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司崖剔剔牙齿,好不自在,紫东辰却意犹未尽地叫来了四个大肉包,灌汁肉汤包让紫东辰吃得忘乎所以起来,满不在乎自己肚皮的承受极限,口齿留香,余韵悠长。司崖终于遇到对手,笑道
“吃这么多,也没见你长胖?”
“酒肉要穿肠过,长在身上多麻烦!”紫东辰腮帮子鼓得高高的,说话瓮声瓮气,根本就谈不上形象两个字。
刚才偷吃琉姝馒头的女孩子在店门口够着身子,眼巴巴地望着紫东辰碗里的肉包子,手指头放在口中,垂涎不止三尺。司崖目光正好与这个小女孩相遇,小女孩怯怯地缩回了头,但过一会又望了过来,司崖的视线可从来没移开过,他和寒武以及琉姝都是孤儿,三人被九刹阁选中,幽禁在黑暗的屋子中,那个时候为了半个包子都会拼命,司崖也是因此才结识了寒武以及琉姝,当所有的小孩在一起互相残杀时,三人结成了统一阵营。
想起那样的画面,司崖仍然会有后怕,而看到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女孩时,往事便让司崖也莫名感慨了。
司崖拿起紫东辰碗里的两个肉包子,朝门口的小女孩走去,女孩没有躲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崖,紫东辰也看到这一幕,店小二刚才要赶走的也是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没想到她又折返回来,于是也开始仔细听着司崖与小女孩的谈话。
“给,你叫什么名字?”司崖和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倒是格外温柔。
“小巧!”女孩接过两个包子,感激地看着施舍食物的司崖,她是一只半猫,猫耳朵机灵地竖着,生怕有人抢走自己的肉包子,而身后的猫尾巴无力地垂着。
“小巧啊,来,你把钱拿着,去给自己买一身漂亮衣裳!”司崖摸着小女孩的脑袋,从怀里掏出自己所有的龙晶。
“叔叔,小巧不能要你的钱!”
“为什么?”
“这个、、、小巧不能说,谢谢叔叔,小巧要走了!”小女孩恭恭敬敬地推回了司崖的手,并且鞠躬致谢,这原本不该是一个小女孩会做的事情。
司崖回望了紫东辰一眼,两人跟了过去。
“不用和寒武打一声招呼吗?”
“没必要!他看得比我们清楚!”
寒武一心一意地在酒楼搜集情报,紫东辰与他的目光相遇时大多被直接跳开。
璇临城的街道在的夜色被灯光稀释,小女孩单薄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她时不时地看看手中的馒头却又没有下口,这让司崖更加疑惑,骨瘦如材的她为什么迟迟不吃手中的肉包子,两人紧随其后,小女孩突然在一座天桥停住,她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前后,紫东辰和司崖两人迅速地躲在了树旁,可就是一溜烟的功夫,小女孩不见了!
司崖和紫东辰纳闷不已,小女孩无缘无故地就消失了,难道她小小年纪就会隐身术不成,瞬移术就更不可能了。
两人站在小女孩消失的桥头,到处在找寻小女孩留下的蛛丝马迹。拱形的桥下停泊着一艘渔船,破旧的渔船被水波轻轻地推动,而水面亦没有显示小女孩跳下去的波浪。
紫东辰还是把目光聚焦在天桥底部,此时,破船中走出一位老者,老者拄着拐杖,拐杖上挂着葫芦,一身青布衫上打着几个补丁。他懒散地挠了挠头皮,半耷拉着眼睛,司崖见这老者虽穿着不整,但鹤发童颜的模样也算颇为与众不同,便客气地上前搭讪。
“敢问老先生,可否看到一个小女孩?”
破船上的老先生打了个哈欠,声音浑浊地回复道
“你说的是哪个小女孩啊?”
“她手上拿着两个肉包子,穿得比较破烂,像小乞丐!”司崖恭敬地回道,紫东辰也仔细打量着这位老者,试图去探查他身上有无修真者的脉气,可一经试探,发现对方也只是个平常人,可他显然不是夜行族人,他头秃了大半边,余下来的白发零乱地披在两边。
“像我这样吗?”老者微怒地说道。
破船上的老者穿着确实有点像乞丐,司崖顿时觉得自己失言,摆手说道
“老人家,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那个小女孩,您若没见到,我们现在就走!打扰了!”
司崖和紫东辰虽都心存疑惑,但小女孩凭空消失,这破船上的老者又行为怪异,他们准备离开。
“慢着!”
身后的老者声音从浑浊变成清亮,声声入耳,如有风来。
紫东辰和司崖均是心头一惊,这样纯粹的脉气,不露痕迹地吐出然后迅疾收回,这个老者绝不简单!
“上船!”老者干脆利落地说道。
紫东辰和司崖互相望了望,俩人带着疑惑与好奇,踏水而飞,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老者船上。
“船渡有缘人,浪打无风桥。船不稳,桥太窄,两位坐好!”
老者站在桥头,无须撑篙,船却“嗖!”地一声飞出,宛如离弦的箭,紫东辰和司崖都没反应过来,一个不慎,都滚落到了船舱,船舱的漆黑让两人顿时感到上当,警惕地冲了出去,可等两人钻出船舱,竟发现他们来到了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他们痴痴地看着突然发出的阳光,耳边啾啾的鸟鸣,暖风荡漾,鼻中钻入几缕幽香。
船头的老者驾鹤盘旋在两人面前,淡淡道
“你们随我前来!”
紫东辰和司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就被一股力量托起,而后,两只身形较小的白鹤飞到他们脚下。
两人可不敢懈怠,美好的幻境杀机更重,前面的老者一边仰脖喝酒,一边自娱自乐地吟唱着,脚下的三只白鹤引颈高歌,似乎在呼应老者的曲调,云雾缭绕,紫东辰透过着云雾,看到云下屋舍俨然,良田美竹,追打嬉戏的孩童,怡然自乐的老者,一派超然脱俗的人间净土。但两人却没有心情去看眼前的美景,层峦叠翠的高山在他们眼中都可能潜藏着未知的黑暗。
这都是幻象,紫东辰念道,可紫东辰手中的霓昆仙剑却隐隐传来一种气息。
这难道是对仙气的感应,几种气体中,唯独仙气最为纯粹,但仙境又有几个凡尘中人能够到达。
“你们不用太紧张!”前面驾鹤的老者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你们却不懂欣赏,真是可悲可叹!”
司崖可做不到老者这么高的境界,被人稀里糊涂地带到这种美不胜收的世外仙境,心之轴仿佛被锁住一般难以开启,如同棋子被人摆布,哪有心思去欣赏什么良辰美景!
“司崖,他不会做什么的,要是他动手,我们在天桥下就没命了!”
紫东辰相信了手中的霓昆宝剑和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这个老者会带给他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老人在一块高山上停下来,巨石林立,中间的空地平平整整,平地上长着一棵大树,纯黄色的树遮出了一大片浓阴,树的叶片有一手掌大,轻轻摇晃,珊珊可爱,树下有两处石桌,一处石桌上安置着一些茶具,另一处上摆着一盘棋子。
叶落纷纷,但没有一片落在平地上,他们随风卷入到山下的云雾中,云雾翻卷,往下看去,甚为壮阔。
“我们成仙了吗?”司崖细细说道。
“想得美,成仙有那么容易,我爷爷就不会一大把胡子了!”
黄莺般婉转的声音从洞府内传出,幽暗中走出一位娉婷少女,这少女一袭淡黄色长裙,玉臂敞露在外,小女孩的清丽脱俗也让司崖看呆了双眼。
“你、、、你不就是那个小乞丐吗?”
那小女孩换了装扮后虽判若两人,但面目司崖却认得清楚。
“谁是小乞丐了!”小女孩放下手中的茶与糕点后跑过来踩了司崖一脚,司崖没想到这小女孩人不大,劲却不小,一脚下去,疼得自己嗷嗷直叫。
“小巧,不得无礼!”
清亮的声音再度响起,紫东辰见那老者也换了装扮,手中的拐杖和酒葫芦没变,只是打着补丁的衣裳换成了玄色的长衫,清净的模样也不像之前那般邋遢。
“爷爷,他骂小巧是小乞丐,小巧只是教训了他一下,这样也不可以吗?”
小女孩轻灵婉转的声调极为可爱,嘟囔着嘴说话的模样让紫东辰瞬间想起了鱼惠儿,他初遇鱼惠儿时,鱼惠儿身上那股调皮的气质最让他苦恼,可后来,发现自己最魂牵的也正是鱼惠儿调皮闹出来的诸多故事,他思绪翻飞,感慨起来。
“看来你心中藏有佳人啊!”老者从自己身旁走过,紫东辰被扯回现实。
“家人?是藏着爷爷还是爹爹?或者是像小巧这样的乖巧妹妹!”
小巧扶着老者坐下,把“佳人”听成“家人”的她让司崖差点笑出来,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小毛孩,什么都不懂,不过倒也挺好玩。
坐在石凳上的老者做出相邀的手势。
“我这儿好久没来客人,粗茶淡水,你们不要见怪才好!”
“不会不会,老人家您客气了!”司崖随即回复道。
“爷爷,小巧烧的茶最好喝了,您怎么能说是粗茶淡水呢,您要是在这么说,小巧以后再也不给您烧茶了!”
小女孩口无遮拦的话语把三人逗得大笑,随即,老者皱眉说道
“小巧,爷爷要和两个叔叔商量正事,你先到一旁把爷爷教的御仙诀练一练!”
“是!”
小女孩丝毫不怕生,听闻爷爷要自己练剑,她迅速回到洞府,拿出一柄剑,这剑和她的身高倒是一致,剑身流出淡淡白光,剑柄上镂刻的是盘古族纹饰,柄上嵌着一颗琉璃珠,司崖倒是挺好奇这位女孩有什么本事,从她拿剑到出来就一直关注。
老者好像有意让小女孩舞剑助兴,也让三人看看这女孩剑舞得如何,只是举起茶杯,致意后便一同看着小女孩舞剑。
小女孩见三人同时看向自己,不但不羞怯,反而更加认真了,她收起脸上的笑意,心之轴一开启,司崖就给吓了一跳,妈呀,这小女孩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而且脉气醇厚,司崖便自叹不如,于是也看得更为专注。
小女孩姿势空灵,有如叶片轻舞在群山之巅,剑气运用自如,招式看似轻柔,实则处处刚强,剑气带动地上的落叶,黄色的叶片在剑尖如同百来只蝴蝶飞舞,蝴蝶披上白色的光芒后更显圣洁,黄色叶子在空中写出几个灵秀的大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紫东辰见那女孩吐纳随意轻松,脉气的调转不露痕迹,剑身上隐隐浮现出几多斑斓的花纹,花纹在剑身上细细地流动,那纹路也煞是好看,叫紫东辰不禁称奇。
“品茶吧!”
司崖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那小女孩舞剑的美感可比品茶要享受多了,但他也知老者不会无缘无故把两人叫到这仙境中来,而这老者究竟是谁,他们还不知,所以也故作斯文地细细品茶,举手投足都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俗气。
“好茶好茶!”
司崖啧啧称道,可他一骨碌就把茶水倒进喉咙竟还能品出好茶,这不禁让紫东辰也随之汗颜。
司崖假装咳嗽,赧颜避过老者的眼睛。
“敢问老先生是何方神圣?”紫东辰面对这样清幽的好地方,也不得不应景地说上几句高雅话。
“我一不是神,二不是圣,我是这龙岚仙境的主人,名为司空镜,舞剑的人,是我孙女,名为司空小巧!”
龙岚仙境,难怪这个地方仙气缭绕,他们被请到这个地方,是否属于机缘巧合,还是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