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并没有给花火多大的排场,也不像九子予浅浅那般庄重,却也算得上不失礼节不差分毫。后来九子问花火:“你为何要拜她为师?”花火只是一边摆弄着打清幽那儿新认的药草一边告诉她:“她很厉害,随她学会了医术,以后便能保护小影了,而且,她还治好了我的腿。”
总之拜师所用的般若琉璃挂,九子是隔天给清幽送过去了:“一直给花火带着那个桃花吊坠也不好,到时候换过来吧,哝!昨天在管斯那儿多要了一颗。”
清幽正在研究新的药草,应该是心血来潮又要鼓捣新药了:“不用了,那样挺好的。对了,你若是有空去把我门口儿晒干的人参拿过来。”
九子看她弄得起劲儿,也不多说什么,将那般若琉璃挂揣在怀中,乖乖的蹲在门口收干人参。
有一日,九子正在重阳宫外的一块空地上交浅浅习剑法,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世…世子,东海那边战况紧急,帝君要您收拾收拾快些过去”
“知道了,下去吧。”
那时的九子才幡然醒悟,原来凤止先前说的撒旦心脏的事情是真的,他们果真出兵来攻了,且来势汹汹。
腾云而飞,她急急要赶去东海,临走前不忘嘱托:“浅浅,看好家。”
风不住地拍打着脸庞,飞行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可站在云上的她终究还是失措彷徨起来。凤止带兵来犯,白洺前去阻拦,一个是大叔,一个是父亲,两边都是至亲至信之人,如今刀剑相向,即便是她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又有什么用?她该怎么办?她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这次听说连楚家那边的人也过来了,公子卿重伤初愈,还未完全康复,只得在家静养,公子玄离也该是持剑而来,跃跃欲试了吧?
她摇了摇头:“也罢,在我赶到之前,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东海的海面上,哪还有凤止的踪影?由七冥带领的大匹人马和白洺一帮子对峙着,海底波涛汹涌,不时冒出几根水柱,怕是里面也有一场恶战,海上两方势利悬殊不大,定是能坚持得住,可海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恰巧九子生于东海,略识水性,便一股脑儿潜了下去。那个手持净水长剑的,怕是净水上神了,他与凤止大战着,为的,恐怕就是那个撒旦心脏了。凤容则在一旁观战,他的眼神又回到了当初初见那般的淡漠,却又比上次拒门时好了很多,凤止是他的长兄却不同路,不同道。净水虽然同道却无一丝情感,甚至根本没见过面认都不认得,他自是不好插手的。
凤止入魔前也是个上神且年纪轻轻,仙界的朋友客气了都尊称一声凤止上神,如今入了魔道,不断的提升噬魂之术,实力大进;净水是自远古封尘后遗留下来其中一个为数不多的上神,多年来一直居于东海海底,受前上离真神所托看管着这个恶魔心脏,一人独处,多的是机会闭关修炼,自然也是极为厉害的。
凤止见了九子,竟空出一只手跟她打招呼,且是在如此显骏的情形下“嘿,是阿离啊!啊啊,抱歉不能陪你玩了,话说,这个对手真是棘手,我竟有点招架不住了。”
九子并未在意他说的话,只是安静的四处张望着,想试着看看找不找的到那个心脏。
一瞬间,眼前血红,九子竟睁大了眼睛,凤止的右手,贯穿了净水上神的左边心脏,并且生生的掏了出来,鼻尖冷哼:“切!远古界的上神,我还以为有多么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将这么一个东西放在自己的身体里,你究竟是真的在守护呢?还是野心勃勃啊!”
净水咳了两声,咳出一摊黑血,她清楚的看见,净水身上被凤止贯穿的那个地方竟一寸寸的生长着,那个上神的愈合能力,惊呆了她。她在想:难道所有的上神都这么逆天吗?说好就好了?
一瞬间,净水朝九子飞来,速度极快,她几乎没来得及躲,便已经被生生的擒住了颈,呼吸艰难,凤容握了剑,剑指净水,凤止也闪身过来,炽阳伞合上,成了个矛:“放开她!”
净水勾了勾唇“怎么?要赌一把吗?”擒着九子的手更紧了一分:“赌看是你们的剑或伞先杀了我,还是我的手先杀了她?”
九子咬紧了牙,牙缝中轻嗤:“常听闻远古上神都是及其正义之人,自小憧憬,不想初次相见,竟如此的卑鄙,本是小人,很久以前就想见见你,如今我白九离,当真是后悔了……”
话未说完,只闻一声“咔嚓”,她的瞳孔放大,眼神儿渐渐黑了起来。
她听得见,凤止凤容那种急切的关怀之声。
“阿离!”
“啊喂!”
此时此刻,耳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恐怕是剑入身体的声音,皮肤被划破,还有凤止的惊慌失措,她竟都感受到了。
人好像要消失了一样,不是说神仙死后不会留下尸体的吗?若是自己死了,是不是也会消失?
嘴里一股猩臭的味道,谁?在喂我吃着什么?
恶心……恶心……恶心……
“喂!你要干什么!”是凤容吧?
“滚,别妨碍我!”他发怒了?啧啧!这是相识以来第一次听大叔大吼呢!啧啧!还真是骇人呢!
身体渐渐的燥热起来,喉咙干渴,心脏那里好痛好痛,像是要被某一种东西吞噬了一样,睁开眼,她看到了凤容震惊的表情。
“阿离…你没事儿吧?感觉怎么样?”凤止揽着她的头,一遍又一遍的问着。
凤容抽出了剑,电闪雷鸣之间,在九子的胸口擦出火花。
她眼中有恐惧有绝望也有惊讶,她曾无数次设想过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会是怎样的场面,可如今她真的要死了,却不想杀了自己的人,亦是几次三番救自己之人。难道这就是命中劫吗?
楚三公子楚凤容,她苦笑了两声:“你究竟是有多么恨我?还在因为倾城的事情怪我?啊……抱歉,给你添了太多的困扰,我一直自认情感的以为这个劫我怎会渡不过?堪不破?”命中劫,不死不疯便成魔,呵呵!:“原来是这样,果真是这样。”
刚经历了生死,刚重新睁开眼,怎么一瞬间,视线再次模糊?要死就快点儿死好了…何必搞得那么痛苦?
她似乎听到落水的声音,难道又有个人也入了海底?
闭眼的前一刻,她看着那个渐渐游向自己的男子,很放心的笑笑:“你来啦…”
一转念,公子卿已经跟凤容打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凤止也是愤怒,可边上还有个碍事的,拿起炽阳就是挥。
终归是到最后,凤止拼尽全力斩杀净水。凤容也因那个化悲愤为力量的公子卿身负重伤。
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不明白,楚凤容怎么突然间下了手。
公子卿收集了即将消逝的九子身体碎片,用琉璃珠定住不让其溃散,抱着那个没用了的已经崩坏掉的九子的身体站起:“九子别怕,我带你回家……”
第二日,东海平静,七冥入海找到了凤止并将其带回,撤了魔兵。
第二日,东海平静,白洺遣散了所有聚集的仙友各路回府。
第二日,公子卿将九子的尸首抱回了重阳宫。
第二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清幽和浅浅都泣不成声。
第二日,方古子出了雪人谷,直奔东海。
第二日,清幽发誓要救回九子,哪怕代价是不得好死。闭门不出,誓要寻到起死回生的密药。
第二日,听说楚家大公子与凤容突然翻脸。忙商议着如何到东海赔礼认错,否则东,北大战不可挽回。
第二日,白洺取出了九子生辰时候北荒神君送的定源珠,说其能救其一命。
见了那个定源珠,清幽慌张的跪了下去:“帝君万万不可,此乃大伤之物,亦正亦邪,若是强行使用,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白洺叹了气:“奈何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红离若是还在,定是也希望我去救她的”
“可是…”清幽还想说什么,可毕竟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九子拜爷爷为师之时从未行什么入籍大礼,她按情理来说也还是白家的女儿,自己的主子,主子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家和万事,根本就无需下人操心。
“白洺!你小子可不能欺负我的宝贝孙女啊!”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不到白洺鼻梁那么高,额间隐隐约约看得出皱纹,一身衣服虽不华贵却极为干净朴素,清幽眼中闪过欣喜,却自然有分寸的行了礼:“爷爷安好”
白洺眯起眼打量了许久“原来如此!这不是方古兄吗?怎么自雪人谷出来了?”
方古子走到置放九子尸体的床榻上看了看:“听说我的宝贝徒儿没了,来看看,洺弟可要救她?”
白洺想都没想,将定源珠交给他“要救的,且定要救活!若实在不行,我打算用这个…”
方古子接下了珠子把玩着:“洺弟想好了?”
“都想好了,若是九子醒来,就告诉她我去了很远的地方闭关,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你以为这样的谎言,她会信吗?”方古子将定源珠扔给白洺,戏笑:“她那么聪明。”
白洺握紧了定源珠“是啊!她那么聪明,想当然根本就骗不到她的,定源珠虽是个好东西,可却要浪费一个至亲之人所有的生命力才得以命换命,我膝下九子,远古动荡死了六个,余下老二白玄和老八白染看守远古封尘的入口,如今能救她的,怕是只剩下魔界的那位魔尊凤止,和北荒楚家那位公子凤容,魔尊与我们是为不同道,想必求他万万不能,九子是他楚三公子亲手所杀,怎会舍了命来救她?思来想去,只有我……”
“是!我也想救她!可惜心有余力不足,终是我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帮不上一丝的忙我也深感遗憾,可若是你真的去了,我定亲手为九子办这东海的接任仪式,并以师傅的身份努力引导她步入正途。”
“就知道该信你,白洺不求别的,照顾好她,看管好东海,还有我那看守封印远古的两个儿子,可好?”白洺等的,不过是方古子的一个好,一个承诺,一次认真,一个肯定的回答。
方古子大笑两声:“来人!拿酒!打小就知道洺弟你不喜饮酒,限制限量,从未醉过。这次算作为你送行,大醉一场如何?”
一杯斟满。
白洺接过方古递来的满满的酒杯,迟疑了片刻:“我终是不知道醉酒的感觉,如今也不是不可。”
“我方古子此生认认真真只做对了三件事,第一是遇见了清幽的奶奶,第二便是收了洺弟你的女儿,如今洺弟既然所托,方古自会当作重要的事去办,魂归四方,别忘了去问候问候故友,红离的魂魄,就转世重生在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