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你要是装模作样地不收,那就等于打他脸了,罗溪玉可不想挑战他的坏脾气,给就收了,何必惹他不开心呢。高高兴兴的,他会待你更好点,下次见着好东西说不定还会记得她呢。
何况除了一些成衣,还有不少布料,棉布也有一匹,能给宝儿做些小衣服什么的。虽然她针线不是太好,但是小孩衣服还能对付着做。
圣主见她很高兴,不错眼地看这些东西,脸上表情柔和了些。待到将东西收进了“棺材”里,他这才点了下头,起身,下命令:“出发吧。”
出发前罗溪玉趁圣主不注意,抱着宝儿和首饰匣子问葛老:“这些给我了,我可以随便处置吗?比如说换东西或者卖掉?”
葛老有点奇怪了,“圣主既然送与你了,自然随你处置。只是,为何要卖?若需要什么物件,只需要跟厉护卫说一下即可,自然会为姑娘采购来。”
“哦,这个,总有一些女人家要用的东西,不方便……”罗溪玉支吾道。其实她不想这样,只是囊中羞涩无法继续施钱赚白芒了。要知道用银子能做的好事,几乎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其他办法都要耗很多精力和时间,而她现在最没有的就是这两样了。当然,这些缘由自然是不能告诉葛老。
且之前手里的二十多两,现在也快用光了,她迫切需要钱。不过,想归想,她还是谨慎地先试探问问葛老,不知圣主送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忌讳。
“这样……”葛老想了想道:“老朽倒是可以做主,给姑娘每月十两银子的花费,姑娘可以买些需要的东西。”当然,这恩典是看在罗溪玉伺侍圣主辛苦的分儿上,钱财方面葛老还是愿意通融一下的。
“太好了,那可以预支吗?”罗溪玉顿时惊喜得漾出一脸的笑容,不由得寸进尺地问。
这点银子对葛老来说真不算什么事儿,但是对罗溪玉可就不同了,这就是一团团的白芒啊,将这些钱换成铜板、碎银,足够她施舍一段时间了。
黑袍人在雨停后,很快抬着“棺材”进入预定的行程。
古时的行路不像现代,交通发达,想去哪里只要背上包,就可以孤身走大江南北,就是在黑袍人准备如此充分的情况下,仍然很辛苦,风吹日晒这种小事就不必说了。
行的路不是深山老林,就是无桥的湖泊,多是人迹罕至之地。偶尔能路过一些村镇,遇到人家愿意让他们借宿一晚的时候,几乎是种奢侈。因为很多村庄的人,见到他们都吓得家家关严门户,怎么敲都不开,有的村民就算给银子,也不愿意借地方,长途行程,长期露营非常不便。
然后就是吃食,就算“棺材”够大,但又能装多少呢?米倒是好说,但是蔬菜瓜果却不能久放,并且十几人的食物,很多时候备好的材料,到下一个能买卖的地方就所剩无几,到这个时候,就需要去摘些野菜和野果来补充短缺的食物。
大多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运气好,在林子里能抓到很多活的生禽,吃上一顿新鲜肉,或者行水时捞些鲜活鱼虾;但若是走到荒地,还得忍饥挨饿。
不过再怎么说也比她早年逃荒的时候好得多,正因为吃过那种苦,所以她特别有先见之明,让厉护卫买了很多实惠又特别解饥的粮食。
圣主喜欢吃的米粉,罗溪玉每次都磨很多。那东西有营养占地儿又小,“棺材”里放了几大桶,最后甚至五六种米磨成粉兑在一起,至少不必担心圣主路上挨饿了。
罗溪玉在“棺材”里坐着,应该是舒服的事,但是实际上坐着也累,时间长了,腰酸背疼;且也太闷了些,除了哄宝儿玩之外,没有消遣的事物,十分枯燥。
只能自己找些事做,她将粗磨的米粉用小手磨再磨一遍,磨得很细;或者择择菜,包一些小钱袋子大小的馄饨;或者将鱼虾剁好的馅,细心地去掉腥气,然后包成饺子,到用餐时直接煮来吃。
此外,她还用事先准备好的湿面,给那龟毛圣主做些童趣的手工小甜饼。还别说,这个他真是喜欢吃,特别是罗溪玉做的可爱形状的鱼、兔子、小蛇、青蛙之类的小甜饼,他会很好奇地看。罗溪玉跟他说完一种,他就夹起来放嘴里,吃得很仔细,尤其喜欢里面夹糖馅的。
罗溪玉发现,他还很喜欢用糯米做的一种夹各种馅料的凉糕。罗溪玉不告诉他里面都放了什么,他还会自己猜,无声地询问。有时候罗溪玉都被他萌得一脸血,简直都快忘记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这一路上,圣主竟是出乎意料地好伺候,少有怒意了,最重要的是晚上多少都能睡一会儿,而不会像来之前时,几日几日地合不上眼,行起路来也没有那种狂躁的想杀人的欲念,随行的黑袍人更是轻松得多。
葛老不知心里对罗溪玉多满意,他甚至觉得圣主买下这个女子,简直是这次惠州之行最好的收获。正因为她,圣主这一路上不仅没再瘦,居然还长了点肉,要知道圣主来时脱形到脸颊骨都有些凹陷,可是此时看着,却是不那么明显了。
看着这一路上玉兰姑娘对圣主无比周到的照顾,在吃食上更是变着花样儿,就算食物吃得差不多,靠一些野菜野果,也没有让圣主饿着肚子行路。
葛老也不由得心里感慨:到底是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啊,他们这些大男人再怎么细心便是拍马都赶不上。
葛老只看到表面,又怎么知道罗溪玉的努力,她可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打算攀好这株大树的,不做则已,做了就要努力做到最好。先不说其他,单是给圣主做的吃食,就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磨合了多久。
龟毛圣主可不是个会将心里的喜好说给你听的人,得她自己学会观察,然后不断地试探琢磨,尽量避开他厌恶的事情和东西。性子上也要尽量顺着他,但却又不能一味地顺从,有时候还要尽量婉转地以一些他能接受的方式改变他的习惯,比如不吃的一些东西,和一些在她来看龟毛到极点的事——他不吃茄子,她就时不时做一些没有茄子味儿的菜色,又不告诉他是什么,结果他吃完还没吃出这是什么东西,到这时罗溪玉就特别有成就感。
整天没事就这么琢磨,她终于在最短的时间里,跟这个龟毛圣主磨合得差不多。于是,他吃得用得更舒服,罗溪玉也做得更顺手,不会再像开始时因他皱一下眉、阴一下脸而惊慌失措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宝儿虽然没有圣主的待遇,也一直是捡圣主吃剩下的,但却长得比圣主好多了,已经从又瘦又小变得白白胖胖,一双大眼又亮又灵活,看到罗溪玉就爱咧嘴笑。而且,他从来不闹人,她忙的时候,就在襁褓里挥着手自己玩,罗溪玉已经快把他疼到心坎里了。
当然,她是不敢在圣主面前表现出待宝儿有多好的。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之有几次看她亲宝儿时,圣主的脸色都倏然一沉,接着便会使唤得她几乎没时间再照顾他。不知是不是巧合,反正她是苦不堪言。
这一日中午,黑袍人在一处山野路边的林子里休息,顺便准备吃食——罗溪玉只要负责圣主的饭食就好,黑袍人会自己动手。“棺材”里的食物最近也要补充了,蔬菜、果子都没有了。
好在林里这些食材丰富,一会儿,厉护卫就带人采了一堆回来,还带回一只野山羊,颇为肥美,大家中午可以敞开肚皮饱餐一顿。
罗溪玉支起锅子要蒸米饭,今天她做的是竹筒饭,因有竹林,她想念以前吃过的带竹香的米饭,便让厉护卫多截了几段竹子,然后灌上米,米里还加了点盐和糖,又放了点栗子和剁好的鲜蘑菇块,然后塞住口子放进坛子里焖煮。
待煮好了,留了圣主的份,其他的让葛老和厉护卫拿去给黑袍人分着吃。这一路上她若有食材,经常会做大家的份,一时间不仅葛老、厉护卫,就是黑袍人都对她极有好感。于是,她想要点什么,或做点什么,都不必动手,他们直接都准备好了。罗溪玉觉得这些邪教的人,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坏。
结果竹筒饭被抢吃一空,可见好吃得不得了,圣主也破天荒地吃了一筒,还喝了一杯罗溪玉将只甜不酸的野果捣成的一竹筒果汁——也只有捣成汁他才会喝,而绝不会伸手一颗颗捡果子吃。还是罗溪玉见他发肤很枯燥,觉得可能是缺乏维生素的原因,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效果……罗溪玉觉得还不错,至少给他擦脸的时候,皮肤有点光泽了。
此时,一群黑袍人或坐或站地吃竹筒饭。吃完竹筒饭,野山羊也烤得差不多了,大家纷纷用刀割下一块块,用大植物叶子包着肉。
圣主则坐在一处略平坦的石头上,罗溪玉边伺侍他,边喂宝儿两口米糊,时不时自己还就着勺子挖两口吃。见那边羊肉好了,她要了最嫩的一块,用手撕了,蘸着甜酱吃。
圣主不喜肉,尤其是羊肉有股腥膻味儿。不过,罗溪玉弄的甜面酱挺不错,此时他正在罗溪玉的轻声要求下,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
他边吃边皱着眉,不过嚼了半天,眉头倒是慢慢舒展开来。罗溪玉则是喜笑颜开,心道:男人就得这么调教,现在连羊肉都吃了,那不挑食什么都吃还会遥远吗?
这时,竹林外的小路上,走来一男一女,男的面色有些焦急地扶着旁边的女人,女人则是挺着肚子,女子年纪不大,脸色苍白得像纸片。两人见到有人正在路边烤肉用饭,犹豫了一下。
但两人还是走了过去,大概是从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袍人里,看到了正带着笑容跟圣主说话的罗溪玉。于是,男人扶着女人走近,有些局促地问:“姑娘,我们是前面青阳镇的,我媳妇走了半天有些口渴,想讨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