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这种东西说出来会不会很假?它摸不着,也看不见,可是却能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不管是孩子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庇护,从恋人那里得到的忠诚,还是从朋友那里得到的信任,都会让人觉得很踏实。有时候,不需要别人参与,你也能感受到满怀的安全感。阴天时在家里吃火锅,窗外电闪雷鸣,屋里却暖暖的,热得脸蛋红霞飞;下雪天,在雪地里打雪仗,冻得浑身哆嗦,手脚冰凉,进到屋里喝杯热牛奶,就会满心温暖。每每这个时候,安全感就要溢出来了。
阴天的时候,我喜欢赖在家里,尤其是乌云翻滚、却一滴雨未下的时候。拉开窗帘看看,天空一片阴霾,各家紧闭着门窗。风越来越大,阳台里的衣架上摆动着飘来飘去的衣服。不远处的街道上,平日小贩聚集的地方此刻却只有孤单的一两个身影,刚下班用力撑着雨伞以不让自己被风刮倒的年轻男女,地上的灰尘打着旋,疯狂而肆虐。关上窗户,又觉得看完这些心里着实堵得慌,虽然自己压根就没有烦心事,就是矫情。天气不好就开动“矫情模式”,觉得自己快要被灰色气息包围,安全感顿时降到冰点。
小时候经常被父母丢在奶奶家,记忆里就有那一片乌云密布的天空,时不时还有几只没有找到落脚点的麻雀在半空低飞。那翻滚的彤云有种快倾倒电线杆的压迫感。奶奶家是二层楼房,我一般会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楼客厅外的走廊上发呆,脚旁边睡着奶奶家的守门神——大狗毛毛。毛毛和人一样,晴天就撒开性子到处玩,一到阴天就喜欢趴在走廊里,大鼻子一会儿嗅嗅自己的爪子,一会儿嗅嗅旁边的鞋柜子。毛毛总是耷拉着耳朵,我喜欢摸着它的头跟它说话:“你想什么呢?”小时候,我喜欢和一切动物说话,甚至有段时间觉得自己能听懂它们的话。它抬头瞥了我一眼,哼唧一声,好像在说“我没想什么,只是想趴着”。
家里经常没人,爷爷奶奶出门找麻将友,我就和毛毛在家里消磨时间。我能和毛毛盯着一会儿落在枝头一会儿又飞到屋檐上的麻雀发呆一整天,而且并没有觉得自己孤单。毛毛就像我的安定剂,好像有毛毛在我身边陪着,不管多么恐怖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令人害怕起来。打雷也好,黑夜也罢,只要毛毛在我身边耷拉着脑袋,蹭着我的裤脚,我就觉得自己身边堆满了堡垒——它就像是超人,给小小年纪的我一种独特的安全感。
天慢慢放晴,随着乌云的消散,我的玩心又重新燃起。实在太无聊了,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布条,挥挥手叫毛毛过来,它就一脸好奇地瞥我在干什么。我便忍不住对它说:“你倒是过来呀,我给你戴上粉色蝴蝶结。”后来看到它戴着个不知道什么形状的粉色布条,我没忍住笑,只怕伤了它的自尊心,结果毛毛咻的一声跑了出去。这下好了,变成我一个人在家发呆了。
我其实蛮喜欢阴天的,也喜欢下雨,因为下雨的时候我睡觉特别安稳,很有安全感。安全感这个东西还真是让人难形容,查了一下关于它的解释——人在社会生活中有种稳定的、不害怕的感觉,是来自一方的表现所带给另一方的感觉;是一种让人可以放心、可以舒心、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言谈举止等方面表现带来的。
记忆里,整颗心被温暖塞满的事情寥寥无几。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习惯变成了自然,其实父母才是孩子最大的安全感来源,只是我们自己不那么觉得罢了。
我数年前在北京上学,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生了场病,最后医院的诊断结果是光中毒。那天是周末,白天和舍友出门逛街,晚上回到宿舍我便开始发烧,浑身疼痛,没多久皮肤就开始出现红肿症状。宿舍是四人制,我和其中一位姐姐去了医院。
天已经很晚了,我和姐姐走在北京胡同里,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我们两个并排走着。她问:“要不要喝水?”我额头热得厉害,但还是笑着说没事,不渴。我和姐姐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我窝在后座,姐姐摸了摸我的额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股很强烈的安全感暖流钻到我心里,就像棉花,软绵绵地填满了胸膛,有一种被人保护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还有鼻尖的酸楚和眼角的泪水。
后来我开始学会照顾别人,被人善待的感觉如此美好,要让自己在乎的人尝试一下。最后我发现,如果一个人一直以来都对人很温柔,就会有求必应。给别人以温柔,善待一切,甚至不再求什么安全感,反而自己能够获得最大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