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按照席渊的安排,这天是端午节,宫中的守卫比较薄弱,便趁机进行最后一次逼宫。他们上次的损兵折将不少,若这次再失败,便再难重振江山了。
出发前,席渊还担忧地安排着几位伤势较重的兄弟的安置处。九龄带着黑鸦站在一边,看着她忙忙碌碌。
白虎在灵兽空间中低叹一声:“如果这席渊能及得上主人一半的狠辣,篡夺帝位,或许就没那么难。”
不远处,席渊拉着温颂安的袖子,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嘱,温颂安垂着脸,时不时乖巧地点一下头应承,全心都依赖着这个少女。
九龄眯眼看着这一幕,唇角浮上一丝微笑:“有些东西虽然自己没有,但让它在某人身上一直存在,好像也不错。”
“主人难得心软一次呢。”
“这不叫心软,这叫……包容。”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人的包容。
梵音国皇宫,内务府。
“快,这件绛紫曲裾袍送到女王宫中去!”总管太监匆忙将一件紫色衣裙递到席琳手中,又用力推了她一把,“快点儿啊!要是耽误了女王见贵客,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席琳慌忙将那件衣服叠好,整齐放在上好的紫檀木托盘中,端起来匆匆向女王的寝宫走去。
听说今天宫里来了一位贵客,有意向女王求亲,而且女王对他也满意得不得了,立刻就约了他今日入宫详谈相关事宜。
唉,一旦宫中有什么大事,受罪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小角色。何况还是女王大婚这样的事,看来这几个月会死不少绣女呢!
席琳抬眼望向宫墙顶上湛蓝的天空。姐姐,你什么时候来?
袅袅云间,七阶灵兽黑鸦展翅呼啸而过,划破一片雪白的寂静,漆黑如墨的双翼下,红衣少女绝色倾城,一抹淡笑点缀双颊,更显高贵大气!
席琳走在宫道上,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心下大惊,刚要转过头便被一双手捂住嘴巴,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正是江南好风景。”
席琳一愣,幼时长姐教她读诗的场景瞬间重现——“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长姐的声音清澈好听,教得认真,她却别出心裁地把诗句一改:“落花时节不逢君。”长姐无奈地看着她,眸中却盛满了疼爱。
席琳怔怔开口:“……落花时节……不逢君。”
身后的人立刻把她拦腰抱紧,沉声道:“别出声,跟我走,是席渊让我来找你的。”说罢警觉地左右一望,驭动身法踩着东风绝尘而去。
御花园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那人才把她放下来,随后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清丽的容貌。
席琳望着她微微一笑:“九龄阁下。”
“你认识我?”
“长姐已经把绘有阁下样貌的画像交予我看了。长姐说,要我谨遵阁下之令。”
“那就好。”既然席渊已经安排好了,九龄也就不用费口舌再废话,“附耳过来,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皇宫中,女王上官北影手执权杖,愤怒地指着面前跪着的一大片宫人奴婢:“怎么本王的衣裙还未送到?若是误了事情,本王诛你们九族!”
领头的宫女连忙爬出来连连磕头:“陛下息怒啊,这事由内务府负责,定是那川公公怠慢了陛下!请陛下明察,对这等小人严惩不贷!”在这宫中,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谁会大义凛然地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呢?
上官北影狠狠一脚踹倒这说话的宫女:“本王说话岂由你等插嘴,聒噪!掌嘴二十!”
那宫女跪在地上,委屈地慢慢抬起手掌,往自己脸上扇去。“啪”“啪”大殿内顿时全部安静下来,只回响着这清脆的巴掌声。
“陛下,陛下的衣裙到了!”守门的宫女急匆匆跑进来通报。
宫门口走进来一个端着紫檀木托盘的宫女,盘中叠放着一件绛紫色曲裾袍。她走进宫来,跪地而下:“奴婢参见陛下,请陛下安。”
上官北影看见这迟来的衣服,怒火翻腾,“啪”的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贱婢!是想误了本王的好事吗!”
“奴婢不敢。”宫女把脸埋得低低的,伸长手臂呈上那件衣服,“陛下息怒。若是陛下因责罚奴婢真的误了事情,奴婢一人死不足惜,陛下错过一桩好姻缘可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北影眼珠子一转,气哼哼的拎起那件衣服转身走进内室,扔下一句话:“算你会说话,等着吧,等本王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再来处理你!”
“谢陛下。”那宫女镇定地俯身下拜。
上官北影很快打扮好了领着一群宫婢出去,那宫女站在一边,脸上露出危险的笑意。上官北影,这一巴掌敢扇在我的脸上,你恐怕就没有机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了!
这座宫殿中所有的奴仆都跟着女王赴会去了,等屋中终于安静下来,那宫女抬起头,伸手拉掉头上繁复的发髻,精致大气的容貌傲立于阳光之下!
宫门口悄悄潜进来一个红色身影,赫然是与九龄换了衣妆的席琳!
守门的两个侍卫伸手拦着她,怎么都不让进,同是宫中服侍女王的宫奴,他们脸上的嚣张之色毫不掩饰!
九龄眯了眯眼,身形鬼魅般掠到两人身后,素白的小手掐住那肆意谩骂的喉咙,“嘎巴”一声,干脆利落地了断了他们!
“进来吧。”她对席琳招手。
两人一起进到女王的寝殿中,各自把目光落在了宫殿的各个角落。“上官北影会把国玺放在哪里?”九龄随意伸手翻了翻墙边书架上的几个盒子,一无所获。
席渊摇摇头:“不知道,慢慢找吧。”
于是两人就在宫中乱翻起来。让九龄惊讶的是这上官北影宫中居然有这么多宝贝,翻找之余又顺手牵羊了不少稀世珍宝,白虎在灵兽空间里欢呼:“这下再也不怕没饭吃了!”
一刻钟后,已经把宫殿变得一片狼藉的两个少女聚在一起。“找到了吗?”
“没有。”
“该死。”九龄一握拳,藏得这么深干什么,找起来真是太费劲了!
“陛下驾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喝,吓得两人浑身一震。
“怎么这么快!”九龄气恼地暗骂,“席琳,你先离开这里,我留下来看看情况再通知你们。”
“好。”席琳立刻冲到后窗翻了出去。
九龄转身一看,銮驾已经到了门口,同时发现了那两个倒霉的侍卫的尸体。上官北影眉心一皱,厌烦地草草下令把他们处理掉,就领着贵客进来了。
九龄迅速隐起气息,翻身跃到梁柱上藏好,偷偷伸头看着底下的动静。
上官北影与那贵客客套了几句,就把宫人都支了出去,宫门一关,屋里霎时又安静了下来。
这人想做什么?
只见上官北影伸手拉过丝帘把窗遮住,照射进来的阳光立刻变得暧昧迷离起来。
九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往下一看,只见上官北影媚眼如丝,瞥一眼那贵客,扭着腰肢倾身扑了上去。
九龄心里一阵恶寒。
上官北影伸手抱住那贵客,几番挑逗,便搂着他向床榻走去。床边的丝帐层层落下,遮住榻上交缠的身影,随即一阵不和谐的撞击声传了出来。
九龄眉头一皱,好啊上官北影,外面的百姓生活困苦,颠沛流离,你身为一国之主却骄淫无度!我不把你从这皇位上拉下来我就不叫九龄!
手上青光一闪,一把长剑赫然出现,抓在手中,正蠢蠢欲动的摇晃着。她从梁上翻身跃下,稳稳落地,脚底完全不发出一丝声音,走向那温软玉香的床榻。
情意绵绵的房中之话清晰入耳,完全没有发觉危险的逼近。
九龄面色一冷,手起剑落,“唰”,所有的丝帐被尽数割断,软软地掉在了床上。这个时候,榻上的情景才真正显露出来——
上官北影只着单衣,精致的髻发被扯乱,正俯身跨在一个男人的腿上;她身下的男人倒是穿得比较多,一张脸扭向一边看不清楚,不过外衫和中衫也已经被扯掉了一半,斜斜的在肩上挂着,透着一丝妖孽气息。
厌恶,满满的厌恶!
九龄收回目光,剑刃直指上官北影。
上官北影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横在了颈间,吓得她一声惊叫。九龄毫无感情的声音随之刺进耳膜:“别动,否则要你的命!”
上官北影顿时浑身僵住,她身下的男人却突然翻身一跃而起,迅速抬手扯下她腰间一个金色的锦囊,随后转身一个鱼跃破窗而出!
上官北影立刻凄厉地叫起来:“不!国玺!”
九龄一惊,快速念起御兽决:“鸦!追上他!”黑鸦挥动双翼从灵兽空间扑腾而出,瞬间消失在了远处的天空。
九龄凝重地望了一眼空中黑鸦消失的地方,转而把目光投向上官北影,而上官北影已经万念俱灰地摊在了床上:“陛下好兴致,草民在外头食不果腹,这才斗胆进宫请陛下相助。”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吗?”上官北影狠瞪她一眼,“这一次,是你们串通好了的吧?”
“我不认识他。”九龄无所谓地耸耸肩。
上官北影冷笑一声:“哼,本王这个王位,觊觎者不在少数,你又是什么级别的?”
这女王还真是个嚣张无脑的草包,难怪梵音国会被她搞成这个样子!九龄没有兴趣再与她啰嗦下去,因此长剑一横,抬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起来:“让你知道了也无妨。不过在你知道之前,你要先替我做一件事。我的朋友们还在宫外,请陛下开恩放他们进来。”
“想得美。”上官北影一脸狂气,“那些守卫们只认国玺,现在国玺不在,他们要进来难如登天!”
“难道国玺丢了,陛下就不担心吗?”九龄看着她狂妄的样子,倍觉讽刺。
“国玺丢了,自会有人替我找回来!”上官北影扬起头,目空一切。
笑话!九龄暗暗在心里想着,谁敢帮她上官北影找回国玺,就是跟她九龄过不去!
“走!”九龄拖起她走出门去。
情况跟她想的差不多,宫道之上空无一人,这些长期受到上官北影压迫剥削的宫婢们,听到席琳说女王有难,开心都来不及呢,谁有心思去救她?
席琳早已在守门的侍卫军中打好了关系,眼下她煽动着逃跑情绪激昂的宫人们来到宫城大门,大手一挥,顿时城门大开,席渊一行人收拾了外面的一群侍卫,里应外合冲了进来!
人头攒动中,传来一声大喝:“陛下在此,谁敢造次!”
拼命逃跑的宫人们一听此言,下意识都停了下来迅速朝声源处下跪:“参见陛下!”
人声鼎沸瞬间消失,席渊惊愕的回头一看,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官北影只着单衣,披头散发,被九龄一把长剑牢牢桎梏,哪里还有平日的威风?那一声大喝,正是九龄的狐假虎威。
席琳哈哈大笑:“大家都别跪了,各自上路谋生活去吧!”
宫人们一抬头看见这一幕,个个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这是什么等级的强者,才能扫除一切障碍制服他们的女王?!
女王的身后,可是有着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世外高人在护佑啊,否则这么多篡位者,这女王之位岂能保留到现在?
席渊带领着一群浴血的兄弟们走近她,见她身上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心底更加钦佩,纷纷豪迈地一抱拳:“谢阁下相助!”
“谢阁下相助!”热血男儿的声音响彻云霄。
统治梵音国十年的上官北影终于倒台,这个消息从宫中一传出,梵音国上下欢呼雀跃,真正的举国欢庆,庆祝黑暗统治的失败!
把上官北影押入大牢,席渊领着众人进入宫中各自安顿好后,才空出手来命人去请九龄来叙话,可是传令的宫女回来却道:“阁下不在房中。”
席渊大惊:“她去哪儿了?”
众兄弟面面相觑,都道不知。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此时,九龄正御着白虎,狂奔在追回国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