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
因为叶满一如既往的公式化语气,沈之延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可是一旁还有一个小鬼在,他动了一下嘴唇,被叶满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想问的:什么时候办婚礼,说出口的却是:“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叶满没想到他一脸焦急的跑回来说的只是为了这件事,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之延看见她的犹疑,更加没有把握,略显焦急的又问了一次:“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西式还是中式的?”
相比沈之延不正常的激动,叶满却渐渐的冷静下来,眉头也不自觉的皱着。
“我们不办婚礼。”
叶满的瞳孔中是自己不同于寻常的焦急,可是眼睛的主人却很平静,仿佛他们说的是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沈之延连问为什么的勇气都没有。或许他是故意忽视这个问题,他那么想和叶满结婚,怎么可能会忘了举办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或许他是不敢提罢了,直到现在他也时常会因为梦见叶满跟他说那句话而惊醒,那种恐惧即使他日思夜想的人就睡在他身边也没办法抚平。
“我们结婚了,不办婚礼别人怎么会知道?”沈之延抱着挣扎的心态,音调却渐渐的低了下去,在叶满面前,他好像从来没有反驳的勇气,好像是爱,可是这中间却掺杂了太多的不确定、恐惧。
“不办婚礼我们结婚也是事实,又需要谁知道呢?”叶满虽然也看见了沈之延失落的语气,可是办第二次婚礼又能怎么样呢,即使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结婚了又能怎样,两个人的婚姻也不是靠这个维持的。
“我们办婚礼吧,你喜欢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好不好?”
叶满不喜欢,她无法看着不可一世的沈之延在自己面前低头妥协,沈之延近乎于恳求的语气,让叶满忽然生出了怒气,明明是答应了就能解决的语气,可是她不希望沈之延每次都能通过这样的示弱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之延,我不想办婚礼。”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可是从叶满答应结婚开始笼罩在这个家里的欢乐气氛,忽然又被阴云掩盖了,沈之延一如既往的对叶满好,没有原则,近乎卑微。原本听到大魔王终于求婚成功的消息,整个盛世都是盛典的气氛,所有人都觉得盛世终于迎来了和煦的春天,却在下午发现大魔王的脾性依然如故。关于叶小姐其实并没有答应魔王求婚的消息也在公司内不胫而走。
而这场风波的引发者,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当然不敢将自己的过错宣之于世,以免这账算到自己头上,殃及无辜。
那一天沈之延一如往常下班回家吃饭,开门却发现家里一片静寂,仿佛早已人去楼空。他是不是踢了自己脚上的鞋,是怎么一间间打开房门看却发现所有的房间空无一人,他觉得这个房子太大了,他几乎用完了力气也还是没有将所有的角落检查完,又觉得房子太小,很快就检查完了,叶满不在,所有的房间里都没有她。被她打理得整洁干净的房间,她在的时候宽敞明亮温馨,此刻他站在客厅却只是空落落的。一时间恐惧、被背叛的愤怒、被抛弃的绝望全都扑过来恶狠狠的撕咬着他,他近乎颤抖的掏出手机。
漫长的嘟嘟嘟,之后是忙音,熟悉的声音一遍也没出现过,他一遍一遍的拨打,誓不罢休。
沈之延站在客厅中央,茫然的听着手机里的单调声音一遍一遍的重复,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沙发旁边的一点痕迹,他扑过去,看到茶几脚血迹和沙发旁边散落的血痕,在光亮地板的衬托下,无比刺目,脑袋里忽然被引爆了炸弹似得痛的几近炸裂。
他挂断了不断聒噪的声音,拨通了韩抒琅的电话。他蹲在地上,仿佛想要辨别出那是谁的血迹一样,可惜那是肉眼没法判断的事情,让他更加焦躁。
“韩狼,你马上帮我查虹城所有的医院,我要知道她在哪家医院。”
韩抒琅刚回到家就接到沈之延莫名其妙的电话,却还是极快的反应过来能够让沈之延失控的人除了叶满再无二人,知道叶满的情况,也不敢拖延,立马让人去查了医院。沈之延打完电话就直接离开了家,司机虽然回家了,可是楼下的车库还有其他的车,他随便拿了一把钥匙便下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忆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却发现自己连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一会儿却是愤怒、自责,停车场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等到沈之延的情绪平复下来,将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韩抒琅的电话就回来了。
“人在市二医……”
他没说完,沈之延已经是一脚油门直接冲了出去,市二医离叶满住的地方不远,可是正是下班时间,交通挤得沈之延忍不住骂娘,脾气更是焦躁,一路忍着的怒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其她的谁。
好不容易到了市二医,医院门口的保安也拉着他一定要他把车停好,他将钥匙直接扔给他便一路横冲直撞的进去找人。医院的院长,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看见他急忙迎上来,一路领着他往三楼去。电梯门开的时候,沈之延听见孩子的哭声,抬头才发现这一层是儿科,他几乎是忍着自己的怒气说:“我是要去妇产科!”
院长看见他明显阴沉的脸色,更加紧张,苦不堪言的回忆着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沈总不是要找叶满小姐吗?”
院长说完,沈之延便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东西从电梯门口经过,那人往电梯里看了一眼,也看见了他。
“先生!”
“夫人呢?”
原本因为沈之延的到来而安心的保姆,看见沈之延明显不对的脸色,呆在那里,直到沈之延不耐的又问了一遍,才慌忙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带着沈之延往叶满在的病房过去。
保姆带过去的那间病房门虚掩着,沈之延推门进去,便发现令他提心吊胆,几近失控的主角抱着孩子在病房里面来回走着,孩子头上裹着纱布,沈之延进去的时候她正背对着他,感觉到有人进来,便回头。
“阿姨,药拿来了吗?”
看到进来的人是沈之延怔愣在那里。
沈之延心里的大石“咚”一声落了地,却发现那块石头一直往下往更深的地方沉去,他的担心和恐惧如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现在被眼前的情况狠狠的闪了一巴掌,叶满额头的汗水也如一把利剑毫不留情的向他刺来,他差点没有站稳。
叶满,你看,你什么都不做,就能让我体无完肤。
沈之延身后的阿姨不停的向叶满使着眼色,只是叶满不用看她的提醒也知道沈之延的不同寻常,怀里的路沅不舒服的动着,叶满一边要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要抱着他,显得更加辛苦,阿姨急忙越过叶满去接孩子,沈之延上前的脚步被人抢了先,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如一个多余的人。
叶满此时才终于顾得上仔细的看他,却发现沈之延满眼通红,整个人也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只是被他压制着。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捏紧拳头才能让自己不去掐着叶满的脖子问,可是明显过高的音调却让叶满第一时间回头看孩子是不是被吵醒,这一幕也狠狠的刺激着他。
叶满不解的看着沈之延,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起,害怕沈之延失控的声音吵到孩子,便拉着沈之延出了病房,病房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说,因为是儿科也比其它科室更加吵闹,沈之延听着耳边一直没有静下去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而叶满看着,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说:“路沅摔伤了,出门的时候走得急手机也没带。”
叶满的解释却并不能让沈之延满意,而她不解和疲惫的表情也彻底的激怒了沈之延,他如困兽般的愤怒和难过,在叶满眼里也只是奇怪。
其实叶满说得对,办了婚礼又能怎么样,他们是夫妻了又能怎么样,她离他还是那么远,他无论多努力,也无法缩短他和叶满之间的距离。
沈之延看着叶满,她平静的眸子里是自己的疲惫和担忧,显得可笑又可悲,他是自讨苦吃终于受到报应了,他亲手将叶满推出自己的生活,现在想要扳正自己的过错,重新将两人放到一条路上,也只是白费力气,他和叶满可能永远只能是两条平行线,可以一起走,却永远有距离。
笼罩在沈之延身上的绝望和难过叶满感觉到了,她今天下午从路沅受伤开始就没歇过气,现在还要理清沈之延不知缘由的怒气,只会让她更加疲倦,可是此刻的沈之延她却没办法让自己不管他。
叶满上前一步,却忽然觉得肚子上一阵刺痛,她反射性的收回手扶助一旁的墙壁,退了一步,沈之延伸出的手没能来得及扶助她,他失神的看了看自己在空中虚无握着的手,便上前一步轻轻的将叶满打横抱起,走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