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邵檀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的地上,衔着一根草。因为同住的都是男人,没人会打理少女髻,怕麻烦的大叔手起刀落,削了个齐耳短发,每天起床只需扒拉两下便好。犹记那什么妖族太子在她割完发后路过,一脸惊异稀奇地围着她转了好几遍,嘴里还不停地“啧啧”感叹。邵檀甩了他一个后脑勺,表示自己懒得同他一般计较。
这五年来,她扛着一副小身板,躲着各种各种长得稀奇古怪的妖怪,还要忍受大叔时常抽风告诉她她爹是怎样一个凶穷恶极的恶徒,而后拉着她去练武。更重要的是,那个只有内在美的面瘫,时不时会抽出来一根竹板,借着她没有好好练习法术的名义打她的掌心,这是虐童啊!而那个最大的妖怪还时常跑过来嘲笑她,抢她零嘴,简直不可饶恕。
微风轻轻拂过小屋前的桃树,吹散了一树桃花,花瓣撒了一地,悠悠扬扬的粉色从树上不断掉落,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儿。邵檀愣愣地用手接住一片,看着手心粉嫩而灼目的花瓣,她忽然想矫情地大哭一场。
从凡间到天界,再到凡间,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温暖。从前有父皇有哥哥,如今有大叔有面瘫。虽然大叔不着调,初见时给她的印象更是不好,当时她认为他是个被仇恨塞满内心的坏人。可这五年下来,她知道大叔是一位心底善良,还带一些傲娇的温柔的男人,他对待仇人的女儿如同己出,分得清事理,虽然嘴里说着让她杀掉自己的父亲,可是一直都教给她人世间最美的品德,包括孝。她曾经问过:“你不是让我杀掉父亲吗?为什么教我孝道?”大叔愣了半晌,苦笑:“他已不认你为女儿,父债自然不用你来偿还。o这是我们这一辈人的事,你只要能开心地长大便好。”邵檀因为尚且年幼,自然不可表现出听懂透彻的模样,便装作懵懂的样子,转身刹那悄悄地擦掉了眼泪。面瘫当初是顶着要帮他们门派收徒的名义照顾她,虽说是在术法上要求苛刻而严厉,可在生活中待她也是极好的。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从北走到南,从寒冷走到了炎热,面瘫的凡间试炼终于结束。
邵檀看着温和笑着的蓝衣男子,又回头瞅瞅白衣面瘫,丧气地捏紧了手里的花瓣,而后又展开、合上、展开、合上,周而复始多次,她扔掉手里被自己揉烂的花瓣,从地上跳起,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冲蓝衣男子一吐舌头,扭头就跑进了屋里。
蓝衣男子觉得这短发齐耳的小孩甚有意思。他笑眯眯看着邵檀跑进屋里,转头对上白衣面瘫无奈的眼神,愣了一愣,笑着打趣:“难为苏城师弟有无奈之人,有趣,有趣。”苏城推开在自己眼前笑得灿烂的脸:“她就是我向师门禀报的婴儿天才。”
“嗯?”蓝衣男子笑容微微一滞,继而绽放出一个更大的笑容:“就是那个才出生一个月经脉皆通的孩子?不是个女婴吗,怎么看上去像个男孩?”他自动无事师弟送给他的白眼,自顾自地说:“怪不得你这几年到处跑来跑去,行无规律。不过,有灵脉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让人亲近的感觉呢。”
苏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师兄:“我去交代些事情。”蓝衣男子微微颔首,跟在苏城身后,兴趣盎然地走了进去。还未走到门口,脚步突然一顿,若有所感地看了门前的那棵桃花树,兴味地扬了扬嘴角,继续迈开步子,笑眯眯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