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低下头吻住了景叔平的嘴巴。
其真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景叔平的脸,吻得投入。其真的思绪已经如乱麻一般盘旋在脑子里,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相闻,相濡以沫。景叔平只在几秒钟的愣怔之后便反客为主,他的手越扣越紧,然后倏地站起身将其真拦腰抱起。
其真尖叫着搂紧景叔平的脖子,双目紧闭,听见一声轻笑,“抱紧,我松手了。”果然下一刻景叔平松开放在其真腰上的双手。其真害怕自己从他身上滑下去,抱得越发得紧,到最后双脚也死死的缠紧他。
“你年纪这么大了,没想到还这么有力气哈。”其真闭着眼睛挖苦他。
景叔平像袋鼠一样悠然自在的拎着她,笑着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身子骨怎么样你要试过才知道。”
“那还等什么,你不行动,我怎么试?”其真挑衅,看不清形势的结果就是被景叔平一下甩在了床上。
“啊……景叔平,你王八蛋!”
“啊……景叔平,你往哪儿摸!”
“啊……景叔平,你要死啊!”
当景叔平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刻,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没有轻一点儿。其真呼痛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但女人却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
其真仰着头,景叔平的眼睛像磁铁,太过撩人,她松开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慢慢覆上了他的眼睛,“景叔平,你别这么看我。”
景叔平只是在微微愣怔之后轻笑,拿下了她的双手,“傻姑娘,叫三哥。”
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景叔平抱紧她,将她潮湿的头发拨至一边,边亲吻边道歉,“阿真,对不起。”
其真靠在他的身前,食指在他的身上画圈圈,声音慵懒而沙哑,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你道歉干嘛,你不知道女人在内什么后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了么?”
“你就这么把自己打包送给了我,我只是有点儿激动而已。”景叔平眼睛里闪烁出更加深情款款的光芒,眼睛亮得有点儿像大灰狼捕食前的状态。
切,谁是大灰狼还不一定呢。
“脱光了站在男人面前,我这辈子做过两次,结果都还被拒绝了,真谢谢你这次没有拒绝我。”
景叔平眸光微闪,高深莫测的看着她,“季青晖不喜欢你,所以他可以克制。我喜欢你,所以我比他更能克制住自己。男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都用下面思考。至少我不是。”
其真身体的疼痛让她想找个发泄疼痛的出口,她枕在景叔平的胳膊上,故意说,“你怎么知道是季青晖,说不定是别的男人。”
“你轴成这样儿,嫁了人第一次都还在,我怎么能指望你再去找别的男人。”景叔平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不断亲吻,语气从调侃变得温情,“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下次注意。”
他是真不知道,在进去的那一刻,他很心疼,从心疼中又衍生处了一种满足的膨胀感。
其真脸红,举着抱枕往他身上砸,言行动作中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虚张声势,“你再说,你再说!”景叔平抬手拦她,几个回合的争夺下来,在其真的讨饶声中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怎么样,三哥的身子骨还行吧?治你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又是新的一轮“春光惹人醉”。
景叔平看着其真静静的睡颜,他低下头轻柔的亲吻其真的额头,无奈叹气,“幸好你还没有走远,幸好我还在,但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其真很累,身体的酸痛让她很快进入了沉沉的睡梦。她梦到很多人,魏詹詹,洛米,季青晖,景叔平,景季平,还有木喜。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昨天可以是朋友,今天就变成了敌人,昨天可以是夫妻,今天就变成了陌路。其真真的很怀念洛米、魏詹詹当初和自己在一起的单纯美好,牛肉面馆小圆桌上的拉面聚餐,爬山遭遇险境的相互扶持,受了委屈后的彼此倾诉。
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却破坏了三个女孩儿之间友谊的平衡。
当洛米拉着季青晖的手走到其真面前的时候,她虽然潇洒的转身离开,却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就一次,总要对自己的感情做些努力,总要对自己的暗恋有份交待。于是当天晚上她就将季青晖叫了出来,她暗自窃喜于自己的一切安排——酒店房卡、性感睡衣和营造气氛的烛光晚餐。
她可以安排一切与感情无关的表象,季青晖与感情有关,她安排不了。她甚至想好了见到季青晖时自己该说的话,“嗨,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所以当她连同漂亮的衣服与自己的自尊一起剥掉,赤条条站在季青晖的面前时,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却只说了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像刀子一样割得其真心疼,“你真恶心,亏小米还当你是她的好朋友。”
恶心。没错,他用得是这两个字。但那个时候,其真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你说什么?”
“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何其真。我喜欢的人是洛米,而你,你什么都不是。”温柔的嗓音一句句代表的都是伤害,其真摇摇欲坠,却还是紧紧裹起衣服。
衣服已经脱了,但自尊得捡回来。
其真有着自己的骄傲,她和洛米一样,在平南省著名艺术院校学的也是小提琴专业。上学时,其真被所有的专业老师称为“天才少女”,本来十四岁就可以保送著名艺术院校的她硬是拖到17岁才入学,当时年纪尚小的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同龄人都来叫我学姐,膈应。”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女”却再也没有碰过小提琴。
因为曾经她为了一个男生深情的演奏流浪者之歌,而那个男生只说了句,“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拉小提琴,我只想听小米的音乐。”
于是“天才少女”从此与小提琴断了缘分。
学艺术专业的女孩子就业十分单一,除非转行,毕业之际,其真前途一片渺茫,但她觉得既然可以待在季青晖的身边,就已经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与其真交好的导师曾向国外最好的音乐学院写了推荐信,想要说服她继续深造,但她拒绝了,因为她发过誓不再碰小提琴,而且她还要照顾一个人。
那时的其真对爱情真的是存着一份偏执,一份孤勇的。
魏詹詹曾不断追问她为什么要放弃小提琴,她是这样回答的。
“季青晖不喜欢我做的事情,那我就不做。”
魏詹詹拿食指戳她的脑门儿,一脸怒其不争,几乎恶毒的说,“那季青晖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要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活着没劲儿,死有什么不好?”
有的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其真是非要把自己撞死在南墙上。那时候她很消极,要么每天待在宿舍里养肥肉,要么就去跟踪季青晖,整个儿一变态。
虽然何正可以给她找份很好的工作,但那时的大学生都有股傲气,没有人愿意靠家里,都有种“给我双自由翅膀,我自在天空翱翔,哪怕撞上南墙”的冲劲儿。
而其真只是单纯的想要混日子。她天天乱糟糟的头发以及几天不换的衣服的画面实在太“美好”,魏詹詹从忍受到已经不敢看的地步。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莫白的公司吧,你当明星,我当你经纪人,咱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了就。”
其真那个时候已经到了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地步,她不想让魏詹詹担心,也不想让洛米瞧出端倪,每天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恩爱样子,内心受到了极大的煎熬,所以她答应到莫白的公司试试,只是明星太浮华,于是她和魏詹詹都选择了艺人助理,也是从那个时候她和莫白做了交易。她看着魏詹詹的动向,他帮助她找寻她亲爸的动向。
魏詹詹她爸在财政厅,莫白说白了就是让她盯着魏詹詹她爸的动向,其真虽然犹豫,却还是答应。破罐子破摔而已,好朋友的男朋友都可以抢,对好朋友利用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在其真想要忘记这对情侣的疗伤期内,季青晖主动找上了门,其真简直受宠若惊。
其真看着他从华宇的大门走进来,白衬衣,牛仔裤,帆布鞋,依然是温文尔雅的样子,依然是其真喜欢的样子。
其真当时就一个想法,也问了出来,语气暧昧又调笑,“你来做什么?难道是来退而求其次的?我不介意的呦。”
男孩儿苍白而虚弱的脸上划过厌恶,其真竟然觉得庆幸,因为跟恶心这个词比起来,厌恶的程度实在微不足道。
“既然讨厌我,为什么来找我?”
“你不是喜欢我喜欢的要死吗?那我们结婚。”
其真笑了,她悄悄隐匿了笑容中的酸涩,“你不是恶心我恶心的要死么?为什么来找我?怎么,把洛米踹了?”
在脖子上的疼痛感袭来前,其真不知道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儿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季青晖掐着她的脖子,表情的凶狠让其真感觉到了惧意。
“你答不答应!”脖子上的手掌越收越紧,其真呼吸越来越困难。其实其真想说,“你不用这样,你想让我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了一句疑问,“为什么?”
季青晖缓缓收回手掌,其真摸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儿咳嗽,他置若罔闻,甚至远离了她几步,只淡淡的说,“因为你可以让洛米彻底死心。”
其真当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当时的她已经盲目到拿着这半分施舍当整个世界,于是她义无反顾。
季青晖生病了,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她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她不能拖累洛米,却要拉着其真一起下地狱。因为其真是洛米的好朋友,因为只有这样洛米才会更快死心。
世间事就是不断地在洒狗血,其真还没有来得及闪躲,就已经狗血淋头。幸好他病了,不然自己怎么会有机会呢?所以洛米冲过来打她耳光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我可以没有你这个朋友,却不能没有他。”
洛米指着季青晖,要他解释,得到的只有沉默。这才是爱,在季青晖和洛米之间,她是横插一杠的外人,奈何那时的其真并不懂。洛米也不懂,她信了,单纯的信了,她没有看到那只搂着其真肩膀的手在收紧再收紧。其真忍着痛陪他演完了这场戏。
阳光可爱的洛米哭着夺门而出,从此有了站在世界之巅自暴自弃的洛米。隐忍悲哀的其真留下来,得到的只是男人永无止境的冷淡与自己无法抑制的愧疚,还有那句,“你敢告诉她,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逼着季青晖去医院,毕竟白血病虽然难治,却不是毫无办法。季青晖对自己不抱任何希望,只是麻木的按她说的做,医生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官方的说让他保持良好的心情。太可笑了,他逼着他的爱人离开了她,他怎么保持良好的心情?
他疯狂的消瘦,脖子粗大,身体各个地方都开始流血,从鼻子到耳蜗,还有各种不明原因的瘀斑。其真不遗余力的学习各种相关知识,请教医生,而季青晖只是一味放空自己,不愿意搭理她。她知道这个病有救,无非是骨髓移植,只要找对配型就好。
医生却告诉她并没有这么容易,先不谈骨髓是不是好找,配型成功概率只有不到10%,而手术成功的概率也只有30%。季青晖的一期化疗结果并不理想,如果二期还不行,就直接放疗再辅以苯丁酸氮芥。
季青晖剃掉了自己的头发,他比其真想象的要淡定,在他又一次大量出血至昏迷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再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他活不过一个月。
其真吓傻了,不管季青晖爱不爱她,她不能放弃他。她央求医院帮她联系,她甚至在报纸上登了广告。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气派的男人出现了,男人穿着大衣带着墨镜,很酷,自称是季青晖的哥哥,愿意给他配型,髋骨穿刺是个小手术而已。
其真忽然觉得轻松起来了,感谢上帝。她拉着男人的大衣袖子不断地说,几乎语无伦次,“哥,谢谢,谢谢。”
但季青晖终究没有被救回来,癌细胞扩散,骨髓配型也救不了。
现在说来虽然虚伪,但其真真的是这样想的,如果季青晖当时能活过来,她一定原封不动的将他还给洛米。他临死的时候都在一遍遍叫着洛米,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并且一直赶其真离开,说不想看见她。
其真带着失落离开,这辈子犯过不少贱,只有这一次犯得这么彻底。
她哭着从墙角滑下的时候,一个人正在另一个角落目不转睛地看他,慢慢将握紧的手掌扶向胸口。
景叔平抚平其真皱起的眉角,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傻丫头,你怎么就没有认出我呢?”其真砸了砸嘴角,皱起眉角逐渐舒缓,抱住景叔平的一只胳膊。
“睡吧,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