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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劫难逃??(1)

龙峰县三大家族里还有一家是管家。在前面的篇章里,方家和寻家的往事讲得比较多,现在,该说说管家的事儿了。管家在龙峰县其实也是充满传奇的,如果读者注意前面章节,就能发现,方山青去面壁时,来送他的就有管南海,还有就是管南海的长兄龙峰寺新任方丈法弘。

管法弘原名管南山,从小喜欢习武,但是,在龙峰三家太极拳里,道明大师以禅门太极著称,方家以八卦太极出名,而寻家则以忽雷太极闻名于江湖。寻家,方家和管家之间关系很微妙,说融洽并不融洽,说不融洽却也融洽,因此,他要学太极,只能去拜龙峰寺道明大师为师。

道明大师见管南山体格健壮,反应很快,就对他说:“侄子,你想入佛门的真实心意我知道,无非是想跟我学禪门太极罢了,我本不想收你,你这人心底孽障未除,他日必有麻烦。江湖上能人辈出,以你这点小心眼,想在武林闯荡,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管南山趴在地上大哭,信誓旦旦:“叔,您收下我,我发誓一辈子伺候好您老人家,一辈子善始善终,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不敢在江湖随便乱走!”

道明大师早就知道,他和此人会有一段师徒缘分,只好长叹一声:“你起来吧,从此就在这里跟着我。我给你赐名法弘,法佛祖之法,弘佛门之光,记住,一旦你违背我的教诲,将会灾难临头!切记,切记,阿弥陀佛!”

法弘大喜,立即猛磕了一阵响头:“叔,不,不,师傅,您放心,弟子将终身铭记您的教诲!”

从此以后,法弘就在道明大师门下,清早学习太极,白天晚上苦读佛经,倒也呕心沥血,辛苦得很,十几年下来,却也功力大进,深得道明大师喜欢。等到道明大师仙逝以后,法弘顺利出任龙峰寺方丈。

管家的事情先说到这里,接着叙述方家正遭遇的劫难。话说方老太爷来到郭大帅在龙峰旅馆设立的临时司令部,没想到,郭大帅居然把他待如上宾,热情请他在上座坐下。

郭司令看起来并不凶恶,对他异常客气:“方兄,您在西南这一带德高望重,实在是众望所归!今天本大帅聊备薄酒,就咱俩小酌一番,如何?”

方老先生一脸苦相,他知道,这杯酒不好喝,而且,大帅司令部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但是,没办法,他只好顺着大帅,慢慢陪司令喝几杯。

郭大帅倒也爽快,三杯下去,直奔主题:“方兄,在别人眼里,本大帅是风光无限,其实,俺心中的苦处又有何人理解?兄弟手下这万把人,天天是要吃饭的,在这穷乡僻壤,我也是焦头烂额,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向您老哥求救了。”

方老会长只好拼命推挡:“大帅兵强马壮,威震四方,怎会要区区小民帮忙?不可能!不可能!”

郭大帅一听,就知道方会长也是一太极拳高手,显然是要朝外推了,心中冷笑,枪杆子下面,试看老哥如何打太极!司令便连忙大叹苦经:“在方兄面前,兄弟就如实相告了。这摊子是大有大的难处,兄弟手下全是持枪弄棍的,我可是三个月没给他们发饷了,要是今天再不发,恐怕这些丘八就要哗变。他们要是造起反来,兄弟也压不住,只好看着龙峰城被他们抢劫一空,到那时,城门失火,殃及鱼池,任谁都会倒霉!依在下看来,您方兄腿上拔根汗毛也比咱们要粗,您就先拿一万块袁大头出来,我的部队明儿一早就开拔,离开此地。”

方老先生脸拉得很长,实在有些难看:“郭大帅,不是小民不帮忙,而是囊中羞涩,家里空空如也。不信,您派人去搜,搜到的钱全是您的!”

大帅毕竟走南闯北,见过多少大世面!他一点也不生气,笑着和方老先生再干一杯,然后不无同情地说:“方兄,您别着急,急是无济于事的。要慢慢来,慢慢思考,慢慢想办法。兄弟和县长另有应酬,就失陪了,请寻教官陪您接着喝,他是您的亲戚,你们熟,自然聊得痛快,如何?”

说罢,郭大帅和老会长热情握手告别,带着一群卫兵径自扬长而去。寻教官一脸漠然,上桌只管悶头喝酒,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喝到半夜,酒还是不停。

方老会长陪着笑脸说道:“寻老弟,时候不早了,为兄要告辞了。”

寻教官不理,只管自斟自饮,酒量大得吓人。

老先生再次小心翼翼地说道:“寻兄好酒量!”

寻教官猛地掏出盒子炮,朝桌上一拍,喊一声:“厮杀汉如何不饮酒?”

老人家再陪笑脸:“正是,正是!只是本人家中早已一贫如洗,实在没钱孝敬大帅!”

寻教官鼻中哼一下:“方大哥,大帅爱民如子,何曾要过你的钱?是军中弟兄们没钱,没钱他们能离开龙峰!实话告诉你,不是我寻某不帮你,毕竟我们还是亲戚,不过,你家公子说得好:今天就是鸿门宴,你不拿钱只怕走不出这道门!我要是让你走了,只怕倒霉的会是我!”

老会长哭丧着脸:“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没钱卖房,没房卖娘!你在江湖上那么多年,还要小弟教你?还是痛快一些,何必为难下面这些穷当兵的?来人啊,为老会长笔墨伺候!”

几名卫士立即恭恭敬敬地把纸张笔墨拿上。

寻教官声如宏钟,雷厉风行:“老哥,咱们当兵的,就讲一个快字,兵贵神速!小弟口述,大哥您就写:今欠郭大帅大洋一万元,见条即付,此据。对了,别忘了签上你的名字。还有,要写上,民国十年十一月九日”

方老先生握着毛笔,手直抖,如何写得下去?家中实在是凑不出这笔巨款了,要凑,就只有卖房了,可要是把祖宅给卖了,对得起祖宗先人吗?他正迟疑不决,只听见一声枪响,子弹从他耳边擦过。

寻教官转过头去,四处观望,而后泼口大骂:“哪个王八蛋开的枪?方老先生是大帅请来的贵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戏演到这时候,方老会长知道该收场了,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再不写欠条,自己这条老命怕是没了。他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壮壮胆,可是,寻教官死活也不让他倒:“方哥,您可别自个儿倒,让我来伺候您!”

寻教头给他杯中斟满酒,小心翼翼,很是认真,随即叹一口气道:“方兄,小弟知道您不容易。这一万大洋好挣吗?不好挣!任是谁往外掏,都得心里边儿淌血啊!您喝下这杯酒,给自个儿提提胆,借着三分酒意,把条子一写,剩下的,就是弟兄们的事了。”

寻教头越客气,老会长就越害怕,他颤颤巍巍,用抖动的右手,含泪写下欠条,书毕,将笔一掷,仰天长叹,竟昏倒在地。寻教官取过纸条,认真看了两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叫人把方老先生扶到躺椅上:“来人啊!快把张医官叫来,我方大哥要是过去了,老子把你们全给毙了!”

这边张医官立即赶来,正忙乎着抢救工作,那边寻教头早带着一群大兵,直奔方府去了。话说方山青的好友管南海和寻东林听说方家有难,便赶了过来,见方家老少正在家中茫然不知所措,便和他们一起商量,无奈他俩也是小毛头,实在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只能干着急。正在此时,方山青看见寻教官进院,便迎上前去。寻东林也忙叫叔,可是,教头却理都不理,大模大样地朝太师椅上一坐:“方家现在谁主事?”

年青的大少爷方山青倒不怕事,急忙上前道:“寻叔,我爹不在,你就找我吧。”

寻教官斜视着他:“这张欠条你看看,是你家方老太爷亲自写下的,你就见条付钱!”

方山青接过欠条,不看则已,一看,顿时全身发冷,一脸虚汗。

寻教官很客气,提醒他道:“方少爷,你可别想不开,老人家此时还在大帅司令部里进行抢救呢,人命关天!”

方少爷一想,也豁出去了,冷静回道:“寻教官,你先请回,两小时后,我准把钱给你送去。”

寻教头笑了:“大公子,你这么年青,办事倒还爽快,看来,还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明白人。不过,我可把话给说白了,到时候,你要是不拿钱来……?”

方少爷斩钉截铁地说:“没钱,我就提头来见!如何?”

“痛快!痛快!大少爷,这军中无戏言,你家老太爷的命可就在你手里捏着!”

寻教官似笑非笑道。管南海也懂江湖道理,立马从大褂里掏去两块大洋,塞给教官的副手:“副官爷,你得好生照顾方老先生!”

副官捏了捏银圆,见是真的,便半推半就,收了下来:“那是当然,方老会长是郭大帅的贵宾,即便你们不说,我们哪敢怠慢啊!兄弟们就陪寻爷先行一步,回见!”

副官把银圆塞进口袋,带着众卫士拥着寻爷回大帅驻地了。方山青立刻叫母亲取出房契,准备带着账房先生出去筹钱。

老太太哭着说道:“山青,你快去找管老伯和寻大爷!”

管南海也建议道:“你可以去找找我爸爸。”

寻东林也说:“我叔混账,可我爸不会坐视不救的,我们几家毕竟是世交!”

方山青叹了一口气:“管老伯是个教书先生,不会有大钱。寻伯伯凑个百儿八十的还行,但是,要这么多钱,他绝对没辙!”

管南海一想,也真是:“那怎么办?”

方大少爷想了一下,说:“你们陪我去找聚合盛银号李掌柜。”

“好!”

到了聚合盛银号门口,好容易才敲开门,李掌柜在客厅里见了方山青和管南海、寻东林,先是叫下人倒茶,问明来意后,立刻打哈欠,推却道:“大少爷,这一万大洋可不是小数,怎么着我也得和省城总号大老板商量,您给我三天时间吧。”

方大少爷把脸一沉,说道:“李老板,您立马给我一张一万的银票,这是我家老宅的房契,三进大院,怎么也值这一万大洋,就当您出手救家父一命吧!”

李掌柜还在犹豫,管南海性子急,顿时就不客气了:“李先生,一年前您银根短缺,濒临绝境,方伯父可没见死不救啊!”

寻东林也说:“此事在龙峰谁人不知?人总得讲良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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