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旦的前三天,左小乙才确定能够回一趟清水河,他原想雪会一直下,那样票就不那么紧张了,谁知在吃完饭的第二天就艳阳高照了,他是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得了两张相邻的卧铺票。在回清水河的路上,他把他想创业的细节全告诉了尚北北。这时,她才知道那晚她误会他了,她想给予他的应该是全力的信任和支持而不是怀疑和反对。她想如若实在行不通,她也可以帮忙,凭自己的业务能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她一直都这样相信自己。
列车几乎是爬进清水河站,在距离清水河一百公里的时候就变成了蜗牛,一说是触角折了,一说是吸盘坏了。一路上少不了心焦的乘客总要说些扎刺的话语来解恨,或者说是打发这不能改变的现实。列车刚一停稳,那些“扎刺”的人便冲到了最前面,他才不管踩你的脚是否更疼呢,他们当中净是些短途回家探亲的,左小乙望着这拥挤的人群,恶狠狠地想有什么可猴急的。他一手拿着行李,一手还要护着尚北北,以便被那些个“扎刺”的人给刺伤了。
他们走出车站,正好听见了报点的时钟,“咚、咚”的敲了九下,火车整整晚了近三个小时。这样使得他们不得不在县城留宿一晚。左小乙原想打给王海,听了尚北北的解释也就打消那想法。冬天的九点可不比夏天,尤其在这样小城,这样的天气,除非有急事,否则谁会愿意出来瞎逛呢?事情偏偏有个例外,尚北北把行李一股脑儿的丢在地板上,说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夜色小城。左小乙两手摊在胸前,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也跟了出去。
宾馆选在了车站附近,便于他们坐上去往黄林镇的早班车,好在中午之前赶到家,这可是小乙父亲的命令。这时他们沿着河岸向前走着,马路上鲜有行人,散了自习贪玩晚归的三两一伙的学生除外。过了一座细窄索桥,又向前走了五分钟,尚北北说这个桥她知道,是新修的,这时的她停住脚步,终于又看见了那棵老柳树,还是那么健壮,树身分出好多个枝杈,那个歪脖的还在,明显粗了些,守护着这座安静的小城,记录着往日里的点点滴滴,映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一小簇一小簇的枯叶随风飘摆,它是他们往日记忆的一铆见证,一处裂纹便是一则故事,此时的老柳树变得光秃,透过光亮,清晰地枝杈边缘勾勒出了巨大蘑菇云般的轮廓,就像城北黑头山发出的魅影,初看是害怕的,再看是亲切的。他拉着她的手,她轻倚在他的一侧,他们原想走的近些,可是分明看见了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他她相依,窃窃私语,霎那间老柳树生出新绿的萌芽,渐渐换做一把浓绿。他们停在老柳树的不远处,不忍心去打搅这暖暖的绿色,佯装看着远方,任凭两人的记忆在时空隧道里肆意的穿梭,停留,使之多年的思念变得具体,实在。
他们不情不愿的绕了过去,沿着河边的辅路,穿过一个小广场,来了那座桥—清水河桥,那桥依然存在,只是斑驳了躯体,桥上的灯光橙黄,和着这朦胧他们站在桥的另一侧,他知道她在几个月前蹲在这里肆意的哭泣过,他也知道他哭得原因,因此他感谢这桥,让他们有了开始,又走到一起,可是回首仔细看过去,那桥的栏杆有几处龟裂,还有些破损,虽然都已经修葺,但还是留了痕迹,这不就是生活吗?
这时的左小乙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他不忍心去打搅她。这时的她回转过身说我想回去了。他们便沿着河岸,手牵着手,肩并肩的,向前走去。
回到宾馆,尚北北坐在床头,仍然处于伤感中,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一等竟是十年,直到左小乙坐过去,拥她入怀,她才释然。他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打趣的说,你看那老柳树下的一对多像我们啊。说着就要模仿。尚北北一下挣脱了他,说,哪有啊,我、我那会多纯洁啊。左小乙笑着起身说,好了,服了你,赶紧洗个澡,睡觉吧,不然回家后一连几日都洗不了。她轻“嗯”了声,回转过身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