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星子时隐时现,月光冷冷地挂着,水面盘旋的雾气将万家灯火变得暗淡无光,奎丘像是被神遗弃的孤城,在清寒的夜里愀然无声。
星棋子看着奎丘废弃的塔楼,此塔曾经是一座灯塔,夜出捕鱼的奎丘人依然要靠那一豆灯火指引归途,他半信半疑地跟随着紫嫣然,紫嫣然的身形小,一次次地湮没在暮色却又浮现,她的脸孔,毫无表情,像波澜不惊的水面。
星棋子不会相信任何人,他甚至都不相信自己。
紫嫣然点亮灯塔顶端的火把,火光跃起,星棋子见有人掠过水面,轻点竹筏,往这边过来,冷不防地,有人在背后拍了他肩膀,他只顾着关注水面来的是何人,却不曾想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萧不凡吓着。
“吓得这么狠,看来心中有鬼!”萧不凡半开玩笑地说道,手持玉箫,凝望皓月,凑近笛孔,陶醉地吹奏着曲子,他闭着眼睛,雾气被他的低声驱散,凝聚在低处的水洼。水洼中跃起一道黑影,黑影如鹰,徐徐往塔边飞来。
“洛尤舞,你来晚了!”紫嫣然淡然一笑。
洛尤舞踱步走来,轻抚着怀中的九尾狐,它的眼睛在夜里幽幽的发光,洛尤舞看了看立在塔端的火把,拂动右手的衣袖,星棋子闻到浮动在空气中的香,香气幻化为几只蝴蝶,将火把的光芒一点点地衔着,火星落在水里,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塔顶一片黑暗。
“黑色更让我有安全感!”洛尤舞轻轻吹走停留在手中的蝴蝶,它们如几道星辉消失不见。
没人反驳她,因为在废弃的灯塔点着火把确实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让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这是他们的共同点。
“萧不凡,曲子不错,但杀气太重。”赤修罗收拢红色的翅膀,淡淡说道。
“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少得了我!”
星棋子难以置信,虽然他在强装镇定,但被他杀死的夜戈骑着黑色的豹子出现在了黑夜中。
他还活着!
紫嫣然也颇为吃惊,她还目睹星棋子推下了夜戈的尸体,难道是鬼魂附体!?
“星棋子,老伙计,要不要来几口?”嗜酒如命的夜戈举起葫芦状的酒壶,颇为诚恳地邀请着对方。星棋子退回到黑暗的角落。
“不——不必了!”
黑色的豹子靠近星棋子,贴近他,呲着牙。夜戈拍拍豹子的额头,笑着说道。
“我的豹子更喜欢金钱的味道,星棋子,你身上是不是沾染了太多俗气?”
星棋子沉默在角落里,塔顶的晚风,吹动水面的雾气,月光似乎移了过来,他们的眼睛,都企图揣测彼此的心思。
“铁力将军为何迟迟没来?”夜戈依靠着黑色的豹子,一边喝酒,懒懒地问道。
“他已经来了,就在我们当中!”
紫嫣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们都被算计了!不是么?夜戈!”星棋子在墙角幽幽的说道,萧不凡坐在坍圮的断壁上,停下了箫声,一触即发的杀机弥漫开来。
六人谁也没动,谁也不敢动。
“星棋子,你在怀疑我?”夜戈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说话的是洛尤舞。
紫嫣然和星棋子一同看向她,没想到她也目睹了星棋子在酒家的谋杀。
星棋子冷冷笑道
“既然你们都见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夜戈原本被我杀死,尸体沉落水底!”
“笑话?我老头子活生生地坐在这儿喝酒,你也配杀死我?”夜戈说话时的傲气令星棋子愤怒,他心生一计。
“为何不拿出金币?”
星棋子刚想拿出两枚金币,证明自己确实杀死了夜戈,唯有如此,其他人才会相信眼前的人根本就是假冒,可当自己伸手取金币时,却发现两枚金币都不见了,其他五人的金币均在夜色中发出光亮,光亮投射在地面,形成一个曼陀罗花的图案,图案唯独缺了星棋子的一角。
星棋子待众人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他不知如何辩解,但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叛徒,你究竟是谁?”紫嫣然质疑道。她移动的速度惊住了在场的所有高手,剑直指咽喉,星棋子寒意陡生。
“等他说完再动手也不迟!”萧不凡用箫抵住了紫嫣然手里的剑,“难道你急着灭口?”
紫嫣然原本就不准备动手。
星棋子刚想说话,剑却从背部穿过,他的胸膛,开出了一朵黑色曼陀罗花。血凝结成刻骨铭心的死亡符号。
紫嫣然消失在塔顶。
“她才是真正的叛徒!?” 萧不凡第一个追了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紫嫣然站在水中的竹筏上,一人堵住了出路。
“萧不凡,你借刀杀人!”
紫嫣然的声音被四周的雾气掩盖,雾气捆住了她的手脚。萧不凡靠近,手在她身上游移,紫嫣然的腰肢扭动,萧不凡伸出舌尖舔着她的耳垂和脖颈。
“我是来谈合作的!”
“你就是这么合作的吗?”紫嫣然微微喘息。
“合作分很多种,这样更能显出诚意!”萧不凡的舌头伸入了她的薄衫。
“你想怎么合作?”紫嫣然受制于人,被肆意****,只能妥协。
“等会你见机行事,我的那份酬金也是你的!”
似曾相识的话语,紫嫣然猛然一惊,剑突然从背部穿过,她的胸膛,开出了一朵黑色曼陀罗花,血凝结成刻骨铭心的死亡符号。
其他三人赶到,竹筏上的紫嫣然已经倒地,周围空无一人。
“她被谁所杀?”萧不凡最后赶到。
“等等!”洛尤舞慢慢走到紫嫣然的尸首旁,那件衣衫已经褪去一半,黑色曼陀罗花逐渐枯萎。洛尤舞掏出紫嫣然口袋中的三枚金币。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去掏怀中的金币,发现自己的金币俱在,那么,多出来的一枚金币又是何人的?为什么紫嫣然会有三枚金币?
疑团缠绕,此时,萧不凡恍然大悟般叫道。
“我们被骗了!现在必须赶回去!”
“被骗?”夜戈问道。
萧不凡正准备离开,洛尤舞执剑拦在了他的面前。
“想跑?”洛尤舞左手拿着的正是萧不凡玉箫上悬挂的红缨,“我刚刚从紫嫣然手里发现的!”
“你想污蔑我?”萧不凡克制着,因为最难对付的赤修罗已经凌空挡在了前面。
“你可以过去看看,紫嫣然死前被你****的痕迹,你的玉箫,我绝对碰不到,而她的手里,似乎还有这个东西。”洛尤舞晃动手里的红缨。
“不用看了,既然你要栽赃,我说什么都是多余!”
赤修罗的大锤眼看就要挥下来。
“等等!”夜戈喝住了赤修罗。
“你和他也是一伙的!”洛尤舞退到赤修罗一边,萧不凡也退到了夜戈身边。
“你这个疯女人,连我都要冤枉!”夜戈愤愤地说道。
“是吗?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洛尤舞自信地说道。
铁锤落在了她的头顶,美丽的容颜失去了色彩,她回望着面无表情的赤修罗,看着血在水里开出了一朵黑色曼陀罗花。
“为什么?”她最后问道。
“我更愿意相信男人!”赤修罗的翅膀再度从她的胸膛穿过。
雾愈来愈重了,水面上微凉的气息沁透心脾,三人的表情茫然不可知。
“赤修罗,相信男人永远比相信女人强!”萧不凡看到赤修罗选择站在他这边,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对!”赤修罗靠近萧不凡的耳朵说道,萧不凡躲闪不及。夜戈趁机逃走。
剑突然从背部穿过,她的胸膛,开出了一朵黑色曼陀罗花,血凝结成刻骨铭心的死亡符号。
“只有是人,都不可信!”
赤修罗抽出手里的剑,消隐在雾色中。
驾驶着黑豹的夜戈不时回头张望,他不可能是赤修罗的对手。
夜戈的黑豹停在了酒肆前,夜戈惊魂未定,却发现水面上浮着一具尸体,尸体背面朝上,他伸手将尸体翻过来,却发现死的人正是九黎族的赤修罗。
他的胸膛上插着一把匕首,他的怀里,有六枚金币,黑色曼陀罗花的图案正在热烈绽放,夜戈上岸,店家迎了过来。
“客人,要不要来一壶秋液红,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酒!”
黑豹望月,低吼一声。
“铁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六人恭恭敬敬地立于身后。
“不死草要小心看管,另外,传书王上,禀明一切均在计划之中!”
“是!”
铁力挥挥手,六道影子迅速散去,铁力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奎丘,奎丘是一座水上渔村,世世代代捕鱼为生的人们都已沦为行尸走肉,一场扭转乾坤的阴谋,正在这个地方慢慢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