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涟顿时感到窒息。
巨大恐怖的威势如同实质般，狠狠重压在她身上。
她只觉得自己陷入半干的沼泽地，全身都被禁锢，极难动弹，而且能够感觉到这只是个警告，要是她再有所动作，会有更恐怖的暴风降临，或许会直接被镇压。
林涟心中大骇，这个比她修为还要低两重境界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威压！
难怪圣道令说修为低于凝脉境九重的武者不要轻举妄动，怕是只有那些大教中的杰出弟子，才能与之同阶争锋吧，其他武者只不过是自寻死路，对上他只能选着逃跑。
更让她惊恐的是，对方还是个炼药师，从对方操控火焰的手法看，造诣不低，居然在武道一途上还有这般深厚的修为，这简直就是病态，让人难以接受。
天才，这就是天才吗？
这一刻，她信心开始产生动摇，对于上天生出无比痛恨。
要是她也有这样的资质，何必在家族三年大比中沦落垫底，要被当作家族结盟的筹码，下嫁给木家的恶少，最终虽然逃出广河城，但也被家族追杀，过着人不如狗的日子！
幸好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让她得到上古魔道的传承。
虽然修炼过程无比的痛苦，需要生生粉碎自身心脏，每日午时还会有万箭穿心之痛，更需要不断进食人心，但她都生生忍了下来，在武功大成的那天血洗了广河城。
以往所谓的天才在她手中如猪狗，是能够随意斩杀的存在，就算进入试练星域，那些国度级，乃至于王朝级天才，都不是她的敌手，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能成为天才！
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天才之所以称之为天才，就是常人所不能够追赶的！
面对真正的天才，她也不过是昔日自己眼中的猪狗。
林涟嫣然一笑，带着些苦楚：“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知无不言。”
江辰眼中闪过异色，被对方展现出来的苦楚触动心弦，不过转瞬间就被斩断，这不过是对方的伪装罢了：“给我说说，这段时间试练星域发生的一些事情。”
林涟见逃脱无望，也就绝了这个念头，坐在地上道：“我只知道圣风城域界的情况，至于外界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绝世强者逆转阴阳，以阴魂之身踏入生灵界。”
“只要圣风城就行。”江辰也没希望对方能够全知，毕竟试练星域太大了，单是圣风城域界就有方圆上万里，更别说府域、大域，乃至小千世界了，消息传送需要大代价。
“圣风城发现中古战场，因此有许多大势力涉足，不过最终被昆仑圣地占据，但也有势力不甘心就这样拱手相让，其中主要是魔道六宗的合欢宗在虎视眈眈。”
“听闻东荒地界，十府八十七城中有八处地域发现了上古战场，就连东荒域外的势力都被惊动，跨界而来，潜龙榜上的诸多高手，也都赶往各个战场，寻求机缘。”
“在圣风城之中，明面上的潜龙榜高手就有十三位，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位。”
江辰没眉头微微皱起，没想到圣风城会积聚这么多的高手。
潜龙榜，总共三百六十五位，看似很多，但是它的基数确实整个试练星域。
五大域上亿人，都在争夺这么点为止，能够入榜的都是拥有踏入九九至尊的潜质。
上面的修为都相差不大，基本上都是凝脉境九重，主要看的是实际战力，比如对法则的领悟，对神通的运用，以及自身体质或者其他特殊能力的开发，是综合的实力比拼。
不过有一点，这个潜龙榜，只有刚进入试练星域三年内的人才能被列入。
要是在试练星域中超过了三年，则会自动出榜，不会再列入榜单。
这么都潜龙榜上的强者在圣风城，更准确的说是在三元城域界，他有圣道令在身，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要是遇到这些强者，自己能否逃命还是两说。
“圣风城现在强者有多少？”江辰问道。
“不多，现在大部分战力都集中在三元城，就连城主也都现身，圣风城只剩下能够维持主城正常运行的兵力，强者更是少之又少，基本上作为外界的中转站用了。”林涟答道。
江辰眼眸深处露出喜色，想起了柳翩翩他们，这时早已过了当初约定的时间，怕是他们以及动身前往岭南府了，以圣风城现在的情况，倒是方便他们通过。
就现在这种情况而言，圣风城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通往岭南府，要是没有交通工具，凭他们现在的修为，想要达到岭南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花个数年的时间不断的赶路，而且路途上还没发生意外才行。
不过古石部落距离圣风城也足够远的，也需要借组外力。
三元城他是不会再考虑了，这要是被认出来，若是他一个人还好，但是现在有石蛮和莫由衣，他要对他们负责，不然别说跟其他人交代了，就算是他自己这道槛都过不去。
转瞬间，江辰就有了大概的想法，避开三元城的地域，前往其他部落。
“知道的我都说了，现在能让我走了吧。”林涟从地上站起来，元力运转，冷声道。
“散去修为，我护你安全达到圣风城，离开试练星域。”对方杀人太多，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他本是想要直接将她斩杀，但是见她的态度，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你怎么不叫我自杀得了？”林涟脸上顿时铺上层寒霜，要是散去修为，别说她现在全靠这门邪功活着，就算是成为普通人，对她而言，那也是生不如死！
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受了这么多苦，为的就是一个能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要让她散去修为，比让她死更痛苦！
“事无对错，只是在我的观念中，你造下的杀孽太多，更是想要斩杀我等，因此不能让你存活于世，继续害人，但是念你配合，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就看你把不把握了。”
世事本就没有个判定的标准，就算她手上沾染再多的鲜血，就能以大义去压人么？
何为大义？其实往往只是把自己主观的意向，强加给他人罢了。
江辰说得明白，给她两条路，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你不像外界盛传的那样。”林涟笑得凄凉，眼眸中诧异，眼前的少年她看不透。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就连昆仑圣地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我这个大魔头，未必不是正人君子，是正是魔，不过都是一张嘴罢了。”江辰笑道，心中莫名的颤动。
他想起了那个佛魔僧人，想起了尊者迦叶的拈花一笑。
是否当初，他们也是跟自己这般想法？只不过一个化佛入魔，一个更加接近佛。
“你果然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不过修为就是我的命，放弃就是死！”
林涟元力极速运转，空气都被摩擦的通红，身形暴起，在刹那间冲出小屋。
轰！小屋的地面瞬间破裂，爆鸣声迟缓片刻穿来，小屋都在晃动，抖落下粉尘。
血腥味随着风的流动充斥小屋，江辰凝视对方正极速离去的身形，知道她是施展秘法，在燃烧血液，就算这次能逃离，也会修为暴跌，没有个把月根本别想恢复。
林涟脸上寒霜遍布，根本没有逃离后的喜悦，她仍是能够感觉到一股气机在锁定住她。
对方的实力，让她感到深寒，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仿佛只要慢上一分，就会身死。
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这时的她，天资极高，刚出生就有王朝级，被家族看重，无数人拜倒在她脚下，随着她的崛起，广河城其他三大家族都被林家吞并，不过十三岁就成为广河城有数的强者。
之后有幸得到九岳王朝的看重，成为神武学院的一员，实力高飞猛进。
在十六岁之龄，力压同辈，达到大教级天资，被无上大教收为弟子，进入试练星域。
三年的试练星域生涯让她再次蜕变，成就九九至尊，并且遇到生命中的天命真子，在踏入窥虚境之时，与对方结为道侣，育有一男一女，天资亦是天赋秉义。
虽然修为停滞，但家庭和睦，成为无上大教中的长老，被林家供奉在祖祠堂中。
直到大限将近，在上万人的悲号中，笑着坐化。
这一生是那样的完美，就像是梦幻一样。
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黑夜中突兀的想起，吹扬起粉尘。
江辰站在原地久久不语，心中感到无以言表的悲伤，看向倒在身边的林涟，眼神复杂。
在跟她问话的时候，他就施展千幻寂灭道诀化解对方的意志，随后施展梦道之术。
从头到尾，林涟都在梦道之中，生命始终掌握在江辰手上。
不过也借由梦道，江辰知道林涟心中所想，对方的情绪直接冲撞他的心神。
强弱真的是那样重要么？难道没有天资就要低人一等么？
莫由衣是这样，林涟也是这样，不过莫由衣无疑是幸运的，她有个天才的哥哥。
大争之世，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林涟存在，这不是个人的悲哀，而是整个世界的悲哀。
“什么是人道？这难道也是人道的一部分？”
“要是如此，这人道不要也罢。”
晦涩的气息在江辰周身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