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石门的路上,他们在保州留宿了一晚,马哲想让尚北北一同回家,她却固执的住进了初到保州的那家酒店,巧合的还是同一所房间,唯一不同的是房间亦如从前那般看似不同的崭新。
她终于鼓足勇气,捺着手机键盘上的数字键。那是与安雨晨临别时,她悄悄告诉她的。她走到镜前,柔顺了长发,紧咬着嘴唇,仿若左小乙真的就要来了一般,随着拇指一捺,整个人顿然紧张起来,踱来踱去,忘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她觉得这紧张随着心跳一波一波的推向身体的最边缘,冲击着最小的神经细胞,她启合了嘴唇却得到这样的答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尚北北蓦然失笑,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她知道他还在自己的心中,她每次想到他们之间的趣事都会这样的笑,赌气的掼手机到床上:不管怎么样,我终于有你的消息了。这份喜悦也未能维持多久,带来的是更多的失落,她不清楚为什么总是关机。即便打给安雨晨,她也是不清不楚的。
这天早上,尚北北又听到楼下马哲按车喇叭的声音,他依然按时在楼下等着,她婉拒了几次,又顺从了几次。她清楚现在的她对马哲已经没有了秘密。那天车子驶出清水河,不过十分钟,马哲就把车子顿停在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向她摊牌了,他说他已经在王海那里知道了所有的事,他还知道那个人叫左小乙,他又说感动,真的很感动,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才是重要的,只要他不出现,他就有机会。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连眼睫毛里都是诚意。这次又是在婉拒和顺从之间一来一回的上了车。
左小乙来石门的第二天,更换了手机号,只告诉了相识的马小涛和蓝颖,保州的号码被他保存了下来,只是不间断的用一下,他担心哪一天尚北北会突然打过来,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而且他很享受这种幻想。
这时的左小乙在租好的屋内踱来踱去,打量着光洁的房间:两张单人床拼成的双人床,一把斑驳了的红棕色木椅,一张矮桌,一个掉了一扇门的橱柜。他最满意的是有一个专属的阳台,透过窗子可以清晰地看见马小涛租住的楼房。客厅是四家租户公用的,卫生就像学生时要轮流打扫,一墙之隔的是对刚毕业的一对情侣,情侣对面的是个单身女孩,平时很少见,紧挨着她的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年轻夫妇,孩子三岁了,搬进来的那天,热心的房东顾阿姨引他上楼,不住的回头如是介绍着。
在住宿方面,小乙要求不高,晚上能好好的睡个觉,安静的发个呆,他就很知足。其实像这种出租屋,大多数的时间是空空的,只有到了晚上才满是生息,这可是极普遍的现象。只要不吵得过分,总能将就过去,他这样想着,马小涛抱着被褥,刘菲手里拿着必需的小件紧跟了进来,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就把屋子夸了个遍。马小涛把被褥丢倒床上,回过头一脸得意的说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又侧身对左小乙说保州还有没有东西,有的话,请个假一起帮衬着弄过来。左小乙接过刘菲手里的黑色塑料袋(装有碗筷),说,没什么了,又是和别人合租的,可以先放在那里,等有时间了再说。
房间经刘菲一番整饬后,原本光洁的房间有了家的感觉。家就是如此,不在大小,只在那份感觉,奔波了一天,找个属于自己的地方静静的躺会,徜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被世人打扰。左小乙环视着屋子,目光停在刘菲身上,说,要请他们两口吃饭,算是这几日的答谢。他对马小涛大可不必,但想到他终归是有家室的人,这点马小涛也是清楚的,因此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建议去吃个火锅。就在争执吃什么的时候,左小乙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这才阻止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亲密争吵。挂断电话的左小乙表情凝重,马小涛问他是不是和北北联系上了。左小乙却说是蓝颖马山就到了。
左小乙距离公交站有五六米远得样子,就看见蓝颖向他挥手,浅橙色的手包挎在臂弯处,着一件短袖T恤,短款的牛仔裙,嘴角处流出的那点微笑,似得意又似开心,看的小乙心里暖暖的。他看得出她是精心打扮后才来的,他和她进入一家烧烤大排档,马小涛已是点好了菜,左小乙介绍着他们认识,马小涛蹙了两下眉,注意到蓝颖和刘菲说话间的一颦一笑,看的有些发呆,嘴里禁不住的说像、真像。只看的蓝颖脸颊显了点点红晕,刘菲直用手戳他的手臂愤然的说像什么,马小涛不等刘菲的下一句问话,瞥了眼左小乙,仰起下巴指了指外面,起身先出了大排档。
“你这是要干嘛?可别害了人家姑娘”
“说什么呢?”
“你别说你没看出来”
“是有点像”
“一点?我都不觉得一点”
“放心啦,涛哥,我和她没有那层意思,况且你知道我来这儿目的”
“那人家有没有啊”
“没有吧”
“别‘吧’啊,我看人不错,结了得了”
马小涛说完回过身又是一幅“家里来戚”的表情做到了位子上,只见刘菲还要接着问下去,他便说怎么这菜还不上了,说话间给了一个只有刘菲能懂的眼神:此时不便。刘菲也就知趣的不在继续问下去。
左小乙在送蓝颖的路上,他想马小涛说的没错,自己心里必须有个谱才行,这时他们肩并肩的走在树荫下,橘黄的灯光透过枝杈散落下来,周围变得橙色朦胧,他想是否应和蓝颖说的更清楚些,但是一看到蓝颖身上那个熟悉的影子,他的一切想法犹如这灯光变得缥缈无影。行至小区附近的一个路口时,蓝颖见左小乙莫名的向对面望了眼,她也紧跟了过去,见是一辆车子缓慢开了过来,她一眼就看出那是马哲的,脸上瞬时漾起一阵欣喜,车子减速停在他们的对面,借着灯光她看见马哲向她挥手,她回应了俏皮的可爱。看着车子离去,蓝颖对他,说,这就是姐姐的男朋友,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他也附和着:嗯,那你姐可真够幸福的。
两人漫步至楼下,蓝颖双手环着左小乙的手臂,娇似的说上去坐会吧,姐姐说要见你有好几次了呢。左小乙撤回自己的手臂,只说时间太晚了。她又嗔他似的说下次一定要上去,不然断交啊。两人好像要怎么了似的,蓝颖又把他送出小区后,才将这别离告一段落。
躺在床上的左小乙,回想着蓝颖邀她上楼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得意,一种如释重负的得意。他听到蓝颖第一次说时,他是想上去的,但是听到姐姐,他觉得又不能上去了,他不知道上去后应该如何介绍自己或者说如何介绍蓝颖所给的角色定位,在他的内心还有一个信念:他的女朋友只能是尚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