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柏舟见素素踩着敌将犹豫不决,知道她是在纠结到底杀还是不杀。
在那般紧张的情况下,若素素不动手,很有可能被对方反噬。情急之下,虞柏舟吩咐随后赶来的庄牛,让他对着素素喊了声“柏舟被砍死了”。
素素向来维护他,从小时候起论他被谁欺负,素素都会出手收拾对方。
果然,此方法对素素很奏效,素素听见“柏舟被人砍死了”,明显受了刺激。她无闲工夫去辨别此消息的真假,她听那声音是庄牛的,便天真的信了。
她心底的愤怒彻底被失去柏舟的恐惧激发而起,拔剑直直戳入敌将心脏。
顿时血花四溅,她看着对方咽了气,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松开手中的剑朝后倒去。
素素的飒飒英姿落入荆副将等人眼中,皆叹此兵勇猛。
荆副将总算明白,为何在近一万的新兵中,虞大将军偏偏看重他。这小子的爆发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怖。如他这般勇猛之士,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不过他都还没在心里赞叹完,就见素素丢了手中的剑,晕厥过去。
这人啊,不能夸,不能夸,瞧,一夸就怂。
在素素昏厥之后,虞仲当即下令封锁素素斩杀敌将的消息,是以素素斩杀敌将的英雄事迹知晓的人并不多。李意、卫成二位主将都以为敌军主将是虞仲所杀。
回营之后,二人确认虞仲腿骨已碎,后半生将无法再征战沙场,大势已去,二人便在营中耀武扬威起来。这二人已经被喜悦感冲昏了头,也没再去追求断腿的虞仲到底是如何将敌方主将给杀死的。
加上他二人的主子是皇帝,对着残废的虞仲愈发肆无忌惮。李意从虞仲手中夺过兵符后,便命人守住虞仲营帐,不让任何人见他。就连荆副将要入营见虞仲,都得经过他的同意。
虞仲被迫退出战场,大将军之位落在了品阶相对较高的李意头上。
虞仲隐瞒素素立功的消息绝无抢素素军功的意思,他只是怕素素出头太早,被李、卫二人迫害。想他征战沙场数十载,不一样栽在了这二人手里?
虞仲摇摇头,满腔无奈。
素素晕倒前,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的人头,那些人头或惊恐,或痛苦,浸染在鲜血里可怖瘆人。
她闭着眼睛做了好些噩梦。
她梦见柏舟往她的布兜兜里放了好些肉干,她爱吃甜,柏舟就往肉干里加了些糖。她抿着嘴里甜丝丝的肉干,看着眼前穿着白色衣衫,温润儒雅的虞柏舟,连心尖尖上都带着一丝甜甜蜜蜜。
身边白茫茫一片,她除了柏舟,谁也看不见。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他:“柏舟,你胳膊受伤了,现在好点了吗?”她伸过手拽住柏舟的胳膊,撩开他的袖子看。柏舟的胳膊上烂了一大块,素素心疼的给他吹。
可她吹着吹着,柏舟的胳膊就如嫩藕一般断了。她吓坏了,她边哭边将虞柏舟的断臂往他肩膀上接,许是她太用力,一不小心就把柏舟的胳膊给捏得粉碎。
一片白色迷雾席卷而来,她眨了眨眼,柏舟不见了,眼前一片血色弥漫。
遍地是残肢断臂,遍地是堆积成山的死尸,顿时间无限的恐惧朝着她席卷而来,此番场景让她感觉自己是下了地狱。她走了一步,脚下不小心踢到一颗人头。那人头的眼睛死死瞪着她,似乎在对她咆哮对她怒吼,又甚至在嘲笑她。
待她看清那颗人头的样貌时,素素吓得“啊”了一声,那人头不是别人,正是被她亲手杀死的敌方主将。
素素捂着脸,在死尸堆里边哭便跑,害怕地大喊柏舟。她被脚下的人头绊倒,踉跄跌倒在地。她害怕的大哭大喊,可嗓子喊冒烟儿了都没人应她。
素素已经昏迷了三日,这几日柏舟遵从军医程老头的吩咐,一到饭点就给素素喂药膳肉羹。
军医程老头说素素是饿晕的,是因为素素运动量过大而进食较少所致。听了程老头的话,庄牛感叹:“俺的神!那天出战前素爷背了满当当一包肉干啊,一路上她嘴巴就没停过,就这样还进食过少?军医,你不是在逗俺吧?”
程老头一脸严肃,撇过头看庄牛:“你觉得我像是在逗你?阿素这丫……咳,这小子天生力气大,她进食量自然也大。”
李大狗戳了戳柏舟,悄声说:“老大,这素爷这么能吃,你以后咋养得起?不如考虑考虑我,我乖巧又可爱,吃得也少!”
“呵呵。”苏周皮笑肉不笑,一本正经道:“不要脸,素爷还躺着呢,你竟然趁人之危。”
他一本正经看着军塌上昏迷不醒的素素,瞥了眼“勾引”柏舟的李大狗,心里念了李大狗数十次“不要脸”。他特别鄙视趁人之危夺去别人挚爱的卑鄙小人,鄙视跟男人抢男人的男人,更鄙视跟素爷抢男人的男人。
“臭小子,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可是有翠翠的人。”李大狗伸手拧了一把苏周的胳膊,苏周伸手就给拧了回去。就在二人相互打闹时,素素突然侧身起来,趴在塌边一阵干呕,愣是将刚才吃下去的药膳肉羹给吐了个干净。
素素吐完后昏昏沉沉躺了回去,闭着眼睛嚎啕大哭。嘴里一个劲儿的喊“柏舟”、“柏舟”。
这个帐子里没外人,虞柏舟索性坐过去握住素素的手,俯下身,用自己的脸贴了贴素素的额头,感觉到她额头滚烫,觉着不妙。他在她耳边温声道:“素素别怕,柏舟在,你的柏舟在。”他声音和熙温暖,低沉里透着如沐春风的清澈。
半昏半醒的素素安静下来,底下的枕头湿了大片。虞柏舟用手巾替她擦了擦脸颊,遂让老军医过来给她把脉。
此情此景让泡脚小分队感动的眼泪汪汪,李大狗靠在庄牛肩膀上,庄牛靠在苏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