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夜里落了几滴雨,韩晓妈一早一边扫院子,一边连声催促着韩晓赶紧起来,声言厉色,说谁家谁家娃都起来了在门儿呢,谁都往地里去了,谁都从地里回来咧,谁又半夜起来到市里发菜去咧……
韩晓听得不耐烦,咕咕哝哝道:“现在才几点,大清早你能不能让人睡一下行不行?回来后还没有睡过几天好觉呢!每天都是这样子!……”考后回来这些天,每天总是天刚亮就被母亲叫醒,她自己没瞌睡,也不能让人安稳睡觉,即就是上学的那阵子每次周末回家也是这样子,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母亲总会一边扫院子一边说谁家的碎娃已经起来了在门儿说话呢,谁已经去市里发菜买卖东西去了,谁已经上班去了,谁的摩托半夜已经响了……要么就会说些别的,总之是让自己起来,不管有事儿没事儿,听的人厌烦,或者让自己帮她扫院拿笤帚拿笼拿破铁桶或者提水——即就是不紧不急的事情,也会安排自己立即去做,就拿提水来说,自己会说等自己起来后自己把瓮提满,但母亲还是会叫骂着让赶紧起来,没有按照她的心意,就会不痛快,就会在院子里嚷骂,直等着自己完全照着她的吩咐做了,这才跟没事儿一样,韩晓有些气愤。
“几点?!现在都八九点咧,你还不赶紧起来!快起来!起来!……”母亲一个劲儿在院子里叫喊着,也不害怕左邻右舍村里人听见!
韩晓翻了个身,爬起来,爬到柜盖前,揉揉眼看了看上面的那个小闹钟,现在才刚六点半。“哪儿八九点,现在才六点半!”韩晓冲着院子里说。
“胡说,人家人早都往地里去咧!”母亲不相信,或者故意这么说,也习惯这么说。
“那你不相信来看表来?看这又不是我调的!”韩晓说。
母亲没有说话,语气软和了一些:“快起来,锅里饭都快熬干咧!你还往啥时候睡呢?”母亲每天做饭做得挺早,不管有事儿没事儿。
韩晓没有说话,还想再眯一会儿,太困了,太乏了!
“那你睡着,往明年睡!”见韩晓没有说话,母亲凶了起来,吼叫道。
韩晓赶紧起来,不情愿地穿衣服,这可是最后通牒,不然一会儿就麻烦了!
到了屋外,水已经在地上放着,韩晓洗罢脸,又拿起展布将屋里屋外的炕边箱子桌子凳子柜子椅子面瓮面缸齐齐抹擦一遍,这是他在家必做的“功课”。他抹东西也比较细,一直擦到桌子柜子凳子椅子脚,凳子下面的每一个横梁都要擦。姐和妈可能也要忙别的,从小到大这些活几乎都是留给他来做,拿起扫帚扫地也是经常的事。韩晓妈很爱干净,每天都要扫地,每天都要抹擦屋子,这或许是从韩晓舅家婆那儿继承过来的,碰上个刮风下雨落树叶子,打扫得就更频繁。看着干净整洁的桌面和院子,韩晓常会劝,可母亲却说:那你今天吃咧明天不吃得成?韩晓无语,母亲常会把这句不太恰当的话抛出来用在类似事情上。就说,那谁一天也不可能吃五顿六顿呀,肚子不饿还吃呢,弄啥都有个度么!母子俩就争执起来,最终还是母亲坚持她的意见,爱咋弄咋弄,韩晓也懒得管,但往往是母亲还叫他一块儿搭把手,韩晓就有些不情愿……
将用过的水倒在浇在桑树花下,桑树叶子很绿,像泼了墨一样,月季花正开得盛,粉嫩嫩的花瓣儿花蕊上欲要滴出水来,这些都是他一手栽植的,韩晓心里想,长得真好!太阳光刚刚从树梢下透过来,斑斑点点,昨晚的几滴雨似乎没有丝毫影响今天的晴好天气,地面还是干的……
拎着空盆儿进了院子,放在墙角,韩晓要帮着揽渣物,母亲却说不用,让赶紧趁这会儿天凉,到地里看一下玉米苗出来没。
“那你不是说饭快熟了么,饭在锅里熬着么?”韩晓问,母亲总是把不太紧急的事情说得地动山摇的一样。
“还得再熬一会儿。”母亲说,“你快去,看玉米(mēn)苗出来了么,昨晚上下了点儿雨。”说也奇怪,不知为什么,方圆的村里都把玉米叫玉米(mēn),要么叫包谷,只有上过学的娃娃按普通话才那么叫,米是米,麦是麦,包谷是包谷,村里人不会混为一谈。
“就下了那么几点儿雨,都么有小娃尿得多,玉米能出来?!”韩晓不太情愿,“再说,玉米么出来难道你还要把它抠出来,玉米苗长不高你还要把它拔高?!”在韩晓的眼里,母亲做这些纯粹是徒劳,非人力所能及,没有多少意义!就拿浇地来说,每次浇完后她都要跑到地下面去看一看,常常把她弄得浑身都是泥。为此,韩晓常劝过:你看也没有用,水都收咧,难道么浇到你还要放二次?母亲总会说:一料子庄稼,谝闲传(chuǎn)呢?!往往不听劝阻,也不放心韩晓,自己会亲自跑下去,等出来时,鞋全湿了脏了,衣服也不像样子了。“看不看都是那回事,你看解决不了问题,你不看也解决不了问题。”韩晓说,“还是先吃饭。”
“你咋真么懒的!咋真么会说的唻?!嗯——?跟‘铁嘴’一样!村里他‘铁嘴’都赶不上你!他叫‘铁嘴’,你就得叫‘金嘴’‘银嘴’‘铜嘴’……一张好嘴,好说辞!……快去,快去!去——!……你咋真么懒的!”母亲咆哮着。
韩晓赶紧往出走,“圣意难违”,母亲再是个皇帝绝对是个独裁者,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母亲一会儿准会说那你咋不嫌吃饭还要动筷子呢之类的,幸亏自己眼色亮!
走到路上,韩晓边郁闷边笑,母亲啥事都得顺着她的意思,不然连珠炮似的话便连轰带炸,让人受不了!说起来也挺奇怪,韩晓也不得不佩服,母亲没有上过学,可说话很有水平,也很生动,这是一般人很难比得上的!有的人会惊讶,母亲说话一下就中了要害,善于分析,头脑不乱,用书面语来说就是“一语中的”;再者就是账算,很少乱过,村里不少上过学的人就佩服感叹说:姨,你么有上过学你的账算咋那么清的唻?!母亲会说,这有啥难的,你就那么补着加着减着算么!她有她的算法,就是先将数凑成整数算,然后再将多余的减掉——用她的话说就是“刨掉”。因此上过小学的羊叔和村里一些上过初中的人的账算常常算不到一块儿去咧,反倒找母亲帮忙!母亲也常说:你羊叔的账乱成一锅粥咧!乱成一锅糊嘟、米汤咧!笑着。家里买卖个啥,母亲有的时候还会让自己帮着核验一遍,于是自己便在地上划着算,母亲在一边儿心算,最后娘俩儿再核对。
就拿刚才母亲训斥自己的那番话来说,既有反问、借代、排比、罗列、反复、比喻——比喻还用的是借喻、隐喻,还有长短句,格外有气势,把自己和村里的“铁嘴”叔比!韩晓自认为从小受了母亲影响,思维也格外敏捷,只是母亲可能还不觉知。
说起“铁嘴”叔,那可真是村里一个“人才”!眼眉很弯,嘴皮很薄,擅长说道,面部表情极为丰富!模仿起人物来惟妙惟肖,学谁像谁,常常在不经意间逗得人哑然失笑!典型的相声演员,不作有些可惜了!没有几个人能说得过,因此上村人就送了个“铁嘴”,他倒不介意,甚至引以为荣,久而久之,人们反倒不记得他的真名了,都这样称呼,韩晓见面称呼也就是叫做“铁嘴叔”。
“铁嘴叔”养有三女一郎,四个孩子都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个个儿擅长“说学逗唱”,可能要把中国曲艺艺术发扬光大!只是相貌甚陋,就像戏里唱的,套用戏词表述一下就是“大女儿是个渣(zǎ)花眼,二女儿是个眼渣花,三女儿眼里长个肉疙瘩,四娃娃眼仁儿是个雾花花咿呀咳——”!即就如此,但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的“才艺表演”。
举个例子,草叶姨是村里的破落户,人很懒,日子过不到前去,穿得也不好,因此上常有人会将穿旧的或者亲戚熟人的洗干净的衣物送了过来,但草叶姨不愿洗衣服,常常会将穿过的好好的衣服在院子里树下笼火焚烧,再搭上些塑料纸或者牛毛毡之类的,院子里就常常起了黑烟,遮云蔽日……刚开始左邻右舍村里人以为谁家起火,都往出跑!看烟是从草叶姨家冒出来的,都往那里跑!等来到她家门前,这才大吃一惊!原来人家在点衣服!把她自己也弄得乌糟糟,像乌鸡一般,人不人,鬼不鬼!后来给衣服的人也就少了,村里人也都习以为常了,也有人骂:偓驴锤子日的,把好好的衣服全给烧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草叶姨吃穿。为此,“铁嘴”叔家的大女儿就曾开涮耍笑草叶姨,说:我草叶姨这生活档次还高,咱这一般人还赶不上,人家穿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用过了,划一根儿洋火就停当了,方便简捷省事,要多方便有多方便……草叶姨只是端着她的“黑”大老碗继续吃着饭,呲着嚯嚯黑牙根儿笑着,不说话……二女儿会接着说,我草叶姨人家穿的偓衣服都流行得很,还时(sí)髦儿得很,这儿几个洞,那儿几个洞,估计这几年就流行这个,穿上还凉快!我瓜得还不知道,看来都淘汰落伍咧!过几天我也给我买一身!草叶姨你这是在咋达儿买的?……还害怕得不给我说,害怕我跟她穿的一样了,撞衫(sǎn)了,还啬(sěi)皮吝啬小心眼(niàn)儿得很!……三女儿会接着说,呀,我草叶姨吃的这还是“金珍八谷汤”,古代还有电视上把这叫“珍珠翡翠白玉汤”,跟皇帝吃的一个样,朱元璋好像就爱吃这!外国人做梦都想吃!把你这让我尝一下,……还害怕得不给,我只吃碎碎儿一口都不给?!害怕把你吃穷了?……哪儿是什么好吃的呀,就是剩饭大杂烩,白菜帮子、玉米稹子什么都有,当草叶姨腆笑着伸出碗来,递给筷子,又说:呀,你咋真么大方的唻!肯定是不情愿装出来的!你可又回去骂我呀!算咧算咧,我还是把我的哈(涎)水忍一忍,不咧到时候收不住咧,做梦都梦见,还得你回回儿给我做,我上瘾咧,我离不了你咧!……小子又说,我草叶姨人家还会过日(ěr)子!你看人家的碗,从不浪费,每次洗碗要浪费多少粮食呢,我以后也得学习着!再看人家的碗——多高档,上边还秀(锈)的“五彩蓝”,咱一般人都用不起,都快失传咧!饭量也好,我都赶不上,比我都有劲,估计跟这碗也有关系!这碗这么大,是个宝碗!我想拿我屋里的碗跟你换呢,换不?咋不敢说话呢?他的三个姐同时说:人家肯定跟你不换,人家那么好的碗,你那是啥碗?!……草叶姨的碗是个大老白瓷碗,不知是常年不洗还是没洗干净,碗上黑了一圈儿,因此上也被说笑一番。当那个小子提说到“五彩蓝”的时候,韩晓差一点儿笑了,因为戏里有段唱:一,一,一不吹牛;二不喧;我家三辈坐过大官……吃饭用的是玉石碗,尿盆上镶的“五彩蓝”……不知那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姊妹几个吱吱吱咯咯咯笑着!
但是,他们大姐二姐却没有在韩晓边前讨得便宜,源于一次吃饭。韩晓有个习惯,村里、全乡甚至全地区大多数人的习惯,在街道边儿或者门前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话。有个下午,端着中午的剩饭,韩晓在老李伯家门前门墩上坐着吃着,那姐妹俩也在街道边儿。其中,那个大姐就故意调笑说,说韩晓把一碗饭能吃一年,坐了这么长时间了,多半碗还是多半碗!韩晓不爱听了,就说,我吃饭才慢慢品尝呢,又不是猪,猪吃饭才呼噜呼噜的,吃得才快!顺势又问老李妈,妈妈(mǎmǎ),你说得是的?村里人都知道“铁嘴”一家吃饭光爱喝稀的,一吃一喝呼噜呼噜的呼噜噜的,街上人都能听见。老李妈吓得瞪着眼张大嘴不敢说话,过了好半天才连连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等到了地里,韩晓看了看,地面上全是干的,看不出有半点儿下雨的痕迹,走到地头拿手抠一抠,往下一瞅,玉米才刚出了头,这天旱得!
再不下雨估计今年这一料子庄稼就白种了!浇地就不划算了,也没有人愿意浇地,到时候差不多刚好是个持平甚至赔了,人还等于白忙碌着,还不如出去干活挣现钱,只有母亲这种人指望这务心慌!
现在一斤玉米种子三四块,一亩地至少得二十几斤种子,这就是近一百块钱;种的时候连种带旋又是一亩地五十几块钱,这就是一百五;浇一次地一亩地得六七十块钱,这才是浇一次,天气不好不咋下雨一次根本就不行,至少得浇两次,有的人就放弃了!这就跟赌博一样,赌的好了没亏,赌的不好就亏了,不算人力!就按浇一次浇得好来说也得六十多,加到一块儿就是二百多;还得上化肥,不管是碳铵也好还是尿素也罢,上两回肥料就又得近一百,加到一块儿就是三百多;然后呢,然后收的时候叫人往回运一亩地又是二三十;噢,还不算药钱,请人打药,加到一块儿刚刚四百多!如果是浇两回地,那就得近五百,有的人浇地的时候大渠没水了或者把水跑了要么被谁偷了就得六七十块钱!就按玉米产量好的情况来说,一亩地打一千斤,一斤也就五毛多,呀,刚好是五百来块钱!刚好等于白干呢!就这还不算人在地里种呀、寻车呀、拔草呀、锄地呀、逮虫呀、拉水寻人打药呀、买化肥呀、上化肥呀、浇地呀、扳呀、钊秆呀、叫人往回拉呀运呀、腾秆呀,玉米到了屋里又得往进转呀、剥呀、拧呀、挂呀、上墙上树上房檐呀,还得干了后又端梯子往下取呀、剥颗(kuǒ)颗呀、装袋子呀、防老鼠喂老鼠呀,卖的时候又寻秤呀过磅呀……把人真个能麻烦死!就这,还要完农业税呢、特产税呢!不敢细算账,一算,亏大了,成天在地里辛苦忙活着,最后还不如出去干活挣上一两个月钱!
想着这些,韩晓就想到刚回来那几天。高考刚一结束,就赶紧往回赶,志愿都是当即填了的,当交给班主任的时候,班主任很惊讶,说让过几天再来交,生怕交填得草率!韩晓笑着说,屋里急着收麦呢,哈(坏)好都是这回事了,也没有时间再来交志愿了,就将志愿强行塞给班主任,然后走了。等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地里收麦,屋里门锁着,听村里人说妈在地里呢,就又赶紧往地里跑,太阳在头顶晒着……这麦刚收完,还没晒干,大清早母亲就叫自己起来看路边有没有旋耕机,把人逼得急的!那天早上就早饭没有吃,赶紧到路边去,刚好看见一辆迎面跑了过去,紧喊慢喊没有停,几个人在后面骑车跟着,自己就跑着跟着……等到了地头,给几个人把地种了,几个人都说没有带现钱,先说挂着赊着,过一段时间就给送去,还有人少报地亩,明明近二亩的地竟说一亩,还有人在旁边悄声议论着等种完了看谁跟着谁转……自己看不下去了,就等那个小伙子将车开上地头后低声说明了情况,那几个确实都是村里的刁民,平时跟人胡说蛮缠,一贯的秉性,那车主便带着自己往回走,一路上两个人边走边聊……可到了本队地头,这边儿已经有了一个旋耕机,好多人在跟前围着,得知自己找来的这个比那个贵十块,要六十,母亲选择了那个便宜的,把自己气得!因为自己比较后发现自己叫来的这个埋种旋得深,可母亲愣是图个便宜,眼睁睁看着那辆走了……在种庄稼上,母亲总是心急又害怕,忙来忙去,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几乎没有多大改变,除了她的年龄!
韩晓一边走,一边感叹着,以后自己绝不种庄稼,吃力不讨好,把人能穷死,将来把妈接出去,她想种庄稼都不让她种!猛一抬头,在土壕下边的空场地上光出来一块儿麦场,紫嫣姐和男人在那儿摊晒一些麦捆麦垛子,怎么这会儿才忙这个呢,也没见梦笛?那边一扬头,刚好也看见韩晓,天已经热了起来,紫嫣姐的额颅亮堂堂。“姐,咋这会儿才碾麦呢?”韩晓问。紫嫣姐笑着:“我前些天急着卖菜卖豇豆,这是一点儿闲(hān)地上的,收割机也不好收,就在这儿放着,也不着急……”又笑着,看着韩晓:“你回来给你妈帮忙来咧?给你妈好好把忙帮个子,你看你妈种个地多辛苦,也甭说你妈了,就是我这些人都着不住!”“嗯,”韩晓笑着应着,“那梦笛么有回来,也么有给你帮忙?”“还么有回来,也么有给屋里打电话!”紫嫣姐尴尬地感叹说。韩晓心里一惊,这次看来梦笛又麻烦了!去年的时候高考结束梦笛就没有回来过,也一直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一直在她姨妈家,直到复读后也很少回家。那次暴雨后国庆自己回家帮着收玉米倒是在车上碰巧撞见梦笛,梦笛的状态比以前好了些,说他们现在选择复读的学校的老师要比以前的高中的老师好,教给他们的方法也好,还每天带着他们到市区里跑步锻炼,说要有一个良好的身体……没成想这次还是遇见麻烦,不如人意!“那她都么有给家里打个电话,也么说她考得咋样?”韩晓又问,这会儿成绩都出来了,一切都应该明朗了。“么有,人家不说我也不问,人家再说要多少钱我只管给人家寄捎(sǎo)就是了,人家不说她学习上的情况我就从来不问!你好意一问,人家脾气大得很、喎(wǎi)得很!”紫嫣姐自己感叹解嘲说,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窝着他的近视眼看了一下。看来好强要胜的梦笛这次不妙啊!韩晓心里想,也为捏一把汗。紫嫣姐又说:“那你考到哪儿呢,成绩咋个向?”韩晓大致说了说,紫嫣姐挺高兴,就说:“那就好,赶紧把咱农民皮脱了,你妈跟上你也就慢慢熬出来咧——!”她说的话是发自肺腑发自真心的,韩晓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