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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林深不知处

傅言的伤势有些严重,三气初聚已经不复存在,体内的五道气各立门户,在血与骨中遨游,互不干扰。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是傅言觉得长期这样下去,必然会出问题。同时高负荷的斩出剑气,崩断了他好不容易凝聚出的气脉,现在体内的气运行毫无规律,真正战斗的时候必然是极大的隐患。

这十天来,傅言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寺庙之中安心养伤。无戒还是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傅言原本是想请他帮忙检查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虽然这胖和尚死不正经,但实力却是毋庸置疑,要知道当初韩叔还是海上散修的时候,被仇家追杀,还是无戒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

傅言结了几个简单的手印,运转功法,尝试着五气归一,却不想才刚开始就气脉紊乱,差点引发他的伤势,只好悻悻然作罢。

小红受的伤应该也很重,同为兽族,以那只巨无霸沙枪的修为,即使只是一声没有针对性的怒吼,压制也是无法想象的。然而最后在巨浪来临之前还能把自己救走,也有余力为自己运气疗伤,当自己醒来时发现它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不适。要知道它之前晋升凝璇境时与那头风豹交手,留下的伤势还未痊愈。这让傅言很是惊讶于它的实力。

因为无戒不在,没有人再叫嚣着要宰了它去做冬帽,猴子这十天来都在寺庙里陪着傅言。这一天,猴子不知去了哪里,直至午后方才回到寺院中,火红的皮毛上不断有鲜血流下,瞳孔中的暗金色光团也有些黯淡,它受伤了!

小红身上满是爪痕,有些地方更是深可见骨,很明显同是兽族所为。傅言立刻就想要给它疗伤,猴子却抓着他的衣袖,毛茸茸的小脸上写满焦急,示意他跟着它走。

傅言一路跟着小红狂奔,小红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当傅言跟着来到之前那片密林时,已是气喘吁吁。小红的伤口已经被他暂且用布带简单包扎,但是一股黑气始终萦绕不散,布带早已被血染红,小红面露痛苦之色,但更多的是警惕,以及一丝莫名的恐惧。

小红站在傅言肩头,呲着白牙谨慎的打量四周。傅言满腹疑惑,但看小红这幅样子,也不好多问。

一人一猴在林中缓缓前行,林中树木高大无比,好似遮天蔽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之前从未到达过的林中深处。

林中深处气温渐渐低了下来,连傅言现在远超常人的体质也是感到了些许寒意,而当他看到接下来的画面,那就是冰冷刺骨了。

兽族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它们的血脉可以传承,纵然子代会有所减弱,但仍旧一开始便在修行之路上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这也是兽族强大不败的主要原因。

闪电豹,在兽族之中等阶并不低。眼前的这只通体玄黑的闪电豹虽然还在幼年但已经拥有了凝璇大成的力量,它的血脉传承已然不弱。看样子小红所受的伤也是它所为。然而就是这么一头强大且具有潜力的闪电豹正朝着林子的更深处虔诚跪拜!

它直立而起,泛着冷冽光芒的利爪放于鼻尖,然后突然整个身体都直直摔在地上,像极了人族的五体投地。它一遍遍的重复同样的动作,显得十分滑稽可笑。但是傅言和小红却笑不出来,因为即使小红出手将它打的浑身是血,它依然无动于衷,毫不反抗,动作也没有被打断,这场景诡异的让人发寒。

蓦地,傅言注意到在那闪电豹的身体下有一道血线向林子更深处蔓延。傅言于是便跟着这条血线,走了有大半个时辰,就发现了一块方圆百里的大空地,空地前是一道有数百丈宽且深不见底的大裂谷。

那空地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兽族!离火狮子,巨角犀,双生猿……无一不是血脉传承强的吓人的兽族,与之相比,闪电豹连提鞋都不配。这里最外围的兽族就已经是凝璇大成,越往里的兽族越强,傅言在中间地带就看见了不弱于岛主的兽族,更不用说最前面坐在裂谷边缘高达百丈的人形身影了。

傅言瞳孔猛的一缩,他看到除了最前面那个巨大身影,其他的兽族都如那闪电豹一般,虔诚的跪拜,一道道血线流向裂谷,流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渊。

蓦地,好像发现了傅言。那个巨大的人形身影突然回头,那身影好像一团黑雾,竟看不清他的样貌特征。只看到那有如房屋大小的脸上,睁着一只猩红的竖眼。那种实质化的杀意直接将傅言重伤,傅言“哇”地吐出大口鲜血。

似乎是不屑于同傅言这种“蝼蚁”计较,那身影又转过身去。一人一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当逃到闪电豹处时,傅言听到了好似梦呓的低语,然后是巨大的诵经声,震耳发聩。傅言回头,就看到一座宫殿若隐若现,在林子的至深处缓缓升起。一团光突然照到闪电豹身上,闪电豹目光呆滞,行尸走肉般的走向宫殿的方向。

这诵经声宏大无比,好似能渡化世间一切。但那宫殿让傅言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恐惧。忽然肩上的小红跳了下来,以极快的速度也朝宫殿方向跑去。傅言大惊,小红居然也受到了影响。于是不顾重伤之躯,傅言向那至深处追去。

那宫殿巍峨,如同太古大岳。然而好像处于另一个时空之中,若隐若现,不可抵达。

就在傅言已经能看到那块巨大的空地之时,发现小红正在往回走,它自己恢复了神智!傅言大喜,然而就在这时,从大裂谷中飞出一道身影。

一只脚踏七彩祥云的白鹿!白鹿似要进入那宫殿之中。那坐在裂谷边缘的黑雾也是腾空而起,要和白鹿争夺。

傅言本想观战,一股突如其来的抗拒之力将他们直接送出了森林。

一人一猴从昏迷中醒来,那抗拒之力太过霸道,无法抵抗,将一人一猴都震晕了过去。傅言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却发现宫殿早已消失,更没有什么身影。他们现在一片荒地上,整片森林都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宫殿消失傅言可以接受,但是整片森林居然都不见了,实在太过诡异,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刚刚的一切都如梦似幻,但傅言和小红身上的伤势却是做不得假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傅言感觉小红双眼之中的暗金色光团正在凝固。

没有眼白的暗金色双眼!

同时有一幕傅言无法释怀,那脚踏七彩祥云的白鹿实在太过眼熟,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白毛色,以及头上一对鲜红如血的鹿角。和自己之前救的那只白鹿一模一样。他不相信当日那只楚楚可怜的小鹿会是今天冲向宫殿的身影,难道是巧合?

这几天诡异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自己又身受重伤。无戒又不知去了哪里,傅言突然就觉得好疲惫。原来当无戒不在之时,自己是这么的无助。

夜幕再一次降临,傅言躺在寺院的屋顶上,看着满天繁星。傅言以前经常喜欢看星空,那个时候乌丫也会跟在自己身边,学着自己躺在草地上抬头看天,也只有那个时候,她略显呆滞的双瞳里才会有那么一丝落寞。

私塾的陈老先生有一次在课上说,星辰的光其实是亿万年以前发出的。那时傅言脑海之中就有着那个年龄特有的憧憬:我们在黑暗之中,仰望现世,目之所及却是遥远的过去,这一刻不属过去,不属将来。那时的傅言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了。

明天,出海打渔的船队就要回来了,船长定然会满载而归。石哥儿也该回来了吧,他一定也会带回比其他人都大的沙枪,然后送给乌丫,那个他立誓要娶的女子。

傅言看着星空,浩瀚的星光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在夜空的一处,有他曾经为她描绘过无数次的北斗,那个美丽的星座。他曾经是那样迫不及待想让她感受到他目之所及的美,然而小泥洼已经长大,她已经比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还要美。

“我们在黑暗之中,仰望现世,目之所及却是遥远的过去,这一刻不属过去,不属将来,只属你我。”傅言看向右侧,好似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儿依旧在自己身边。

然而右侧只有敞开肚皮,熟睡着的小红。傅言默然将小红揽入怀中,顷刻间满脸泪痕。

大峡谷内,巨大的黄金骸骨下。女子的素衣粘满鲜血,有她的也有敌手的。“没有想到,那座宫殿真的存在,还有原本只存在于古书记载之上的兽居然也出现了。青鱼那边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看来是暗流汹涌。”她抬头看向远方,蓦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时候未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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