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到达浅涯关的时间与众人的预测相差不多。她在距离浅涯关不远的一处城镇换了拂晓标配的坐骑,而碧羽便暗暗尾随在沿途山林之中。
“晨哥哥?你怎么也到浅涯来了?”前来迎接的人令白岚有些意外。
“娘让我过来看看妹妹。”齐万晨笑道,与从坐骑上翻身下地的白岚并肩向城内走去。
“哥哥是何时到的?”白岚牵着坐骑的缰绳,向齐万晨问到。
“昨天刚到。”齐万晨答,“碧羽可还好么?”
白岚微微一愕,瞬间明白了齐万晨的意思,恍然笑道,“碧羽很好,让霜儿受益匪浅。”
“这么说,娘让它跟着你倒是对了。”齐万晨了然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欣喜之色。
“待我去洪大人府上报完道再与哥哥细细说来。”
齐万晨答应了下来,接过白岚手中的缰绳,在驿站门口与她做了别。
此时,洪凌杉正与几名副将站在议事厅中研究接下来的战斗部署。他们的面前摆着当前战局的灵图,其上列满了双方的兵力分布。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倒是消停了不少。”其中一名指挥作战的日部官员道。
“嗯,但我看他们并无撤兵的迹象。保不得会有什么大动作。”另一名官员接口道。
“那边可有传回什么消息?”听到此处,洪凌杉向身边一人询问道。
“暂且没有。不过咱们还是不要放松警惕的好。我已增加了斥候队外出的频率,并对应扩大了探查范围……”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白岚到来的消息。洪凌杉立刻中止了众人的商议,大步朝门外走去。他官阶较白岚高,又是如今浅涯关的领军主将,本不必亲自前去迎接。此举不由让其手下之人大为费解。
“洪大人亲自前来,真是折煞我了。”白岚见到洪凌杉亲自来迎,露出了谦卑的笑容。若是换在之前,她一定会感到受宠若惊。但如今,她却知道了洪凌杉这态度的根源,有心将计就计,反倒坦然了不少。
“姑娘来得正是时候,快里面请。”洪凌杉呵呵笑道,“一路之上,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谢大人关心。”白岚颔首道,随其一同步入了正厅,递上了自己的任命文书和身份灵牌。
洪凌杉例行公事地查验了一番。其中并无特别内容,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此前齐嘉国让齐万晨带话,叫他对白岚多多关照一番,却未明言需要做些什么安排。如今文书中又只提出了任其调遣的意思,显然给了白岚绝对的自由。洪凌杉料想,白岚作为隐月之徒,被单独派来,怕是有些隐秘的任务不可为外人得知。至于任他调遣这种话,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为白岚安排好了住处,又设宴为其接风洗尘。他的行为,不由让诸人对白岚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多了一番猜测。
“莫非是我们之中有内鬼?”一名正在城头守岗的日部中阶官员低声朝身边的同伴说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其身边之人也压低了声音道,“若是战场支援,便该派日部的队伍前来才是。若是阵法武器之事,便该派密部增援才对。可如今,组织却派了隐月之徒孤身一人前来,这其中意味可就不好说了。”
“我听说洪大人对此女十分恭敬。她初来之时,大人竟亲自出门迎接,还特地为其设宴,怕是知道些内情。”
“哎,大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若真有谁是内鬼,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这事终归是没有言明,或许是有些什么别的事情也未可知。”
这样的议论很快在私下流传开来,但这并未影响到白岚与故友重逢的心情。到达浅涯关的第二日,她便找到了艾琳和六小队的其他成员。众人多年后再次相见,不由都十分感慨。他们聊了别后之事,也追忆了当年一起在寅东营中的过往,免不了又带出了对已故队员的追思。但毕竟都是年轻人,总还是喜欢向前看的,因此此番重逢还算是在愉悦的气氛中度过。
此后白岚又找到了当年愈所中所结实的朋友们。韩柏汕光洁的下巴上已经蓄上了拉碴的胡须,浑身气质也沉稳了不少。渝启明做了韩柏汕的副队,二人所率战队因战力强横、队员之间团结默契、配合优异而广受称赞。石氏兄妹与韩柏汕一样分别成为了两个精英队的队长。二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因所率之双阵配合无间屡屡立下战功,在浅涯关中也是小有名声。其他人也在战火的洗礼中大有成长,与在愈所之时已是天壤之别。
此后,白岚又找到了唯平唯安兄妹。
唯安的右臂已经完全长成,只是较之左臂略显纤细了一些。她一见到白岚便立马扑了上去,拥抱中竟激动得留下了泪来。
“霜霜,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松开白岚,唯安擦了擦脸颊的泪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也很想你。”白岚被唯安强烈的情绪所染,大为感动地道,“这几年来无数次想着来浅涯关见你,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
“雪花呢?它怎么没有跟在你身边?”
听到唯安的问话,白岚有些黯然。
“雪花在一次战斗中与我失散了,我没能将它找回来。”
“啊?”唯安也露出了失落之色,“它一直那么粘你,怎么会失散呢?可怜的雪花,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雪花与我有些感应,定然会想办法回到我的身边。”白岚强打精神道,“我相信它能做到的,就像我坚信着你我还能重逢一般。”
“嗯。”见白岚信心十足,唯安点头笑了。
“好了,你俩也别这样干站着了。”一旁的唯平走近前来,“正巧到了饭点,咱们一起去用餐吧!”
二女相视一笑,应允了唯平的提议,携手向分发食物的地方走去。
“我送你的卷轴,用了么?”白岚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来。
“用了,”唯安认真的点了点头,“幸好有你那卷轴,我和哥哥才能在一次合阵破裂时侥幸逃了回来!”
“那太好了,我来前特地为你们又准备了些,一会儿吃完饭便随我去住处取吧!”白岚欣喜地笑道。
“霜霜,你真好!”唯安也不推辞,感激地道。
“不知你如今的军阵造诣到了何种境地?”唯平不由问道。
“按照公输先生的的推断,应是有了中阶日级的水准。”白岚自信满满地答道,“再潜心研习一段时日,应很快就能撰写高阶之阵了。”
“你对军阵之道如此喜爱,为何当初不选择拜公输先生为师,加入密部?”唯平道,“相信以你的才华,必会大有作为。”
“不少人如此问我,”白岚笑了笑,随意糊弄道,“但我终究对月部之事更感兴趣一些。况且公输先生也并未因我没有选他为师而心存芥蒂,时常指点我,是否加入密部也无太大关系了。”
“可你若是加入密部,或许此时就不仅仅是个低阶官员了。”唯平道,“你不如考虑下转部之事。”
“我并不在意升任何等官阶,”白岚淡然地摇了摇头,十分坚定地答道,“况且,老师待我极好,倾尽心力栽培我。我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
唯平看着其坚定的神色,不由默默点了点头,“看来传言果然不假,你与隐月将的感情真的很深厚。”
“我与老师之间的传言都传到你们这里来了?”白岚大感诧异。
“前几日,这边接到了你会受调派前来的消息,众人便议论起你来。如今,整个浅涯关中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唯平饶有意味地笑道。
“对啊,霜霜,你二人是从何时开始的?怎么给我的信中都从未提起过?”提到此处,唯安升起了强烈的八卦之心。
唯安的问话,令白岚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呢!我与老师之间哪有这等事情!”
“不会吧?”唯安讶道,“据说,隐月将自己都默认了呢!你可不要连我也瞒着呀!”
“老师向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一定是被人误会了。”白岚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正色道,“谣言止于智者,你们可莫要被他人蒙蔽了。”
“这样啊!”唯安略有失望道,“我还真以为你们两人能够成就一段佳话呢!”
“白霜,或许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唯平却不似唯安般能轻易接受白岚的说法,“我听人说,你有许多地方很像隐月将的师父关霞。而隐月将对关霞的感情是众所周知的。此等传言之所以会越传越真,并非是没有依据的。”
唯平这话正中白岚心中所想,令她一时语塞起来。这是她唯一不敢确定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老师。”白岚严肃地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为什么师徒之间便不能有结果呢?”唯安仍感不解。
“因为……”白岚再次语塞起来。因为什么呢?因为自己心里已经有大哥了。因为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拂晓随大哥回炽焰教了。因为这世上很快便将再没有白霜这个人了。但她却无法这样对唯安说。
“再说,你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吗?”唯安接着问道。
真的没有吗?白岚扪心自问。不由自嘲地想:怎么可能有!我心中只有大哥一人而已!
就在此时,城中传来了紧急集结的钟声。唯氏兄妹立刻放下了手中吃食,匆匆向集结点赶去。白岚也站起身来,与二人一同离去,却是因为没有具体编制朝洪凌杉所在之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