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笙将金素关入了一处地下密牢之中,又传唤来了手下对其审讯。安排好一切后,他来到了于子蓝的房中。
此时于子蓝已结束了嚎啕大哭的发泄过程,独自坐在床上抱膝抽泣。听到水无笙进来的脚步,她抬起红肿的泪眼,朝他看了过去。
水无笙从未见过于子蓝这般状态,微微有些心疼。但一想到自己从此事中得到的收益和这几年来对方因为慕轻歌而让自己受过的气,便觉得这点小伤害十分值得。纵使如此,他还是默然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一切的。”
“不关你的事。”于子蓝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可不愿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么,事到如今,你可想得明白了些?”水无笙问。
“哥哥真的跟炽焰教有关吗?”于子蓝没有回答他,反而忍不住如此问道。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么?”水无笙道,“就算是,难道你要大义灭亲么?”
“怎么可能?!”于子蓝道,“不管哥哥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
“这不就是了。”水无笙早知道她会如此回答。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于子蓝执着道。
“这个问题,还是等大哥回来后亲自为你解答吧!”水无笙温和地笑了笑,看出了她因哭泣而产生的疲惫,便道,“你现在先乖乖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了。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于子蓝点了点头,听话地躺了下来。水无笙拉过薄被,为其仔细盖好。
看着水无笙的举动,于子蓝心中一暖,忽然涌起了许多感触。从小水无笙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伴她熬过成长的孤独和对兄长的思念。她总是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时而对他横眉竖眼、冷言相向,却总是期待着有一个慕轻歌那样的男子出现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执手偕老。直至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却忽略了身边的美景。
“水哥哥。”她忽然开口道,“你真好。”
水无笙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傻丫头。”
“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于子蓝接着问道。
“会的。”水无笙以为她是怕他在她睡着后离开,微笑着伸出手道,“你若不放心,便握着我的手睡,这样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好。”于子蓝立刻伸手将其握住,忽然觉得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对方掌心的温度让她冰凉的内心感到了丝丝暖意,她安心地闭上双眼,很快便睡熟了。
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虫从窗口一闪而过,朝着其他地方继续探去。站在巷中的慕轻歌随着小虫的探查慢慢掌握了内府中的整体布局和人员所在。直到小虫重新飞出,回到他的手上,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就在此时,庚清带着几名堂中好手来到了此处。
“堂主可有所得?”庚清来到近前,率众躬身行礼。
“我用秘法探遍了整个内府竟未查探到金素踪迹。”慕轻歌微微蹙眉道,“若非转移出了于府,便该是藏在了什么秘密之处。”
“我已动用了堂里在这片区域的所有资源,若是转移出府定会查知。”庚清道,“咱们要不要进去一探?”
“这府中阵法极为高明,若有外人进入必然逃不过对方的耳目。”慕轻歌略一沉吟,旋即洒脱一笑道,“罢了!便待我去会会这个水无笙罢!”
言罢,他当即抽出书阵灵笔,凌空画了起来。空中灵力在笔尖的带动下凝聚成一段段术语,朝大阵直袭而去。
……
感觉到大阵遇袭,水无笙眸中一凝,神色郑重起来。他轻轻拿开掌心中的素手,起身走了出去。
“别费劲了。你破不了这阵法的。”水无笙的身影应声出现在了巷中,脸上还是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慕乐师是贵客,只需叩个门无笙便该出来迎接,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我听说我有个朋友误闯了贵府宝地,可否让我带她走呢?”见来人并未表现出敌意,慕轻歌收起灵笔,也露出了惯有的云淡风轻的笑容。
“原本慕乐师开了口,我当给你这个面子的。”水无笙道,“只是,我于府内院自有大哥定下的规矩。我若不将她留下,无法向大哥交代啊。”
“据我所知,令兄并不在城中。这阵法感应的范围应不会太远。”慕轻歌淡然道,“我这朋友一时鲁莽,不小心坏了贵府规矩,的确是她的不是,轻歌替她向公子赔罪了。若你肯卖我这几分薄面,我当奉上新炼制的浣魂露五瓶以作赔罪。”
他放低姿态,一来是想试试能否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解决此事;虽说庚清带来的四人已趁着他扰乱阵法之时潜入了院中,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够找到金素。
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水无笙。“浣魂露五瓶”作为交换条件,代价不可谓不小,换做普通修行之人定当应允。若水无笙不同意,其中意味便耐人寻味了。要么是金素真在府中查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要么便是于府真的与炽焰教关系匪浅,想要从金素口中套出与护国堂相关的情报出来。不管是哪一种,金素的情况都会十分危急。
“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能有几分薄面?”水无笙忽然冷笑起来,“当初你敢招惹我的女人,便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水无笙的回答完全超出了慕轻歌的预料,他从未想到对方的回答竟然会与于子蓝有关。但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自己,也已表明了此事无法善终。但他还是得尽可能地拖住水无笙,为入府查探的四人争取时间。于是只好与对方辩道,“水公子此话未免难听了些。一则我与子蓝相识本是缘分,谈不上招惹;二则子蓝并未婚嫁,当是自由之身,何谈你的女人?”
“若要呈口舌之利,还是省些功夫罢!”
水无笙一声嗤笑,扬手间无数荆藤瞬间从慕轻歌脚下钻了出来。与此同时,两道泛着火光的灵刃朝着慕轻歌直奔而去。
慕轻歌没想到他会猝起发难,却也时刻备着防范之心,一见有异,立刻飞身而起,朝后急退开来。一边从药匣中抽出八支银针,双手一挥便四四成组地朝袭来的飞刃迎去。这些银针乃是为修灵药师特质的破灵针,每根尾部都连着一根灵丝,每根灵丝又连着慕轻歌的一个指尖,显然是从指尖灵脉拉扯而出,正是药师惯用的攻击手段。
慕轻歌脚下不停,荆藤穷追不舍。破灵针穿梭间将两道飞刃绞碎在了空中,又立刻朝着地上荆藤袭去。水无笙突袭得了先机,自然不会给他反抗的机会,无数火球在慕轻歌身后凭空凝聚而成,如流星般向他砸了过去。
慕轻歌神色一凝,立刻阻住退势,手中加快操控,硬生生在荆藤之中穿出了一条通道,旋即鼓足内力、身形一闪从这通道穿了过去。火球经过荆藤所在区域,经由荆藤中木灵加强,骤然旺盛了不少,势头更为迅猛。慕轻歌回身一甩银针,顿时在面前形成了一张由灵丝组成的大网,将火球阻滞了片刻,便纷纷燃烧起来。趁此空隙,慕轻歌断开指尖灵丝,再次退避开来,一手抽出腰间卷轴、鼓动内力激活开来,化作了一只巨蝎;一手伸进药匣捏出了一把药粉,由灵力引导着散进了空中。
便在此时,水无笙下招又到,巨蝎迎头而上,双钳一扫,便将那术法挡了下来,而那两只钳子则是模糊了数息,复又恢复了原样。
水无笙见他用药,丝毫不敢大意,当即取出一枚指环状的法器,套入指间激活了其中阵法。无数术语从法器中喷涌而出,竟是化作了一个与其体型完全吻合的光罩。
慕轻歌见此光罩,不由双目一亮。他研究阵法多年,第一次看见这种能够与人身形严丝合缝的阵法,便在心中暗自分析到:‘他见我用药方用出此阵,莫非此阵能隔绝空中药粉与其接触?如此严丝合缝,却不知防御之效能有几何。’
念及此处,他再次从药匣中取出了催化之剂,鼓动灵力开始催发空中药粉生效,一边控制巨蝎攻了上去。巨蝎直奔而去,大钳一挥便朝水无笙要害钳去。水无笙毫不在意攻来的巨蝎,再次扬手一挥,朝着慕轻歌放出了一批千环,而那及身的大钳却如同卡在了山壁之上,丝毫不得存进。正在此时,慕轻歌破灵之针又到,水无笙这才运转身法,向旁闪避开来。
‘果然如此!!’慕轻歌应证了心中的想法。药剂无效,显然是被阵法隔绝了开来,其防御之效亦是十分强悍。但他畏惧我的破灵针,便说明此阵依旧以灵力为凭,针上破灵之功能有奇效。
想到这里,慕轻歌心中有了计较。他一改巨蝎直接攻击的效用,仅凭其庞大的身躯和其上大力对水无笙身法进行阻碍,而破灵针则蜿蜒盘曲,穷追不舍。
这阵法乃是教法黎图新研制出的试验品,水无笙只知其坚,却不知它能否抵御药师的破灵针。但他深知此针乃是渡脉截脉的基础,一旦被那银针扎进了灵脉,药师便可凭此对自己的灵脉直接施展术法,因而他并不打算以身试险,而是展开身法避了开去。谁知这八支银针在慕轻歌的操控下宛如活了一般,任他如何闪避依旧如跗骨之蛆,加上这巨蝎以身作壁,屡屡拦他去路,令他应付得越发吃力起来。
他本想仗着身周阵法强横,无视巨蝎,直接攻击慕轻歌。却发现在这层层阻碍之下,自己竟是突破不了这银针包裹的界域。
‘没想到此人如此厉害!’水无笙心中暗道,当即眸光一横,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古朴的皮质卷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