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穿梭在回住处的路上,白岚心情大好。她相信,经此一次,武千硫回去以后应该会老实不少,至少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欺负南子楠了。而且,她相信他不会将此事声张出去,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相反的还有些丢人。但她又开始担心吴凡是否回来了,倘若他发现自己大半夜的偷跑出来,不知会不会生气罚她。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呢?
正当白岚为此而感到苦恼的时候,一股异样的警觉骤然滑过心头。令她生生止住了脚步,条件反射性地升起了灵甲之术。就在灵甲成型的那一瞬,几道蛇形的灵气撞在了上面,碎裂开来。
“好敏锐的感知。”两个同样身着黑衣的身影凭空浮现出来,“倒是我们小看了你。”
话音未落,五道五行彩光从白岚四周亮起,正是当年对战范迁遇到过的五形灵环阵。当年经过与范迁一战,白岚曾试图研究过这个阵法。然而,她的水平决定了她始终无法将其破解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毫无所获,她得到了一个另类的处理方法。
于是她在看到此阵的刹那便立刻从腰间取出了玉蟾阵卷轴。这是一个紧密环绕自身产生运算的阵法,包含了掩藏和腾挪的作用,且运算法则以五为基数,同五行灵环阵近似同源。此时在五行灵环阵中激发出来,虽然不能迅速产生其应该产生的效果,却可以通过骤起的运算波动而扰乱五行灵环阵的结阵速度。而出现这种效用的关键点就在于同源的运算法则,因为这种同源性能够大幅降低五行灵环阵的排斥性。
借着这点延迟的功夫,白岚鼓动内力灵力,爆发于身法之上,化作一道残影飘出了五行阵的结阵范围。在她落脚的一刹那,玉蟾阵在一阵脆响中碎裂开来。应着这声脆响,白岚再次施展出了幻形融灵之术,潜入了夜风之中。
逃!这是她唯一的想法。她方才已经通过五行阵的效用和玉蟾碎裂的时间推断出了对方实力比她强,因此她根本没有发起战斗的意愿,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地逃离开去。她也想到了两人可能是于夜风派来的,但她依然没有束手就缚的心思。一来是因为来人凭空出手,并没有表明身份;二来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决定好服从于夜风的安排。至少目前为止,她觉得吴凡是个很好的老师,虽说表面冷漠,实际上却对她很好。她现在已经很难将其与赵无殇联系起来。
来人眸中一凝,似是根本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地逃出阵法。但于夜风派他二人前来,自然是基于对白岚现有修为水准的认知所做出的选择。凭他二人的实力,想要搞定白岚并不困难。
短暂的错愕后,其中一人冷笑着朝白岚消失的地方快速冲了过去。若白岚以魂视视之就会发现,此人的灵魂周围多出了许多灵力组成的触须,宛若一只大章鱼张牙舞爪地向她逃离的方向快速移动着。这是高阶灵术灵须术,除了感知探查的作用以外还可以对碰触到的灵脉产生缠绕和阻隔的效果,可看作是万蛇束缚与感应术的综合体。随着此人的移动,他身周的灵须还在不断地伸长,将感应的覆盖面积一扩再扩,显示出其强大且极有后劲的灵涌。
奔逃中的白岚很快感觉到了一种被碰触的感觉。她心中一紧,不假思索地向侧边闪开,堪堪躲过了即将缠身的灵须。正当她略感庆幸之时,忽觉脚下一滞,竟是陷入了一片土灵组成的泥沼之中。原来在她闪开的时候,追击之人已经感知到了她的移动方向和势头,十分准确地预判出了落下泥沼的地点。粘稠的黄泥沿着她的双腿迅速向上蔓延而去,显示出这灵术乃是高阶灵术泥沼而非中阶的泥泞。中阶灵术泥泞仅仅会产生停滞的效果,而高阶灵术泥沼却会在此基础上对上方之人形成围困,直到将目标完全包裹住为止。
受困的白岚现出了身形,此时使用幻形术除了浪费灵涌以外不再有别的用途。一直没能迈入高阶门槛、无法使用高阶灵术变成了她与高阶之士战斗的硬伤,中阶灵术应对高阶灵术往往是很无力的行为。她没有如常人一样试着向泥沼发出木系攻击灵术裂岩,因为对方无论术法级别还是灵涌都比自己强的前提下,自己的攻击性行为极可能被抵抗在泥沼表面,还可能伤及自身。取而代之,她果断地在脚下使出了中阶荆藤术,这本是一个木系围困之术,大多用于对敌人的围困,但因它是从下往上出现,因此出现的一瞬间,在泥沼内部形成了不稳定的裂缝。白岚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瞬间的不稳定,立刻趁此催发内力爆发于身法之上,硬生生从泥沼中挣脱了出来。随即再次施展出幻形融灵融入了夜色之中。
追击之人又一次感受到了意外,他微一皱眉,再次施展出灵须术追击而去。而跟在后面的另一名黑衣人则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眼中升起了欣赏之色。这个处理方法十分妥帖,显示出了白岚敏锐的战斗直觉。而灵力与内力的运用搭配也称得上是优中之秀。教中的中阶之士里,能达到此种程度的着实不多。
此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教主要命令我们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回去?他不禁在心中暗自疑惑起来。但转念间,他又觉得确实不该让这样的人才留在拂晓。能在这个年纪做出此种表现,以后定然会是拂晓中一员极难对付的大将,若能为教中效力便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次施展出幻形融灵后,白岚没有急于奔逃,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对方将要追击的方向。她很清楚,按照自己的速度,在相同方向上绝对逃不出对方的感知。因为对方不光速度比她快,灵须的延展速度也极为惊人。她必须尽可能地选择与之垂直甚至相反的方向,才能巧妙地避开追击。
只要在被他们追到之前赶回家中,应该就安全了。白岚心中暗想,一边在对方动起来的那一瞬也跟着动了起来。
追击之人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在追击片刻后停下了脚步。
“不对,让她逃了。”他朝身后跟来的黑衣人说道,据他对白岚速度的判定,早该再次追上了。
“无妨,她定然是回住处去了。”随后而来之人很淡定地说道,“我们去那里等她。”
据他们手中的情报,吴凡此次的任务是不会在今夜之内赶回来的。而这一点,白岚并不知晓。倘若她知晓,恐怕就不会回去,而是寻找洪凌杉或常雨去了。
先前追击之人乃是高阶灵武兼修之士,而这随后之人却是名军阵师。提前到达地点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十分鲜明的优势。他预先安插好了固阵法器,等着白岚自投罗网,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因素——灵兽雪花。
灵兽天生具有强于人类的警惕性。当二人踏入院中之时,它立刻惊醒了过来。虽说它的修为较之白岚还要差上不少,但它是天生的灵术型灵兽,因而感知能力并不比白岚差多少。二人的气息明显不是白岚或者吴凡,在意识到这点后,它连忙从窗口窜了出去,一个大跃跳出了院墙。
“嗯?”灵武之士感觉到了雪花的离去,心中大呼不妙。
“怎么了?”军阵之人疑道。
“她的灵兽!”灵武之士来不及解释,便向着雪花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一方面他担心白岚在遇见雪花后便不会再回来,而另一方面他也想试图通过雪花找到白岚。他相信灵兽此时离开多半会去寻找自己的主人。即使没有,只要不让她俩遇见,白岚也会如预料中一般回到院子里。他并不担心留在院中之人的安危。虽说那人修为比他略低,但早已占据了主场优势,莫说一个中阶之士,即使是高阶之人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雪花奔行中察觉出了身后的追兵,这强大而又危险的气息让它本能地产生了畏惧感,更加拼命地逃了起来。虽说琼兔的灵智开化度很高,与人极为相近,但它还是个幼兽,头脑也十分简单,顶多只是个年幼孩童的水准。在这种强烈的恐惧之下,它只想尽快找到白岚,像一个寻找父母保护的孩子,却没能想到这样会为白岚带来危险。追击之人看出了雪花的惊惧,更加确信它会引领自己找到白岚,因而也不再急于将其拿下,却是保持一种逼迫的距离追击着。一人一兔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在夜色中奔行着。
两个时辰前,水云以西八百里的一处城镇中,完成任务的吴凡与两名队友在当地的客栈歇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暗,三人又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回水云,因此决定在当地落脚一晚再回去。
定好房间后,三人在客栈大厅挑了个桌子,点了些酒菜吃了起来。看着一桌鸡鸭鱼肉,吴凡忽然想起了白岚那荤素搭配均匀且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微有些失神起来。
“来,咱们过一个。”其中一名长得很瘦,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在三个杯中掺满了酒,举起其中一杯向二人说道。此人名唤王三林,虽与吴凡同岁,但实力差距却很悬殊,是月部中极为普通的一名成员。
吴凡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另一名较年轻的男子也举起了酒杯。此人名唤田森,二十上下,在此次行动中与王三林一起作为吴凡的部下,听其调遣。
“为了此次顺利完成任务,干了。”田森满是豪气地与二人一碰,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干。”王三林也仰脖将杯中之酒倒进了口中。
吴凡也将酒杯举到唇边,正待喝下,脑中却忽然响起了一个清纯的声音:“老师,空腹饮酒很伤身的。”不由又顿住了。
王三林发现了吴凡的异样,满眼疑惑地看着他道,“怎么了?”
“没事。”回过神来的吴凡仰头喝下了杯中之酒,提箸吃了起来。
见他如此,另外两人也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虽说吴凡向来面无表情、寡言少语,但这一次却让这两人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因为话少归话少却不是出神。他二人与吴凡一起出任务的次数很多,比其他人对他了解多一些,因长期的相处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觉得此人是个值得相交的实在人。而吴凡的实力也的确强悍,至少在二人眼中着实当得起四大主将之一的位子,并不像外人谣传的那种需要靠女人上位的水平。因而他们从未将谣言放在心里,对他也一直心存敬重。但此时此刻,两人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色彩。至于所见什么略同,自然是跟白岚有关。
因有了这点小心思,两人也不再如往常般有谈兴,一顿饭吃得极为沉闷。吴凡并未意识到这点,停箸后起身丢下一句:“我先行一步。”转身出了客栈大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桌上两人面面相觑,心情倒是随着吴凡的离去轻松了许多,终于开口聊了起来。
“果然是惦记上了。”王三林摇了摇头,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了嘴里。
“还真没想到,”田森也跟着摇了摇头,“那么个年纪的小姑娘,都能当她叔了。”
“我听说自从那姑娘到了他院里,每日都出门买菜做饭,将他日常起居打理得十分周到。换做是我也难保不会动心。”王三林微微一笑,露出一丝憧憬道,“要是我也能收这么个弟子就好了。”
“快拉倒吧!你也不怕嫂子劈了你。”
“我也就这么一说而已。”王三林嘿嘿一笑,“你看你嫂子啥时候给我做过饭、洗过衣服啊!”
“那您不也还是甘之若饴?”田森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
“各人自有个人福啊!”王三林端起酒杯,刺溜了一口,摇头笑道,“不说了。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