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处?”
郭业轻笑一声道:“这个好处自然跟你们息息相关,比在瘦西湖一带横征暴敛抽头纳税要有前途!”
接着,他先是低声询问了一下余管事现在什么时辰,余管事回复离吉时出殡还早,约莫还有大半个时辰左右。
见着时间还算充足,他便冲鹰眼老七说道:“你江都十二连环坞不是在运河江面上有十二个堂口,专门做些贩卖私盐、茶叶、铁矿、米粮的营生吗?”
鹰眼老七虽然不知道郭业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点头叫道:“是又怎样?”
郭业道:“一会儿你便会知道。”
随后,他又望向马千里,问道:“你们镇江污衣帮之所以如此落魄,之所以屡屡有弟子受不了生活窘迫而叛投净衣帮,不就是因为你们的帮中弟子都是靠乞讨为生,没有专门属于你们自己的营生吗?”
马千里老脸一红,挠着头嘟囔道:“草,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若非老子不愿意听从官府的收编,不甘愿做朝廷的鹰犬,又怎么轮得到裘万尺那瘪犊子得意?”
“好!”
郭业冲马千里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我们联手将扬州张家和宿迁马帮打垮打残,将他们的马匹市场抢过来,由你们污衣帮来做这贩马的营生。今后你们污衣帮不就捧着一个金饭碗,还需要再到处乞讨为生受他人白眼吗?”
“嘿嘿,”马千里用脏兮兮的手在胸前抓了抓痒痒,哂笑道,“这感情好,但咱们污衣帮就是一群穷叫花子,身无长物,兜里也无二两银,上哪儿捣腾马匹来贩卖啊?再说了,咱也没有马匹的货源,不是?”
郭业笑道:“这个好办!本官在西川都护府有自己的马场,而且也有办法从吐蕃弄来少量战马。这不就是现成的货源吗?我可以给你们污衣帮提供源源不断的战马,而且不需要你们现付款银,你们可以将战马售磬之后再来与我结账,我会派专人与你们跟进此事。现在马帮主心里总有底了吧?”
这话一出,别说马千里喜上眉梢,就连旁边的鹰眼老七和余管事都不由一阵意外诧异。
要知道大唐本来就战马稀缺,所以朝廷一直都将其列为战备物资,控制极其严格。
这也就导致了战马在民间的受欢迎,一直都属于紧俏物资,完全就是卖方市场。
而郭业手中居然掌握着马源,而且听这意思,他手中的马源还不在少数。
在场几人都是聪明人,懂了解行情,如果这项生意做得好,的确比死守着瘦西湖抽头纳税要有前途。
不过马千里兴奋过后又不免有了几分担忧,轻声说道:“可朝廷对战马资源这块控制的较严格。虽然咱们江湖人从来不跟官府打交道,但也不会跟朝廷对着干哩。万一朝廷因为咱们污衣帮贩卖战马,而率大军兴师问罪的话,那,那啥……”
“怕了?”
郭业嘴角一扬,点醒道:“马帮主可有点名不副实哦。可你看宿迁马帮不是一直都混得好好的吗?而且赚得盆钵满盈,不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若小打小闹,官府肯定会对你深究,因为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但是你若垄断了淮扬及江南一带的战马资源,你觉得官府还会对你制裁吗?到了那时,你就成了香饽饽,也许官府都会出面跟你购置战马了。宿迁马帮珠玉在前,如今不仅安然无事,而且混得如鱼得水。呵呵,马帮主,你太多虑了,格局再放大一点,步子再跨大一点嘛!”
“呃……”
马千里先是一阵沉默,仿佛在权衡利弊一般,最后狠狠在自己胸前拍打了一下,下定决心道:“奶奶的,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宿迁马帮能行,咱污衣帮也能行!郭刺史……”
马千里咬着嘴唇,目光坚毅地抬头望着郭业,高声喊道:“郭刺史,承蒙您抬举,那一切就都听您张罗了!”
马千里的表态,使得余管事粗粗松了一口气,看向郭业的眼神越发敬佩起来。
而暗暗有些羡慕嫉妒马千里好命的鹰眼老七,这下也淡定不住了,迫切地冲郭业问道:“郭刺史,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污衣帮能做到的,咱们十二连环坞也做到,不是?”
郭业暗暗好笑,你这心眼多多的家伙也蠢蠢欲动了?
旋即,他冲鹰眼老七说道:“你们十二连环坞一直都是在运河江面上做营生,而你们手中的铁矿、盐巴都属于朝廷管制的物资。朝廷越是管制的东西,就代表越是紧俏。你可曾想过将这些紧俏的铁矿、私盐贩卖进蜀中内陆?运到蜀中内陆去贩卖,价格往往都是成倍成倍往上翻,这个道理你这位总瓢把子应该懂吧?”
鹰眼老七一听郭业说的是这个好处,顿时有些失望,闷闷不乐地说道:“你说得这些我怎会不懂?但要想贩卖进蜀中内地,谈何容易?郭刺史是官面上的人,不懂江湖上的一些道道儿。嗨,彼此都各有自己的领域和地盘。就比如扬州的盐帮,他们就从来不踩过界,他们的私盐一直都在扬州地界儿贩卖,绝对不会到我们江都地界儿来。
所以,蜀中也有蜀中的江湖地盘,我们不能随便踩过界啊。呵呵,你是不知道,如今蜀中风头最劲的就属横霸整个蜀中水域的漕帮了,奶奶的,听说光帮中弟子就有十万众。咱们十二连环坞虽然称雄江都,可真要踩过界儿,犯了人家的忌讳,估计真是进得去,出不来哟!”
郭业心中暗乐不止,忍着笑意问道:“那你想不想将铁矿、私盐都弄进蜀中去贩卖?想不想赚上三五倍的三五倍的利润?”
“您这不是废话吗?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
鹰眼老七见着郭业哪壶不开,郁闷道:“可咱们不能踩过界儿啊,嘿嘿,漕帮那群蜀中瓜娃子可真不是好惹的。我可是听说了,去年有人载了好几船的盐铁进了蜀中,漕帮那些人连招呼都不打就将船给凿穿,至今那几船货还在岷江江底里喂鱼呢。不过他们也算有些道义,将船主人全胳膊全腿儿的送出了蜀中。”
郭业眯着眼睛突然问道:“那如果我能将你打通漕帮的关卡,今后凡你们十二连环坞的盐铁都能进入蜀中贩卖的话,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比在瘦西湖地盘上窝着,做抽头纳贡那种龌龊事要来得好?”
“废话,这当然好了!”
鹰眼老七脱口喊了一声,立马又质疑道:“可郭刺史您有这能耐?”
郭业瘪瘪嘴,鄙夷道:“少见多怪了不是?你忘记我祖籍何处了?你既然知道漕帮,难道你没听过漕帮的发源地就在益州陇西吗?你别以为我是朝廷中人就不懂江湖之事,呵呵,我会告诉你当年漕帮总舵主孙明延没有发迹之前,就是在我手底下混饭吃吗?我会告诉你,是我一手促成的漕帮吗?我会告诉你,漕帮十万弟子奉我为开山祖师吗?我会告诉你,凡漕帮诸事我都能作主吗?呵呵……
陇西郭业四个字,岂是随便叫叫的?”
“呃……”
鹰眼老七这下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心计和城府,走到郭业跟前,九十度弯腰心悦诚服地拜道:“郭刺史,咱今天真是长见识了,之前有眼不识金镶玉,都让屎尿蒙蔽了双眼,莫要怪罪才是!”
郭业甚是大度地挥挥手,笑问道:“不知者不罪,现在我再问你,总瓢把子,你可愿意与我联手共同对付扬州张家,助风雷堂渡过此劫,让雷堂主吉时出殡,入土为安否?”
鹰眼老七有些羞臊的低下了头,尴尬道:“郭刺史,您就别在折煞在下了。跟您一比,咱这总瓢把子就是个屁啊!”
“是极是极,”马千里也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大表忠心道,“郭刺史您都对我二人如此推心置腹了,这么赏我们脸,咱们怎能不兜着?干了,就跟郭刺史干了,张家今天若干使幺蛾子,咱们就干他娘的!”
嘭嘭嘭~!
一阵慌乱的拍门声打断了偏厅中的融洽气氛,一名风雷堂弟子在外头嚷嚷道:“余管事在否?古井巷张家的三老爷张元信,率着他们张府的家奴堵在咱们风雷庄大门外。说是要兴师问罪,不让咱们雷堂主走得安生!”
余管事一惊之下大喊道:“什么?张家这群狗崽子果然杀上门来了?”
郭业伸手摁住了即将暴走的老管事,阻道:“老管事莫要着急,今天风雷庄的事情,就是我郭业的事情,一切都有我扛着。”
鹰眼老七和马千里见状,知道出力的时候到了,纷纷撸起袖子嚷嚷道:“来来来,搞死这群王八操的,白事之上还来添乱,还讲不讲规矩了?”
“没错,死者为大,我们这就召集手下弟兄,跟他们先干上一把!”
郭业立马阻止二人,急急说道:“你们二人稍安勿躁,现在只是张元信纵奴捣乱,宿迁马帮和金陵净衣帮还没响应,所以还不到你们出力的时候。现在外头先由我来对付,等着我一声令下,你们再动手不迟!”
说着,郭业轻轻拍着老管事的肩膀,安抚道:“别急,我让张九斤和王八斤去府衙召来一众官员应该都到了,今天无论怎么样,说破大天去我都会让雷堂主吉时出殡,让他先入土为安,安生地往生极乐去!”
说罢便刹然转身,推开了偏厅大门朝着风雷庄大门方向步步行去,姑且先与张元信这厮交上第一锋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