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喝醉酒是个什么样儿其真不知道,但其真喝酒喝到断片儿那是常有的事儿。
她确实不大记得昨天景叔平是怎么把她扛回去的,但对景叔平的求婚却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醒来那会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暗暗鄙视自己,没怎么放在心上。两个人一起出门后,景叔平给她买早餐那会儿其真在车子椅背的缝隙中发现了这只戒指,可能就是拉扯间景叔平遗落的,然后其真就信了,求婚这件事儿并不是自己在做梦。
她发现戒指的时候就懵了,眼看景叔平快要上车,她就立刻下意识地把戒指揣在了自己兜里,若无其事地吃早餐。
她还能怎么办,那一瞬间她又退却了。其真永远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她可以强吻景叔平,却在他提出追求的时候退缩,她可以严厉的要求景叔平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却在他求婚的时候怯懦。但总归是藏得了戒指,藏不了心。
其真沿着古城的道路一路走过来,夜深了,游人越来越少。其真突然听到了一阵小提琴的声音,从轻微逐渐变大,曲子是熟悉的《梁祝》。她跟着音乐的声音移动,于是看到了一个正在街头表演小提琴的小姑娘,差不多十六岁的样子,很小。
小姑娘穿着深蓝色的裙子,身前摆放着一个小纸箱,里面有些零零碎碎的钱。其真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手指微微弯动,陶醉其中,然后音乐声在舒缓的化蝶重复段中戛然而止,她也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将裤兜窝成一团的一叠零钱放进纸箱中,小姑娘将琴拿在手里,友好的冲她笑笑。
“真好听。”其真感叹,“不过第二小节开头漏掉了一个音,第三小节尾音拍子没停顿够。”
小姑娘惊讶的看她,“姐姐你也懂小提琴吗?”
“一点点,不过已经很久不碰琴了。你琴拉得真好。”其真由衷的感叹。
“姐姐,你要试试吗?”女孩儿将琴递了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拉得不好。”其真微笑的表情变得僵硬,边推辞边后退。
“你就试试吧,能听出错误的耳朵一定是生长在优秀的乐手身上。”可能是受了剧组那把瓜纳里的刺激,也可能是女孩儿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其真鬼使神差的接过了琴。她站在女孩儿的对面,站好,扬弓,试音,演奏,一气呵成。
其真演奏的是自己家的门铃声,也是景叔平的手机铃声——流浪者之歌。其真喜欢这支曲子的厚重与直击人心。
没有合奏的流浪者之歌其实并没有什么气势,单薄的音符一点点流出,路灯的昏暗灯光打在身上,夜风带起她的披肩一起摆动,琴音如诗,美人如画。
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下下的掌声,其真转过头,然后就看见了她从刚才就想看见的人,他就站在自己的背后。
丽江是一个每隔六分钟就会有一次艳遇的城市,旅游城市的噱头而已,其真不信艳遇这样的鬼话,却在游荡了六十分钟之久后相信了。明明早晨才与之分开的人,现在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世界大到错失很容易,这世界却也小到转身便遇见你。
“姐姐,这位叔叔在这儿看你好久了,你拉得真好听,我还没有学会这支曲子。”
景叔平愉快地笑,上前一步揽住其真,拨了拨她的头发,“你叫她姐姐,就得叫我哥哥。”
小姑娘十分上道地改口,其真将琴递给她,侧转过身。她将脑袋放在了景叔平的肩膀上,声音难得的轻柔脆弱,“你不是在香港?怎么又回来了。”景叔平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不是发短信给你了?”
“没收到。”其真大言不惭地说假话,眼神闪烁。景叔平掏出手机在其真面前晃了晃,语气煞有介事,“那这个‘我也想你’是谁发的?号码看着很眼熟啊……你抢什么电话,既然不是你,说不定是哪个漂亮姑娘向我表白呢。”
其真瞪他,“你找你的漂亮姑娘去吧。”
景叔平低声叹气,牵起其真的左手,“你戒指都带手上了,我还能找谁?”
其真在心底骂自己傻帽儿,怎么就没把戒指去掉呢。她抽回自己的手,死命想把戒指卸下来,一边使劲儿一边说,“谁稀罕啊,你爱给谁给谁。”可这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就跟长在自己手上似的,怎么卸也卸不掉。最后景叔平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我爱给你。甭忙活了,迟早是你的。”
一句话说得其真没脾气,她默默跟在景叔平的身后向前走,景叔平知道其真不好意思,也没逼她,顺手从她的肩上拿下双肩背包,“呦,这么沉的包,你打算干嘛去呀?”
“不知道,随便转转,只要远离那两个女人就行。”
景叔平知道她说的两个女人是谁,没有多问,驻足想了一会儿,绽出了一个笑容,“那有没有这个荣幸让我跟着一起呢?”
景叔平的这个笑容太灿烂了,灿烂到让其真觉得这样一个笑容在一个已经36岁的男人脸上有一种深深的违和感,其真愣了楞说,“随便你。”然后拍了拍景叔平的肩膀,“老同志,你这身子股还能行么?我是去体验生活的,所以你跟着我要吃得了苦,把你那些个什么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以及奢靡之风都收起来,听到了没?”
其真说完发现对方静悄悄的,于是又强调了一遍,“你听到了么?”
“我身子骨怎么样你要试过才知道。”景叔平说完这句话就顾自往前走,其真在他身后暗暗偷笑。
其真最后决定去大理,景叔平要租车,被其真一句“奢靡之风”噎了回去,
从丽江出发,坐火车到大理只要三个小时。其真想感受一下曾经的大理国与南诏国的沧桑历史,也想体会一下金庸笔下段誉的侠骨柔情。
他们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3点,下一趟去大理的车在半个小时后。其真昨天就没有休息好,现在就有点儿昏昏欲睡。景叔平揽着她,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到的时候还不到7点,一出站就有当地人一哄而上,“金花阿鹏,要住客栈吗?跟我们走吧,我们家又便宜又便捷,有WiFi有热水……”
其真被这些有气势当地人的挤得频频后退,最后还是景叔平拉住她,然后对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说,“我们要去双廊。多少钱?”
“你们两个人那就200块好了。”其真不懂行情,觉得200块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刚要答应,身后就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100,不能再多。”高瘦男一副为难的样子,“算了算了,当捎你们一段,上车吧。”
其真瞬间服了,看不出来这人竟然是个砍价高手。她一上车凑到景叔平的身边,低声问,“你来过这里?这么懂价钱。”景叔平扶了扶她的腰,淡淡地看她一眼,“不啊,出门玩儿,逢买砍一半,这是常识。”
“……”其真给跪,果然是没见过大老板抠门儿起来的样子。
话说回来,大理人民还是很朴实的,与丽江的喧闹浮华很不一样。双廊这个地方临近洱海,司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沿着环湖路一路上与他们瞎侃,其真看着外面的景色,天蓝的不可思议,远处云雾缭绕苍山,段誉就是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神仙姐姐。其真杠了杠景叔平的肩膀,“喂,为什么段誉喜欢的人都是他妹呢,这哥们够惨的。万一有一天你也冒出来一妹,就比如我吧,我要是你妹,你怎么办?”
景叔平深邃的眼睛眯在了一起睨她,“禁忌恋可以尝试一下。”
觉察到景叔平的冷淡,其真尴尬的笑了笑,“内啥,开个玩笑而已,不说妹了,那你要是有个弟呢?”
景叔平语气严肃,明显不耐烦了,“人都有野心,我不会把一切给他,但至少不会让他饿死。”其真讨了个没趣,便自觉噤声。
司机将他们送到双廊古镇的入口处,虽然时间还早,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他们两个拎着行李往里走,慢慢就走到了玉几岛。
双廊之所以出名凭借的就是那个著名舞蹈家的太阳宫和月亮宫,临湖的客栈富丽堂皇。其真对这些没什么概念,明星见了很多,已经到见任何大牌面不改色的地步,但这些客栈真的很吸引人。太阳月亮宫常年客满,想要住必须预约,其真退而求其次找了另一家临湖客栈,一问价钱,海景房一晚的住宿费是2800。其真瞬间腿软了,拉着景叔平就想走。
景叔平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走近前台递出信用卡,吐出四个字,“就这里了。”
客服迅速的拿过卡,迅速的划向pos机,其真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只来得及说“那我们只要一间房间!”
穿着民族服装的客服笑得职业又妥当,“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这里也只剩一间海景房了。”
景叔平站在其真的身后,搂着她的腰笑,“乖,都知道给我省钱了。”
其真瞪他一眼,拿起自己的行李和房卡走在前面。景叔平耸耸肩,好整以暇地跟着她。
一进房间,其真将双肩包往地上一撂,抱胸站在景叔平面前,“我来前儿怎么说的?你这是奢靡之风!是要坚决杜绝的!党是怎么教导你的!”虽然2800其真平时眨眨眼也就花出去了,但这次来自己是穷游体验生活的,一来就住这么贵的地方,其真真是肉痛。
“我是华裔,不入党。”景叔平坐在床沿边儿,向其真招手,“别气了,我看这儿挺好的,你看,从这里可以看得见洱海。”
其真不理他,专注的收拾自己的行李,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好,“我睡床,你睡沙发。”
“好。”景叔平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ladyfirst”,十分绅士的答应,但是否做到再另说。
“你行李呢?”
“没有,就带了我自己来,可以现买。”
“……”其真无话可说,摔上门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