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
萧友良收起泪容,低声道,“萧宫主的请求我已经跟你转达了。至于为什么说是为了你而对付聚义堂,很明白——如果当初不是武心蝶来漠北找茬,咱们不会和聚义堂干仗、不会被他敲诈四万金、也不会急需卖掉那三十个三耀龙曦来扩充武备、更不会因为三耀龙曦而令你离去。嗯,我的话说完了。你不杀我,那我这就走了!”
“你走吧。”
萧白菜转过身,看着他缓缓地捡起那截短枪头,一步步渐行渐远。直等他走出十余丈远,突然喝道,“你等一下!”
萧白菜飞步赶上前,低声道,“唐多智把守东峪口,我把守西峪口。你们有什么计策通过野老峪?”
“没计策,束手无策。”萧友良神色坦诚而苦楚,“野老峪地势险恶,要溜过一兵一卒也极难。我们除了拼命硬攻,哪有什么计策!”
“硬攻,是怎么个攻法?”
“萧雄攻东峪口,萧宫主攻西峪口。——白菜,你把守西峪口,你就站在山头上遥遥指挥就行了。我们会拼尽全力强攻,你如果下到峪口,我们可能会伤到你。”
“你们这样硬攻,只会损兵折将。你觉得有几成的希望能攻过野老峪?”
“半成的希望都没有。”萧友良叹口气,“哪怕有一计可施,我们也不会选择硬攻,萧宫主也不会让我来跟你转达他的意思啊!”
“嗯。”萧白菜点点头,略微沉吟,忽然手指西峪口,“我观察过这个峪口,此处有大小两条道。大道就是你所见的这条道,小道在这个峪口的西侧。小道一带林木茂密、山雾浓重,如果你们从小道走——”
“白菜,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友良大吃一惊,沉声道,“你给我们指明道路,你这不是通敌么?我们迷宫固然感你的大恩,但是你怎么跟唐小坏交代?你说被我们溜过去了?这话说给谁谁也不信!”
“你就按我指的路走。你们走你们的,我的事就不用你过问了。”
“不行,我必须得过问!”萧友良神情凝重,质问道,“你把我们放过去,你怎么跟唐小坏交代?你放过我们,唐小坏能放过你么?白菜,你这是为我们做牺牲啊——”
“不要说了。”萧白菜一语打断,随即欣慰道,“有你这几句话,我值!说实话,我刚才也是试试你。如果你只为我给你指的路而高兴,对我的安危毫不在意,那你绝对过不了野老峪。但是你很在意我的安危,这就很值得我为你付出。”
“白菜,你就明说,如果你把我们放过去,唐小坏会不会杀你?”
“当然不会!你们就按我说的路走,至于我怎么跟我帮主交代,我自有说法!”
“白菜,我替沙漠迷宫所有人跪谢你!”萧友良说着,重重地跪倒在萧白菜身前,抱拳道,“我们走后,如果你安然无恙,我谢天谢地。如果我知道你死了,我一定随地自刎!”
“你快起来!”萧白菜见他泪眼迷离,连忙上前搀扶,握紧他的手,郑重道,“聚义堂和你们有仇,但聚义堂又是我们的盟帮。你们如果和聚义堂交锋,到时是狠攻还是佯攻,希望你能照顾一下我的处境。”
“白菜,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拐弯抹角地劝说萧宫主的!”
“嗯。趁着西峪小道的山雾正浓,你赶紧下去,带着你们的人一队队挨次过去。”萧白菜放开萧友良的手,叮嘱道,“不要和你们宫主说这是我的安排,我不能再和你们有什么情分!”
“我知道。”萧友良郑重地抱个拳,转身而去。
萧友良按萧白菜的指引,从西峪口的一条小道下山。借着山雾的掩护,溜向驻扎在峪口外的本阵。一路心里暗道,“白菜一开始虽然咄咄逼人,但终究还是重情重义!他如果丝毫不念旧情,那任我怎么说也不会为情所动了!”
峪口外按兵不动的萧章见萧友良归来,连忙迎上前,问道,“白菜是什么意思,他能放咱走路么?”
“能!”萧友良当即便将萧白菜所指的小道说给萧章,又道,“白菜不忘旧情,咱如果顺利通过野老峪,回头应该暗地里谢谢他!”
“哼哼。”萧章不以为然地冷笑,疑惑道,“白菜真有这么好心?当初他因为没有成功勒索到本宫的三耀龙曦,而后负气出走,现在心里应该还怨恨本宫。本宫感觉,白菜必有图谋!——他故意给咱指条小道,打的是兵过半而击之的主意,他想置咱于死地……”
“宫主,你太多心了!”萧友良一语打断,心里为萧白菜深感寒心,果决道,“白菜能有什么图谋?刚才我被他的人捉住,他大可以当众杀了我这个随军参谋,然后去邀功。或者用我来胁迫你们,至少可以让你们军心涣散,可他没有!”
“友良,大当家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萧雄半信半疑,“防人之心不可无!白菜以前在迷宫的时候就心思难测,这次咱们深入险地,他不痛击咱、报复宫主,反倒给咱指条明路。谁敢说这条路是活路不是死路?”
“我敢说!”萧友良神色凛然,沉声道,“刚才咱无路可进,所以企图通过白菜谋条路走。现在白菜念着旧情放咱走路,你们又怀疑他的用心!——宫主,我带着一拨人走在前头。我如果遇上事,你们不用救我。我如果没事,你们再放心前进。这样如何?”
“嗯……”萧章略略沉吟,随即道,“这样吧!你在前头开路,本宫策应中路,二兄弟策应后路。要是遇上埋伏,能走就走,走不了就往死里拼!”
当下萧友良点了一千人马,从西峪口外的大道悄悄转移到小道。
小道一带山雾漫漫、林木茂密。萧友良将一千人马分为五支小分队,喝令偃旗息鼓、借着浓重的雾气速度穿越山道。
山道上没有一兵一卒守御。五支小分队,像五条蛇一样在崎岖的山道上疾速行进。
野老峪的地势虽然险恶,但地段却并不长。后头的人马才刚刚动身,走前前头开路的人已经遥遥望见了野老山山南的峪口。
“弟兄们,加速前进!”
萧友良一骑当先,策马疾驰一阵,片刻便已驰出峪口。
“白菜兄,我代表沙漠迷宫所有人谢谢你的大恩大德!”萧友良置身峪外,向野老山西峪口遥遥地抱一抱拳。随即喝令小卒再去通报萧章。
萧章策应中路,接到小卒的来报,当即放下心。和萧雄共率两千多人,沿着小道向峪外争先恐后地行进。
野老山山南的峪口外,烟尘大起、人喊马嘶。
沙漠迷宫所有人马暗度陈仓,已经全部集结到峪口外。
“呵呵呵呵!”
萧章遥望身后的山南峪口,扬鞭大笑。笑声未消,忽而鄙夷道,“白菜啊白菜,吃里扒外!幸亏你离开了迷宫,要不然,你早晚得像出卖唐小坏一样出卖本宫!——嗯,唐小坏也是个傻蛋,居然让白菜来守把重要的峪口。看来啊,外帮投奔过来的人,再有本事也不能重用!”
“宫主,白菜并不是有心出卖唐小坏!他是念着和咱们的旧情分,所以才对咱网开一面!你这样说,未免太刻薄了吧?”
萧友良听萧章此言此语,很为萧白菜做出的牺牲感到痛心。正颜厉色道,“宫主,不管白菜对唐小坏是不是忠心耿耿,他对咱们可是有情有义的!咱们受了他的大恩,理应感谢他,而不是嘲笑他!——如果他对唐小坏忠心不二,宫主,敢问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扬鞭大笑么?”
“友良,大当家说的不错。”萧雄插话道,“白菜已经是唐小坏的人了,你怎么还替他辩护?”
“友良啊,本宫和你的立场不同,咱就这么说吧——”
萧章顿了一顿,随即沉声道,“想当初,本宫对他不薄,他居然一声不响就背叛了本宫!现在他给唐小坏卖命,不能恪尽职守,反倒通敌。他这种随便背主的行径,做朋友的可以宽容他。但是,做老大的、哪个老大也不能容忍他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萧章说到这里,神色很是愤然,又道,“他以前在迷宫,你知道,他就算做了错事本宫也曾夸过他。现在他是唐小坏的人了,对本宫网开一面,本宫不会领他的情、唐小坏也不会夸他大仁大义!这中间的道理别人可以不明白,你可不能不明白!”
“嗯,我明白了。”
萧友良缓缓垂下头,心里为萧白菜喊冤,暗自叹道,“宫主想不到唐小坏会让白菜守把峪口,那是不如唐小坏尊贤使能。又想不到白菜会网开一面,那是不如白菜义薄云天!一个处处不如人的人,还理直气壮地指责有恩于己的人,唉——白菜做下这件里外不讨好的事,不怪他,全怪我!”
“喂!——萧宫主!”
就在这时,杀劫道杀劫五鬼之“草上飞”路有匪,快马如飞地疾驰而来。
路有匪策马来到萧章身前,张望沙漠迷宫的三千人马,神色间惊喜交集。说道,“之前爱敌生来给你们报讯,回去的路上途经野老峪,差点被E代名将的豆小浆捉住。回头他把唐小坏占住野老山的事说给宝宝听,宝宝大吃一惊!她让我来转告你们,打听一下是不是萧白菜守把峪口,可以试着从他身上打打关节。想不到你们已经通过野老峪了——”
“呵呵!”萧章得意洋洋,意气风发道,“本宫威震漠北,三千铁骑一出,唐小坏闻风丧胆!你瞧,弟兄们全都毫发无伤地过来了。”
“嗯,萧宫主果然牛B!”
路有匪微微一笑,心里半信半疑,随即正容道,“聚义堂从凤翔南下,我们主动迎击,在伏牛山阻住他们的去路。现在两家就在伏牛山对峙!宝宝说了,如果你们能通过野老峪,不用理会伏牛山的战场,快马加鞭直奔鹰绝道就行了!”
“去鹰绝道?”
“对!现在楼兰逸梦和我们的五百多人占住鹰绝道,小祖宗他们束手无策。宝宝的意思,是让你们赶到鹰绝道后迅速出击,配合楼兰逸梦把众神之颠干掉!——还有,如果楼兰逸梦临阵叛变,你们要配合我们的五百多人反攻他!”
“嗯,好说。黑吃白、黑吃黑,黑白通吃!”
“呵呵,萧宫主真风趣!不过,到了战场上可不要这么风趣,要严肃!——告辞。”
路有匪说完,掉头而去。
“本宫身经百战,还用得着你小子提醒。”
萧章见路有匪去得远了,心里不安,向萧友良道,“桑宝宝让咱去鹰绝道打小祖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祖宗的众神之颠比聚义堂还难对付?”
“不是,桑宝宝是一番好意!”
萧友良牢记着萧白菜的嘱咐,本就不想和聚义堂交锋,便趁机道,“杀劫道想单挑聚义堂,桑宝宝想单挑武心蝶,他们大概是胜券在握,所以不想让咱去抢了他们的风头。不过,聚义堂毕竟高手如云,武心蝶更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要出风头必然得付出代价。桑宝宝让咱去对付实力稍弱的小祖宗,咱们求之不得!”
“嗯,有道理!”萧章恍然大悟,笑道,“咱们和楼兰逸梦,两家对付小祖宗一家,这远比去对付如狼似虎的聚义堂轻快呀!呵呵,小宝宝还挺照顾本宫的——”
当下萧章传出号令,改道向鹰绝道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