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君夜阑等一行大军紧赶慢赶来到了北疆,与梵音国的军队隔着一条枫水河分庭抗礼。
各种奇怪的气氛弥漫在两国军队的士兵之间,有疑惑,有愤怒,有淡然,但最多的,还是惶惶不安。
他们都是被从家乡征发的,一点情况都不了解,就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地方,心里怎么会坦然。
“陛下,现在军心很不稳定,您看是不是……”
君夜阑的目光从布兵图上移走:“放心,现在梵音国的军队,也一定是这个样子。”
赵晏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唉,不知道引起这场战争那个人,会不会大发慈悲出来阻止一下。
答案是肯定的。
两国军队各不相让,第一场战争很快就在古战场爆发。由君夜阑亲率,赵晏挂帅,带领骑兵两万,步兵三万,陌刀手五千,盾牌手一万,列于古战场之左,摆出鹤翼阵,以左右包抄之意,侧对梵音国军队!
而梵音国由席渊亲自率军骑射四万,步兵一万五千,盾牌手、弓箭手各五千,大摆雁行阵,与珩音国正面交锋!
不知道对方的阵型,赵晏和席渊都有些紧张,各自暗暗捏了一把汗。
“珩音国!本王最后问你们一遍!到底肯不肯交出本王要的人!”
君夜阑一身银色战甲在军队里面,声音寡淡但气势不输:“朕说了,珩音没有你要的人!”
席渊听见这令她仇毒攻心的人之声,眉头一皱,熊熊怒火顿时在胸腔里爆炸开来!她狠命拔出长剑,高声下令:
“杀!”
赵晏也挥动长枪,大声道:“绝不让尔等踏入我们的家园半步!冲!”
两路大军杀声震天朝对方冲去,古战场上沉积的浮尘顿时飞扬起来,惨惨烟黄,充斥着马革裹尸的壮烈!
兵器的碰撞声却迟迟没有响起,都居在阵型中后方的君夜阑和席渊还没来得及疑惑,就看见两军之间突然膨胀起来一个巨大的结界,阻挡着士兵们挥向对方的武器!
赵晏首当其冲的位置,透过漫漫黄沙,结界的起始正抓在一个黑衣少女手中,清丽大气的面容映在他的眼睛里那么清楚,他失声叫了出来:
“昀月阁下!”
君夜阑眉心一紧,立刻拍打战马冲进还未散尽的黄烟之中,眼眶被沙子淹得通红,却阻挡不了心里面 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
九龄支撑着结界,两只手一左一右往外一推,只见两股风向不同却异常猛烈的大风平地刮了起来,把两军将士统统吹得后退了十几步,手里的兵器再也够不到对方!
太好了,赶上了……
九龄微微喘着气,这个结界消耗元气实在太多了,最后那一击几乎倾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两方军队都退到了安全的距离,她才慢慢收起元气,深深呼吸了一口,纤细但结实的手臂也放松了下来,垂在身体两侧。
“九龄!”
席渊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九龄回过头,看见席渊一身黑色铠甲,脸上却搭配着格格不入的喜悦和不安。
“席渊。”
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席渊过来扶住她,然后焦急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九龄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席渊,你看什么呢?”
席渊紧紧掐着她的双肩:“你真的没事吗?珩音国的皇帝……他没有伤害你?”
九龄回头瞥了一眼慢慢从军中走出来的君夜阑,对着席渊笑道:“放心,他哪里有那个胆子。”
“那……那些画面……”席渊语无伦次地讲述着向阳镜上看见的东西。
九龄也听得云里雾里:“向阳镜?通过它获取的信息是所有炼器里面最准确的啊,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画面?”从前在凌寒的藏书里有看到过,因此她对这个法器也有那么一点印象。
“你知道吗?”她转向走上前来的君夜阑。
君夜阑摇摇头。
“好了,不管它是真是假,你没事就好了。”拉着九龄双手的时候,席渊已经悄悄用炼器检验过了她的一切,这才敢相信她是真的。
“陛下,无故进犯,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席渊对着君夜阑歉意地道。
君夜阑却没有一点不悦的样子,笑得如沐春风:“哪里,九龄阁下实力高强,女王爱才如命朕自然要谅解。”
九龄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切,这种时候就开始装起好人来了。
席渊拉了拉九龄:“既然事情都解决完了,我们就回家吧。”
家。九龄心里一暖,唇边泛起一丝浅笑。家,任何时候都欢迎着你啊……
“走啦。”席渊翻身上马催着她。
九龄扯着梵音国士兵为她牵来的一匹马,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君夜阑。他俊朗面容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瑕疵,但眸子里翻滚的深蓝色,却把他的心迹展露无遗。
那种不安,怎么逃得过九龄的眼睛。
九龄把马牵回军队,然后倒退一步,对着席渊浅笑道:“对不起席渊,我还是不跟你回去了。”
“怎么了?”席渊疑惑地看着她。
九龄笑得歉意:“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等我做完了事情,就一定回去。好不好?”
“好吧,就知道你没有那么闲。”席渊有些惋惜,“照顾好自己。”
“嗯。”
目送着席渊和军队走得看不见了,九龄才转身对君夜阑道:“我们也回去吧。”
“回哪里?”
“珩音国咯……”九龄看见他精彩的表情有点想笑,“不然你以为我留下来做什么?”
君夜阑看着她意味不明:“你还愿意回珩音国?”
“怎么了?”九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君夜阑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赵晏感觉两人之间看似平静却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识趣地招呼大军先行撤离。
“我没有去哪里啊,一直都在秘林里。”
“可是我找不到你。”
“你找我干什么?”九龄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智商下线,连忙又解释道,“我在房子周围设了结界,你当然找不到我。”
“你设结界干什么?”
“我要修炼变强啊。”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君夜阑心脏一痛。
“你还不够强吗?”
“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九龄握拳自信地说。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说她?她就不能继续进步吗?
却见君夜阑突然抬手凝聚元气对着她的心口打了下来,她猝不及防,直接被打得倒飞出去,痛呼一声跌在地上!
君夜阑大惊失色,立刻跑过去扶她起来:“你在放水吗!你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我……唔,咳咳咳!”捂着嘴巴想要忍住呻吟的手指间漏下来鲜红的血液,九龄紧紧皱着眉头,断断续续地说,“我刚才……损耗元气太多了……”
想起刚才那个阻挡两军交战的巨大结界,君夜阑的心脏顿时揪紧了:“你怎么有那个能力?”
“……真正拼了命想要去做的事,可能……真的会成功吧……”
“走,我带你回家!”君夜阑心疼得喘不过气来,立刻替她草草疗伤,将她抱起来放在战马上。
“家……我哪里有家啊……”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在他的怀里消失。
策马飞奔之际,九龄迷迷糊糊感觉到环在身上的双臂越收越紧,还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家,就在这里,从未远离过你我的心啊……”
大军一时不得回京,因为居于珩音国西部的邻国夔音国趁着梵音国发难,对珩音挑衅,属于趁人之危,这么一个小国君夜阑不怎么放在眼里,但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不给点颜色瞧瞧就太说不过去了。
“方炎,你来送昀月阁下回宫。”
舟车劳顿,君夜阑不想让她继续劳累下去。
九龄昏睡了一天一夜,刚刚堪堪醒过来,就听见君夜阑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走!”
谈论着事情的两个男人回头看见只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少女,都心里一惊。
九龄还是有些脚软,但依旧坚持着走了出来,有些消瘦的身子显得更加单薄。
君夜阑走上前去,细心地帮她扣好斗篷的扣子怕她着凉,然后才耐心地道:“我们现在要去解决夔音国那帮小人,你就安心休息,不要过问了。”
“收拾小人吗?”九龄一早就知道夔音国做的这种渣事儿,“我最喜欢了!”
“别闹,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呢。”君夜阑扶着她的肩膀,继续锲而不舍的劝她。
“好啊。”九龄反守为攻,挑起眼角看着她,“那么我就等到你走远了,再放一阵迷烟逃掉。反正这世上,没有困得住我的地方。”
“喂,你……”
九龄突然抱住他,轻轻蹭着他的胸膛:“带我去吧,我不想离开你。”
她深知他的心情,用了最温柔也最有效的办法请求留在他身边。
冷香真实地飘在鼻尖,君夜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在拥抱他?
这是他不敢去想的场景,她这么强势,冷酷,心比天高,要她服软,比让黄河逆流还要困难。
“君夜阑?”九龄抬起头来,看见他迷离的深蓝色眼眸。
“好吧,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九龄的嘴角泛出得意的笑,目的已经达成,她刚要松开手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用力一拉,更加紧实地贴近他的脸。“既然不想离开我,就这么了吧。”双臂搂着她的纤腰把她抱紧,没有一点反抗的空间。
方炎默默走开,心里泪流成河……陛下,你们欺负我还没娶亲!
有的时候,爱就是这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