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到一个星期，我就在学校里接到部队的特别调令。于是我立即赶往K市，但是露雪并不在那里。我坐上参谋部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数个小时，来到一处位于海港附近的军营。
一进军营，我就感觉到一种不一样的气氛。除了陆军或海军迷彩服，还有一部分军人穿的是一种近似黑色的军服。在一座三层小楼中，我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包括露雪的另一个副手赵上尉。
“莫怀雨同志，”他开门见山，“明天我们将启动一项重大军事行动。这次行动所用的软件系统中有一部分核心代码是你编写的。今天系统将进行最后一次测试。这次测试需要你在场。”
他对我并不热情。据阿亮所说，这位赵主任今年刚从别处调来，为人严肃刻板，且工作上与露雪不太合拍。
我换上迷彩服，与露雪手下的三个军人一起工作了三个小时，直到夕阳西下时终于完成测试。
赵上尉再次出现，“莫怀雨，魏政委要见你。”
魏中校坐在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内，比起他在参谋部的那间条件可差多了。他依然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莫怀雨同志，请坐！”他关上门，“赵主任已经给你讲了请你来的目的了吧！”
“政委，赵主任交待我的系统测试任务，已经完成了。”
中校点点头，“这只是其一。明天我们要开始举行一场大规模的海陆空联合军事演习。在演习过程中，你仍旧要参与相关的保障工作。具体的方式和地点还要等指挥部的最后决定。还有一件，事关欧阳少校。她最近出了点状况。”
我一下紧张起来，“欧阳她怎么了？”
“欧阳露雪是电子对抗核心组的负责人之一，岗位非常重要。五天之前她随指挥部登岛检查战备情况时，在主控室外突然晕倒。”
“怎么回事？”
“当时随队医生立刻做了紧急处置。欧阳很快苏醒，并无大碍。回到这里之后又让医疗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我当时接到指挥部电话，立刻赶来。我看了她的体检报告。上面说她并无器质性疾病，可能是由于前段时间劳累过度，血糖过低导致。只要注意休息、适当加强营养就会没事的。但是主治医生私下对我说，她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她很可能患上了所谓的战争创伤后遗症。”
“战争创伤后遗症？什么意思？”
“按照医生的说法，去年的电子对抗演习，欧阳遭遇意外恐怖袭击导致身负重伤，神经受到很大刺激。后来虽然康复，但是心理阴影在所难免。当重新进入相同或相似的战场环境，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应激反应。这种情况只能通过心理疏导来改善，所以指挥部特地把我这个做思想工作的调来。”
“我向欧阳身边的下属了解她近期的状态。据琳琳反映，欧阳近期情绪不稳，多次与同事爆发争吵。还有一次，琳琳听到欧阳在办公室里偷偷哭泣。于是我专门找她谈心。但在我的面前，欧阳的表现很好，冷静、沉稳而坚强。不过我仍然感到她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尤其是她一再提到保证完成任务、不怕流血牺牲这样的话。”
“可是，政委，露雪一定要上战场吗？”
“她是核心组的成员，位置难以替代。另外，”他盯着我的眼睛，“你知道对于一名军人来说，怯战意味着什么吗？更何况她是一位战斗英雄。”
我不以为然，“那英雄就一定要流光最后一滴血吗？”
他望着我，“怀雨，不是这样的。欧阳露雪所在的岗位外有重兵把守，可以说就是一只鸟也甭想飞进去。我们不会让她流一滴血。”
“政委，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我问欧阳露雪有什么要求。她说想在上战场之前见到你。去找她谈谈，给她些鼓励。”
他随后拨通了电话。“莫怀雨在我这儿。你过来一下。”
我听到话筒那边露雪的声音，“政委，你好人做到底，把他送过来好不好？”
魏中校皱了皱眉，随后领着我来到位于军营门口的一座楼前。从这里进进出出的，基本是清一色的女兵。
登记之后，魏中校领我进入门厅旁的办公室。片刻之后，露雪出现在门口，身穿与赵上尉一样的黑色军装。“跟我来！”她一把拉起我，走向楼梯口。
“欧阳露雪，你要带他去哪？”魏中校问道。
“我要让他今天晚上陪我。”当时五米之内，至少有六七个人。露雪一言既出，众皆侧目。
“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女兵宿舍。”
“我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今天让他陪我说会儿话还不行吗？”
“你们可以在这里说。”
“我要跟他说悄悄话。这里有你，有卫兵。怎么说？说完了我把他送到男兵宿舍。”
“那九点之前必须离开。”
“十点。”她说。
“不行。这是纪律。”
“十点。”
“好吧，十点。下不为例。”魏中校显得颇为气馁，“那请你把枪先交出来，登岛之前再发给你。”
“不交！我身为少校作战参谋，连枪都看不住吗？”她说，“十点之前不许打扰我。”说完拉着我的手向楼上走去。
进了房间，她打开电视，拉上窗帘。随后脱下了军装外套。“这座楼以前是招待所。现在临时改作女兵宿舍。整个军营里条件最好的就是这里了。”
“露雪，”我说，“听魏政委说，你头几天晕倒了。”
“别听他胡说。他知道什么？我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哪有那么严重。他都快成了我的专职保姆了。不过要不是魏政委，我今天还见不到你呢！”她的手插入我的腋下，“明天就要上岛了。岛上条件很差的，你先在我这儿洗个澡吧！嗯？”
“我也要上岛吗？”
“我们提了申请。你还没有接到命令是吗？”
“那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我问。
她摇摇头，“不能，我们不会在一起。根本不在一座岛上。来，去洗澡吧！”
我有些犹豫，“就这么点时间。你不是让我陪你说话吗？我可以回男兵宿舍那边再洗。”
“那不得搁大浴池洗。还是这里方便。这是命令。把外衣脱了，别浪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