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之外。
武心蝶眼看蜜糖糖跑到对阵的桑宝宝身旁,却不但不打不骂,反倒聊起天来,心里十分诧异。遥见蜜糖糖小步跑了回来,立刻将脸色一端。
“你给我过来!”
武心蝶向蜜糖糖轻蔑地勾一勾手,喝问道,“我让你过去干吗了?是让你杀敌立功还是让你聊天?你对她不打不骂,反倒有说有笑地聊天,聊起来没完没了!这是战场,是拼命的地方,不是茶馆!你说,她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她让我给她讲故事了。”
“讲的什么故事!”
“讲的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武心蝶吃了一惊,喝道,“讲的我什么故事,你给我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
“噢。”蜜糖糖神色恭谨,坦然道,“她问我知不知道你率领聚义堂、众神之颠和E代名将灭掉人屠宗的故事,我说我知道。她就让我讲讲你是怎么攻破剑阁中峰和北峰的,我想我快要死了,能拿你的名头吓吓她也行。我就把你当时打人屠宗的各种妙计说给她听。她又让我讲讲你是怎样让秦瘦和范统反目成仇的,我也说了。然后她好像大吃一惊,又说看来你比叶果果厉害多了——”
蜜糖糖边说着,暗地观察武心蝶的脸色。见他脸色虽然严肃,眼神中却有说不出的得意,心里暗喜,继续道,“她和那个爱敌生说,‘武心蝶的事迹,连这个小小的蜜糖糖都耳熟能详,应该不是吹出来的。张太清每次和我提起武心蝶,都把他说得那么聪明那么神,看来真不是夸口!’——她感叹了一会儿,说是不杀我了,还送给我一百金。——嗯,我不敢要敌人给的钱。我交公,给你!”
“呵呵呵呵!”
武心蝶得意不已,纵声大笑。——以计谋攻破剑阁中峰和北峰、顺势灭掉人屠宗,这是自己自入江湖以来最传奇、最牛B、也最得意的光荣事迹,现在的地位和威名都是由这一票所奠基。因此好友打听自己的事迹,很得意。敌人打听自己的事迹,更得意。
“呵呵!”武心蝶脸上的堆笑还在荡漾着,向蜜糖糖道,“本来我该问你的罪,但是你能灵活借用本长老的名头镇住敌人,这也算是你的一种作战手法,值得褒奖!这一百金,算是她给你的消息费,你自己要。本长老也要当场打赏你一百金!——你能让敌人心惊胆战,自己又全身而退,也算给我长了脸。嗯,该赏!——无极?看赏!”
“谢谢武长老,谢谢!”
蜜糖糖接过商无极递来的一百金的钱袋,心里的兴奋真不逊于武心蝶。——想自己仅仅48级,初次上战场,单挑的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但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反而结识了一位极有本事的姐姐,还借姐姐的教导三言两语化解了自身潜在的危机,这不是因祸得福是什么啊?真的可以说是战场奇遇记了。嗯,真好!
“对了!”武心蝶脸色突然一改,紧紧盯住蜜糖糖,沉声道,“本长老率兵攻剑阁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来到这个江湖。你又是怎么知道本长老的事迹的,嗯?”
“我听我师父讲的啊!”蜜糖糖神色坦然,“你率兵攻剑阁的时候,我确实还没来到这个江湖。但是后来我听好多人都在谈论你的事迹,我拜了我师父后,当时就跟我师父打听你的事迹了。你的事迹我听了好多遍,早就记住了啊!”
“是嘛?呵呵呵!”武心蝶疑心顿释,又是一阵爽快的大笑,忽然豪迈道,“你能积极打听江湖名人的光荣事迹,看来你有很强的进取心,值得一赏再赏!嗯,刚才逼你上战场,也把你吓着了。就再赏你五百金,给你压压惊!也希望你在帮里好好表现,表现好了,就赏。表现不好,你可得悠着点,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蜜糖糖接过商无极递来的五百金的钱袋,转眼已经是七百金的身价了,心里暗喜道,“宝宝姐姐叮嘱我,说是武心蝶可能会反问我一句,还教我这样回答。嗯,宝宝姐姐不知道怎么长的,这么聪明!连武心蝶的面都没见过,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真是太神了。哈哈!”
成大器见武心蝶不但不再难为蜜糖糖,反而重重奖赏一番,深感欣慰。抚摸着她的辫子,相视一笑。
“武长老!——桑宝宝杀了我哥们,我要给他报仇!”
黑涩会一员帮众,名叫高根邪,斗志昂扬地向武心蝶请缨。
“你多少级?”
“87级,师承杨门枪骑!”
“嗯,不赖!”武心蝶拍拍高根邪肩膀,鼓励道,“能杀了桑宝宝最好,杀不了她也别逞强,赶紧撤回来。知道么?”
“嗯!”
高根邪提枪上马,向武心蝶和黑石灰抱个拳,在马上运起“凌波心法”,向对面的桑宝宝疾驰而去。马行渐快,白衣白马,浑如一体。一眼望去,一人仿佛数人,一枪仿佛数枪,声势非凡。
武心蝶对高根邪此行寄予厚望,遥见高根邪拉着长长的一串身影疾如流星地奔到桑宝宝身前,忍不住大喊道,“快刺,快刺!刺死她啊!”
一旁的成大器摇摇头,叹道,“他出手太晚了。”
成大器话音方落,武心蝶猛发现高根邪突然站定在原地,随即连人带马左旋右转,心里一凉,愤怒道,“我****妈的!”
“武长老,我感觉情况有些怪异。”一旁的鲍菊花满脸疑虑,低声道,“现在的情形,貌似是他们占了上风。以五毒老祖的个性,就算占了下风还要拼死杀上一回,为什么他们不趁着士气高涨杀出来,却窝在城里闭门不出呢?难道他们是在等待什么?”
“噢?”武心蝶吃了一惊,低头沉默良久,谨慎道,“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嗯,他们如果想里应外合,那接应他们的人一定是沙漠迷宫那帮***!现在他们只让桑宝宝在这儿叫阵,看来八成是想等着漠北的人,来个前后截杀。嗯……”
武心蝶疑心大起,越想越觉得真是这么回事。眼看阵前的高根邪又被桑宝宝的琴音弹死,铁青着脸思索对策。
“报——武长老!”
聚义堂凤翔信使姬如风突然拍马来到。滚鞍下马,向武心蝶抱个拳,“武长老,有重要的事要通报!”
“嗯?”武心蝶心里一惊,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武长老,就在你率领弟兄们离开凤翔没多久,E代名将的暗器堂主唐一镖来到凤翔,说是沙漠迷宫二当家萧雄率领漠北一大帮人,从画马湾绕道泥固屯,避开E代名将的总舵药王谷,直奔南来。唐小坏怀疑他们想对成都不利、或者想找你报仇,所以特地派唐一镖来给咱提个醒!还有……”
“呵呵,果然想截杀我!”武心蝶冷笑,“还有什么?”
“还有,帮主听说人神世家因为去皇陵探秘而闹了矛盾,事儿闹得很不小,所以帮主让你陪他去扬州调解纠纷,顺便认识一下人神世家的几个人物。帮主已经从凤翔动身了,让你和弟兄们在杏花村等他。”
“嗨!——真是功亏一篑!本来我已经猜到杀劫道和沙漠迷宫的诡计,想结结实实****一票呢,又让这事给耽误了!”武心蝶满脸懊丧,心里却暗喜姬如风来的很是时候,当即向随军参谋鲍菊花道,“你传令下去,让弟兄们速度撤退,我来殿后。除我之外,号令一出,所有人掉头就跑!哪个人要是跑得慢了或者磨磨蹭蹭,鬼城的人不杀,回头我也会杀!”
“大哥,你居然要殿后?”成大器大吃一惊,“殿后可是相当凶险的事!大哥要殿后,我陪你!”
“不行。”武心蝶严肃地否决,却又笑道,“我殿后,那是赌上一把,我心里也害怕呢!你要是陪我,那我更不敢殿后了!你离我别太远了,以防万一。但更不能太近!”
“武长老,这是为何?”鲍菊花满脸疑惑,奇怪道,“咱们要撤退,那也该不声不响地悄然而退。咱们这样掉头就跑,他们知道咱们毫无战意,一旦追上来,咱们很难抵挡。你落在后头,本身也非常危险啊……”
“呵呵,”武心蝶神秘地一笑,正色道,“本来是该像你说的这样,不声不响地金蝉脱壳。但是张太清有点狡猾,他对我办事可不陌生。咱要是真按你说的这样撤退,他会第一个率人追上来,那才坏事!反过来,我亲自殿后,张太清就会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鬼城的人要追,他也会拦住。”
“武长老,这样行么?”
“嗯,这样我有一半的把握。如果按你说的那样撤退,那咱一半的把握都没有!”
鲍菊花半信半疑,悄悄传令下去。七百多人虽然莫名其妙,但谨遵号令。除武心蝶不紧不慢之外,人人争先恐后,速度向后撤退。
丰都鬼城的城墙上。
五毒老祖眼见城外的桑宝宝以琴曲弹死两位前来应战的敌将,兴奋地挥刀大笑,“宝宝真是老子的心肝宝贝,老子没瞎疼她!杀得好,杀得好!”
五毒老祖身旁的一排头目,齐声叫好。洋鬼子紧紧注视着离城近一里外的敌阵,突然喝道,“大家看,他们要逃!”
“老祖,武心蝶要逃,咱赶紧杀出去吧!”茅小台手握破天棍,跃跃欲试,“跑了这个狐狸,再捉就不容易了!”
“闭嘴!”张太清一语打断,张望城外片刻,冷笑道,“武心蝶诡得很,他这是诱敌之计!”
“张道主,你在他手上栽了跟头,不会成了惊弓之鸟吧?”杀劫五鬼大鬼头夜有鬼不以为然,笑道,“诱敌的人是咱们,他们能有什么诱敌之计?就算武心蝶再诡,能诡得过宝宝么?你别忘了,杀劫道心计深沉的不止你,咱还有宝宝呢!”
“太清,鬼哥说的对。”洋鬼子赞成道,“你瞧,武心蝶这不明摆着是逃命么?你还在疑虑什么?他能有什么诱敌之计?”
“鬼子,你没吃过武心蝶的亏,你很难想象他到底有多狡猾!”
张太清语气中略有不悦,遥指城外骑在马上三步一回头的武心蝶,冷笑道,“他们如果真是逃命,那会不声不响、甚至有说有笑地悄然撤退,绝不会这样狼狈逃窜。至于武心蝶,别看冲锋不见人影,说到逃跑,他不会落在任何人后头。如果他真是逃跑,他会让成大器和石榴贴身保护、跑在最前。哪会自己孤身殿后?”
“小清,就算他们真的是假装逃跑,那他们能有什么诡计?”桑木姥大惑不解,“咱们人有两千好几,他们顶多不到八百人。论战将,他们也就成大器和石榴。咱们的老祖就不用说了,万人敌!除老祖之外,还有老娘、还有宝宝、还有五鬼!咱们如果追上去,管咱中计不中计,他们没有外援,还不是必死?”
“嫂子,我担心他们逃跑是诈,就是怕他们有外援!”
“能有哪个帮会给他们做外援?”
“众神之颠!”
张太清忧心忡忡,忧虑道,“小祖宗在和北绿林干仗的时候,宝宝和爱阴私袒、爱敌生趁机偷袭成都,现在小祖宗肯定已经加派人手防御成都了。咱鬼城,和众神之颠只隔着武陵山,和成都隔得也不远。如果小祖宗来鬼城报偷袭成都北门之仇,前方哨探的人正巧遇见武心蝶,叶果果再和武心蝶这么一商议,那我担心的诡计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洋鬼子神色警惕,不敢否认。夜有鬼也缓缓点头。
“操他.*****!”五毒老祖听几位头目一言一语,早已不耐烦,大怒道,“都来了才好!省的老子挨家挨户地抄家费事!——小子们,快跟老子追出去,****个底朝天!”
“老祖,不能啊!”张太清极力劝阻,沉声道,“武心蝶这条狐狸,真的是非常狡猾!老祖硬要干架,做起码也要等漠北的人到了再动手吧?现在漠北的人没到,众神之颠的人反倒有可能突然来到。为了众兄弟的安危和鬼城的威名,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啊!”
“老祖!要老娘说,到底追不追,还是看看宝宝的意思吧!”桑木姥隐隐感觉张太清的推想有些道理。
“那行!老子就问问心肝宝贝——”五毒老祖当即向城下纵声大喊,“宝宝!垃圾们要逃跑,老子问问你,咱追不追?”
“你们得好好看看,武心蝶是跑在前头还是后头啊?”
“跑在后头!”五毒老祖极力张望渐行渐远的武心蝶,大声道,“刚才是三步一回头,现在是一步三回头!到底他娘.的追不追?”
“不要追了吧。”桑宝宝边说边策马向城下奔来,“一般来说,他如果悄没声地撤退,或者狼狈逃跑、他自己又跑在最前头,那就是真逃跑。现在他落在后头、走走看看,多半是有诡计。不过我只是听张道主说,武心蝶很狡猾。我没和他斗过,不知道他到底多狡猾,也许他是故意这样的!”
“操他.娘!难道就眼看着垃圾们逃跑?”
“姐夫,在漠北的人没到之前,宁可不战,不可莽战啊!”桑宝宝说完,打马奔进城里。
“操!”五毒老祖心痒难熬,眼看聚义堂的人马已经跑得没影了,恨得咬牙切齿,挥着毒刀狂砍城墙上的砖头。三五刀下去,砖头被剁得粉碎。
“怎么样?宝宝的意思,和我不谋而合吧?”张太清稍显得意。
“让我再瞧瞧。”
桑宝宝来到敌楼上,向城外纵目张望片刻,轻声叹道,“张道主,你把武心蝶说得太夸张了,他也不过如此。不过反而言之,你说他狡猾,一点都不夸张!”
“什么意思?”张太清茫然,诧异道,“难道说……”
“不错,咱们中了武心蝶金蝉脱壳之计了。”桑宝宝语气肯定,眼神中竟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欣喜,微笑道,“你不敢贸然去追,不就是怕众神之颠突然来到、和武心蝶合兵一处吗?现在看来,哪个帮会也没来,武心蝶确实是逃跑了!”
“噢?”张太清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这还不明白啊?众神之颠要是真的来人、武心蝶要是真想假装逃跑引咱去追,那咱这么久都没去追,他一定会反扑回来!现在人都走得没影了,不是逃跑是什么!”
“我晕!”张太清恍然大悟,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言不发。
“****.娘!小茅要出去追,你他娘不肯。老子要出去追,你他娘又拦住老子!这回垃圾们跑得没影了,你他.娘还有啥好说!”五毒老祖勃然大怒。
“姐夫,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带兵来的人不是武心蝶,我想张道主也不会这么过于谨慎的。”桑宝宝仗义执言。
“操!老子心里不爽!”五毒老祖气的哇哇大叫,拿着砖头向毒刀上猛磕,发一阵狠,突然向张太清喝道,“你小子办的什么**事!漠北的人不是早就动身了么,怎么还不到?去嫖你老娘了?”
“按说是早该到了,我心里也正奇怪呢。”
张太清被五毒老祖厉声辱骂,面不改色。心里莫名感觉漠北的奇兵遭遇了意外,忧虑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