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荒的这些日子,凤容从未去看过九子,也没有进过九子的房,后来听一些嚼舌头的宫娥们说凤容远远看到了她便绕了路,就像从前的那些人一样!
他老是一人宿在书房,白日便早早的出了门,有时甚至是彻夜不归。
几个月下来,九子甚至连他的影子都不曾见到,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无非是无聊时拂锦过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拂锦虽然嘴不饶人心眼儿却也不坏,可终究是性格孤傲没有朋友,却能与九子放得下心讨论很多事情,话语之间甚为投机,这倒也不错。
有那么一天清歌送了她两条赤练蛇,说是前些日子去了魔界,凤止的伤势已经好转了许多,回来时遇到了红绯,他就想着要两个宠物蛇回来养养,那红绯对蛇格外珍惜自然是不乐意给的,清歌也聪明,说是回去给凤容看看,红绯二话没说便挑了两个最得意的赤练给他,谁让人家稀罕他呢?
“送我这个?亏你想的出来!”
“那是自然”他将那两条蛇丢给九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九子旁边的椅子上:“不过我到现在都想不出来,你为何要嫁给他?别说他之前要了你的命,就连你这次嫁进来都倍受冷落。”
九子接过宫娥们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勾唇一笑:“谁知道呢!想嫁就嫁了”
“那倒还不如嫁给我,怎么说也不会亏待你。”宫娥也为他斟满了酒,他接过看了看,摇头又放在桌上。
“也是,但我可不保证过不了三五年,多出来一群妹妹们!”九子白他一眼,明目张胆的嘲笑他处处留情,前一阵子还跟公子卿的丫鬟们搞上了,人家公子卿没提着刀来找他就算不错了,怎么说都骑人家头上去了,连人家的丫鬟都敢碰!
“放心!如果对象是你啊,我可能就不会再喜欢上其他姑娘了。”
“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就不会再看上其他的?”九子挑眉,对自己的这个解释甚为满意。
清歌噗嗤笑出声来“你想多了,关键是你那么凶,到时候别把我杀了,我可打不过你”
“你要死是吧?”这边,九子早是一头黑线,抓着杯盏就准备往出砸。
“哎哎哎!哥们儿悠着点儿!“清歌忙摆了摆手看似求饶,顿了顿,又轻咳了两声: “喂!九子,我问你,你就…一点儿也不恨他?”
九子嫌一杯杯的不过瘾,直接从宫娥手中拿过酒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良久才问道:“恨是什么?那种东西,我早就已经不会了。”
“他杀了你,虽非他本意,你的父亲终究是因此而死,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恨过他?”他略微惊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恨?啊!是恨啊?是恨过的,不过已经不是现在了。”她起身看了看婚房外的院子:“毕竟他曾几度救我,如今便是恩怨两清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屋子里闷了些,出去走走?”
“也好。”清歌也随之起身:“正巧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那两条小赤练蛇九子本来是准备拜托拂锦给看着的,不过看她像是挺怕这东西的,一时间竟不知先扔哪里好,只得看向清歌
清歌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两条蛇加起来恰巧有人一个巴掌那么大,放在身上也极易隐藏,放在肩头便好,只是要注意了,可别让它爬进自己的本源空间里去了,既然送都送你了,就收着吧。”
听他说着,将两小蛇扔到了肩头“怎么?这么大的东西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两个小东西倒是不服气了,其中一个一低头竟给了她一口,哎妈呀那可把她吓得不轻,不一会儿头就晕了起来,看清歌都觉得有四个那么多“啊勒?”
她往后倒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人扶着了,来不及回头看,已经倒下。
再醒来,她竟在东海桃园的重阳宫里躺着,花火那小子在一旁拧着热毛巾擦着她的额头,花影怕是胆小,躲在屏风后面露出一对小眼睛看她,清幽双臂环胸,居高凌下的藐视,对!就是藐视她!清幽那样子,分明就像是在看她最不喜欢最不感兴趣最觉得无聊的东西。
等等?东西?她脑袋坏了说自己是东西?
“去大殿上吧,爷爷找你。”清幽的声音比起往日,竟多了一份庄重和严苛,听得九子一瞬间都没回过神儿,摇摇头坐起:“知道了。”
束了发,换了身庄重的帝袍便去了大殿。
殿下受东海管辖的各路仙友都已到齐,九子一出现,便是排成两行行了大礼。方古子坐在九子边上以便协助。
听殿下仙友报告:“启禀帝君,前些日子小儿自人间渡劫归来时说那个魔尊凤止身负重伤,魔界各个势利逐渐庞大起来,多半不再受凤止掌控,就连那个最为衷心于他的七冥都投向了别处,现下算来,最为厉害的,便是另一个新生的魔尊,唤作黑鬼,然后还有魔尊凤止残余的势利。众人皆知,那魔尊凤止是北荒楚三公子的兄长,虽是魔却从未害人,只是这个黑鬼,已经屠杀手无寸铁的凡人三千多个,若任其如此下去怕是,怕是…”
竟有这事?她紧握着扶手:“那大叔呢?大叔如何?”
方古子在一旁看了她一眼,他定然是知道九子担心的是什么,摇了摇头示意要其冷静
她闭了眼表示明白,松了手的时候,椅子已被她握出了很深很深的手印,闭眼思考了一会儿:“诸位且先安心,这绝非小事,吾还是要随其他三君商议才能定夺,都先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走后,方古子问她“如何?要去看看吗?”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且她也挺担心大叔如今的状况,终究是想去看看的,但是。。。“算了吧,以后看也不迟,我想去趟人间普查一下才是大事。”
“去吧,东海的事就先撩给我,记得把清幽也带上,她懂医术,还是带上会好些,另外我去通知小三卿,你们三个一起去。”
“劳您费心了,这样也好。”说罢往后殿走去,方古尾随而至,她看着这些天积攒下来由师傅批阅过的政文点了头“将我从北荒带回来的是清幽吧?你下的指示?”
他略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原来你都知道了”
她白他一眼“清幽看似温柔却是我们之中最为傲娇的,除了我,便只听你的了,我怎么可能那么无聊让她虏我自己?”
他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想想也是哈,为师居然都忘记了。”
眯着眼看他手中的折扇在眼前一摇一摇的,九子紧皱了眉:“师傅打算何时把人骨扇还我?”
“等你这次回来吧,估摸着哪时天气都转凉了不会再这么热我不需要了便还你。”
“对你来说它只是一把普通的折扇是吗?”她对那把折扇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这一刻,竟有种想从他手中抢来的冲动。
方古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身上悠悠的杀气,将扇子合上在手中紧握着,挑衅的看着九子,眼中露出半分鄙夷“我知道对你来说肯定不是!”
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收回了锋芒:“是九子冒犯了,这折扇就依师傅所言,继放在您这儿了,还望师傅好生看着别有什么差池,尤其是那个新生的魔尊,若是对东海发出突袭,可不好了”
方古点点头,说话有些苍老又觉得沉稳:“我知道。”
门外花火急急闯入“帝君帝君!阿卿上神已经到了,师傅也准备好了,就差你了,赶紧走吧?”
“小花火酱?以后走路要稳重点儿哦?”方古子指着他一副大师傅的样子,自己孙女的徒弟,想想都神气!
九子眉间三条黑线,怎么都觉得不太公平,直呼名讳:“方古子!你若是对浅浅也这么好,浅浅非高兴死!”
“浅浅是我的小徒孙,跟小花火不一样,非得严厉管教才成大器,倒是你,护犊心切也太明显了”说完还不忘狠狠白她一眼“小花火我们走!”他说着便牵着花火出了后殿。
摇摇头跟上,九子已是无话可说,只觉得自家师傅有的时候当真可爱的紧,像个小孩子,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周围都是欢笑都很快乐!
“这次的行动原因,阿卿可知道了?”动身前她问了他,公子卿点点头“嗯,清幽大致讲了一遍,先前在南山时也听说过了,不过那个新生的魔尊黑鬼身份不明,势力进展急速,有些超乎寻常了,大爷的,一个新人都弄的这么吊炸天,作者那家伙还让不让咱们过了!”
【作者:→_→ 谁叫我?】
“嗯,这次下界,一开始为了调查黑鬼势力的蔓延,二来是人间百姓的安泰,这次下界,你我三人都要格外小心”看着阿卿点了头九子才放心:“那师傅,我们就先走了?”
方古子点点头:“去吧,东海我会好生看着的”
正准备走,就看见花火松开了方古的手,快步上前紧拽着清幽的衣服,头低的深深地,声音也及其的小,怕是只有清幽才听得到“花火也要去。”
现下想来,花火只是个前些日子被白洺救起并带回的人类小孩儿,虽然跟着清幽学了仙法,可再怎么算也还是个凡人,清幽也及其宠她,清幽思考了一会儿便揉了揉他的短发“好,花火也去!”
九子颇为不解的看看她,指着花火“凡间那么危险,你确定带他去?”
清幽点点头“就带他去吧,他只有十几岁,想家是避免不了的,再说我既收了他做徒弟,定是要去参拜一下她的生母,只让他跟在我的身后,不碍事的。”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九子的目光不自觉的朝方古瞥去,见连他老人家都点了头,她又不好意思回绝,便同意了“那便跟来吧。”
突然间有两个女孩跑了过来
“浅浅也要去!”
“花影也要去!”
九子还没说话,方古铁板一样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声音严肃骇人“都不准去!”
九子这便不乐意了,方古子那厮待人不公平的破毛病还是不改,浅浅不在乎,她可很在乎!怎么说她也是第一次收徒弟,自然是心情不悦的“凭什么花火可以她就不可以!我偏要带她走!”
说完便牵着浅浅飞出了东海桃源,独留下气愤的方古师傅,清幽带着花火随即跟上,阿卿与师傅道了别“师伯请放心,阿卿会好生照顾她们的,就先告辞了。”
看所有人越飞越远,花影眼中泛起了涟漪,盐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着转,一瞬间泪如泉涌,满目决堤。
方古子将她抱起来哄着:“没事,他们不带你我带你,正好昨个儿在重阳宫里抓了两条小蛇我去拿来一起玩?”
一听小蛇,花影瞬间止住了哭声,哽咽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好,去瞅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