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箭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傅言完全来不及反应,当箭矢刺入他身体时,他才有所感觉。“痛!”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支箭矢停留在他的体内,有如一个噬人的漩涡,将他融入血与骨的气一点一点拉扯出来,要知道他的气早就和血与骨融为一体,所以才痛彻心扉。
傅言立刻盘膝坐下,手捏法决,运转功法,想要抵抗箭矢的吸力。哪知箭矢突然爆炸开来,幸而傅言一开始就将自己的要害移位,否则这一击之下,必然重伤。但他的经脉还是被箭矢爆炸开来的气劲刺穿,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孔,这对于现在没有了气脉的傅言来说,也不是什么小伤那么简单,搞不好也是会出大乱子的。
他停下,内视己身,发现箭矢已经消失,但是一个赤红色的符号却留在了他的丹田内。不管他怎么运转玄功,都奈何不得。
索性他也不管那么许多了。这两天发生的事都有些杂乱,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他想要先理清思绪,不然这般漫无目的是很危险的。
显然,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去花浪岛,既是躲避破灭南部的那股军队,也是为了打探石千翔,船长等人的下落。
但因为月圆之夜将近,猴子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尤其是之前毒火攻心时,所以不得不搁置去花浪岛的计划。
同时也因去找龙涎草而牵扯到之后的事情里。
他几次三番听到的密地不出意外定然是一处凝聚天地精华的气脉。各方势力有意龙涎草也是因为,不具有先天气的人想要进入必须借助于此物。
但他们实在太过在意了。倘若体内缺少先天气,也可以跟随那些有先天气的少年天才,共享气机。
但先是清风剑宗的大弟子出千万玉刀币,赌上了几乎整个宗门,这与海上散修的谨小慎微完全相反。还有他杀了领头人之后,这么快就有追兵,而且是各大世家合力培养的重骑,还有三个少年高手。这未免太过重视了。为了一个龙涎草值得吗?
可之前王之盈的那句话让傅言认识到龙涎草的不普通,“密地的信物?”傅言不解“那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此刻最担心的还是那支破灭了南部的军队。这里也有花浪岛的势力扎根,他怕自己现在已经被注意到了,毕竟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得不让人深思。
与乌丫约定了在气穴碰头。在一开始他是没有去气穴的打算的。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他选择了那个法门,崩灭所有先天气种,换来凝璇境的肉身,这虽然能给他带来强大的战力,但也为他的身体束缚上了难以冲破的枷锁。
想要靠一般的方式,再过个两年他都没有凝璇的希望。在这个需要快速提升实力的关头,傅言只能选择去气穴,寻找突破,气穴这等机遇毕竟也是可遇不可求。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同时,在这逃亡期间,傅言根本无法找到小红需要的天材地宝。所以只能让它借助气穴,完善己身。
更何况,到时密地开启,气穴现世。整个东部都不会平静,他们想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现在他只要好好休息,注意调整自己的状态,静待密地开启。
傅言起身,经过休整,他感觉状态好了很多。也逐渐适应了气和血肉的交融。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密林之中,现在夜幕降临,林子里却一点儿星光也见不到。气于傅言来讲,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所以当他运转玄功,气通双目,便能在这一片黑暗之中视物。
林子并不是很大,树木也就七八丈高,算不得多高。但傅言走着走着,眉头就拧在了一起,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当他看到一株齐腰而断的樟木时,他终于明白,这感觉出自何处。
齐腰而断的樟木是自己与那箭矢对抗时撞断的。
他走了整整两个时辰,竟然又走回了原地!
“呼……”傅言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然而半个时辰后,傅言又看到了那棵齐腰而断的樟木。
就算他再怎么神经大条,也觉得这林子有问题。他对月山岛的东部并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这儿很正常。但是这里离客栈并不是很远,为什么之前丁胖子没有和他说过?
“喂!你总说自己无敌于世,那你怎么还会迷路?”
“再怎么强也是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呦,那你怎么走出来的?”
“跟着感觉走呗”
……
对于这种“迷路”的情况,无戒所谓的无法无念就是最好的选择。
傅言散去汇集在双瞳的气,视线一下子就暗了下去。他所幸闭上眼,几次深呼吸后,放松身体,直至他能感觉到气在四肢百骸的缓慢流动,自己的毛孔每一次的张开与闭合。他的男孩一片空白,不做他想。
只是凭着本能在向前走,好像无形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一般。一步,两步,十丈,二十丈。
傅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或许已经有一个时辰,但也有可能才跨出几步。
蓦地,傅言停住脚步。他听到了声响,很轻微,但在这静谧的树林中,清晰可闻。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再轻微。傅言发现这竟然是笛声,清脆悠扬,吹奏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很平淡,但却吸引人靠近。
一曲已尽,傅言睁开双眼。发现他正站在一座茅草屋前。草屋前有一张圆形的石桌,一名男子正坐在石椅上,抚摸一支竹笛。
男子看起来很年轻,容貌并不出众,但一袭白衣,衬着旁边的淙淙溪流,竟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的随和感。
不知为何,傅言对这男子并无戒心,甚至有些许好感。这很不寻常。
傅言抱拳道“小子冒昧闯入,打扰了先生的雅兴,还请见谅。”
“哈哈”白衣男子笑了,很和善。道“小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如不嫌寒舍鄙陋,可否一叙?”
傅言这时才发现,他的眼角竟有泪滴!
他和白衣男子面对面而坐。皎洁的月光正好能穿过树木照射下来。所以石桌看起来很晶莹,如同自己在发光。傅言也是因此才看清石桌上有着很多的刻纹,这是一个棋盘。
“不知小兄弟名讳?在下君临。”白衣男子开口。
傅言拱手道“君先生,小子名叫傅言。”不知为何,面对这男子他很放松,感觉很自在,不由自主的就选择了相信他。
“小兄弟,我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你还是第一个到这儿来的人。”
傅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我也是因为迷路,误打误撞才来到此处。”
“哈哈,我就说小兄弟是真性情之人。”
白衣男子回到屋中取出黑白棋子,还有一坛老酒。“小兄弟,不介意的话,陪我下一局?”
傅言推辞道“我是个臭棋篓子,还是不要班门弄斧,坏了先生的性质。”之前他在上私塾的时候,教书的陈老先生也教过他棋艺,但他就是学不进去。还经常在棋盘上被无戒那个胖和尚杀的丢盔弃甲。
“小兄弟无妨,随性而为嘛。开心就好。”
傅言也不是矫情的人,他执白,君临执黑。二人就在这石桌上刻画的简易棋盘上对弈。虽然傅言棋艺很差,但那是对无戒而言,其实他也有一些底子。君临落子沉稳,于细微之处布局,看似寻常,但却无声之处起惊雷。
所以,傅言只好用无理手,四面烽火,一时之间竟也没有败下阵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冷月高悬,但棋盘之上黑白二子错落缤纷,不分胜负。
君临开口道“小兄弟还是过谦了,棋艺确有独到之处。”
“是先生承让了。”
“这局棋我下的很开心,”君临拍掉酒坛上的泥封,一股清香顿时弥漫了出来“我们暂且不分胜负,留着以后再下。先喝酒。”
也许是被白衣男子的气质感染,傅言和君临就在这皎洁的月光下对饮。
不多时两人都有些醉意。
君临道“如此良辰美景,当有一曲。”说完便取出竹笛吹奏了起来。
笛音有些低沉,似乎是在陈述往事,然后逐渐高昂,那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当到达极点时,笛音骤然降到谷底,回复了一开始的低沉音调,但又有些不同,如泣如诉。结尾的颤音突如其来,犹如响在心房之上。
傅言这时已经有些醉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美人兮迟暮,恐英雄晚归。”
君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吹奏这首曲子,听过的人很多,但能如此精准的说出曲子的内涵,眼前的少年还是第一个。
看着因为醉酒而满脸通红的傅言,君临笑道“莫不是缘分?”
看着石桌上的棋盘,君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也只有一丝而已。
“小兄弟,有一盘棋我下的太久了,但始终无法再进一步。你可有什么高招?”
“啊?”傅言已经喝醉,此刻已经算是半睡半醒了,所以说话并不是很在意。“以前我和一个很臭屁的家伙下棋,每次不管我有多无理手,他都能完美收官,后来我就想管那么多干什么,把棋盘掀翻,重下不就行了。”
“什么?”君临心中一震。“掀翻棋盘?掀翻棋盘!”
“哈哈!哈哈!”君临突然大笑了起来,与他随和的气质很不相符。“这么简单的问题,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困了我这么久?”
他转头看向少年,正准备谢谢这个知音,却不想少年已经不胜酒力,伏在石桌上睡着了。
“罢了罢了,缘分使然。”他取出一颗绿油油的种子“这棵唯一的灵根便赠与你吧,也算是延续棋局之约。”(不擅长写这种相遇场面,所以不喜还请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