子晔,就没有白简宁。”
他轻声苦笑,双手慢慢的握成拳头重重打在了光洁的地面。然地面丝毫无损,他的指节早已鲜血淋漓。
抬头看向窗外,黄澄澄的阳光能穿过木窗却再也照不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