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许家的。”
叶满没想到许嗣毅会这么的开门见山,也许是为了让叶满知难而退,他的语气不可谓不强硬,仿佛已经肯定了许家就能带走这个孩子一样,不过,叶满早有准备,也不可能因为他毫不让步的语气而退缩。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许嗣毅不说孩子是许嗣禹的而说是许家的,叶满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共同之处的,起码都是好管闲事之辈。
许嗣毅今天来是从孩子出生开始就做着准备的,有鉴于上一次和叶满并不愉快甚至狼狈的见面,他不敢轻瞧叶满,孩子一出生他不动手,不过是心里的一点愧疚罢了,毕竟路小园深夜被车撞,从而濒死生下孩子,这其中他也有一点责任,同时他也怕那个时候和叶满抢孩子会让盛怒中的叶满将事情闹大,让许家没面子,他等到现在,不过是做着准备,毕竟他和叶满仅有的一次交锋,让他见识到了叶满的厉害之处,第二次交锋,他更不容许有失。
“许家要这个孩子是打算做什么?还是说你要这个孩子打算做什么?”
既然对方态度强硬,叶满也不会示弱,直接捏着这件事的关键说到明处。
即使许嗣毅早有准备,脸上的神色并未显露出一点诧异,心里却不得不大吃一惊,心里觉得这次的事怕是难办了。
叶满不看许嗣毅的反应,接着说:“我想许家可能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说的对吗?”
叶满虽然语气带着不确定,眼神却是满含笃定的看着许嗣毅,仿佛这些不是她的猜测而是她看见的一样。
许嗣毅听了叶满的话,面对叶满的直视时本能的退缩,不过是一瞬,又无谓的看着叶满说:“许家知不知道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还能抢过我?”
“如果许家知道并且参与这件事,那么我就和许家做一笔交易,如果许家不知道,那么我就和你做一笔交易。”
许嗣毅的眉尾微微一抬,看似漫不经心,胸有成竹,心中却开始对这件事没了把握,不过面子上他总不能让叶满看出端倪,否则就同认输一般了。
“听说许家和金家好事将近,两大世家联姻,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良缘一双,只是如果这其中忽然冒出一个孩子不知道会怎样?不知道金小姐,愿不愿意当这个孩子的母亲?”虽然他们现在的话题确实是围绕一个孩子产生的,但是敏锐如许嗣毅,绝对不会认为叶满说得是刚刚出生不久尚未足月的那个婴儿。
“嘭!”
桌前的杯子忽然被扫落在地,好在许嗣毅也知道两人谈话不能外泄,订的是包间,此时陶瓷破碎的声音也只是一瞬的打断了叶满的声音,叶满停下来,看着盛怒中的许嗣毅,心里的愧疚不言而喻,她确实不该做这样的事,将另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无论她的目的有多好,手段终是不美的。这一点愧疚,让叶满冷静的看着许嗣毅平息怒火,他重新坐下来以后,看叶满的眼神都带着愤怒了,只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叶满也绝不会妥协。
“对不起,用这样的方式来做这个交易确实很卑鄙,但是我能跟你保证,如果我和你交易成功,出了这个门,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了。”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交易,我保守有关那个孩子的秘密,不让许家和金家的联姻因此而生出什么波折,你也保守关于这个孩子的事,同时保证许家、许嗣禹绝不会知道这件事,你也不能再跟我争这孩子。”
“哼……孩子本来就是许家的,你有什么资格抚养孩子?”
“我没有资格,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路小园替她抚养孩子,我就不能食言。”
“抚养前男友的孩子,沈之延知道吗?沈家会同意吗?”
仿佛抓住了叶满的软肋,许嗣毅仔细的想要从叶满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不过她的表情和眼神从头到尾没什么变化,甚至连语气都是没有涟漪的说:“正如你没让许家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一样,沈家也不必知道,这件事要是沈家和许家都插手,闹得人尽皆知,让两家颜面尽失,恐怕也不是你想要看见的局面。”
叶满的坦诚倒是让许嗣毅诧异,他肯定沈家不知道这件事,却没想到叶满会如此直白,没有一丝掩饰,仿佛瞒着沈家、沈之延收养孩子的事并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事。
“说实话,你要这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想不到,因为对嗣禹余情未了所以想要为他做点事,因为答应了孩子的母亲?这些理由足以让你瞒着沈之延抚养一个孩子?”
叶满颔首,许嗣毅会有这样的疑问并不奇怪,因为仅仅是一个她迫不得已答应的承诺就要去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这样的理由显然说不通何况她叶满也不是别人逼迫就会妥协的人,只是真正的理由叶满是绝不会在许嗣毅面前说出的。
“这个孩子在18岁之前会姓叶,18岁之后由他自己选择,他不会成为沈家和许家斗争的武器,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会尽心养大这个孩子,虽然不能保证视如己出,但是你能为这个孩子做的,我也能做到。”
许嗣毅笑了,眼底是嘲讽是轻蔑,他看着叶满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先不说你和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你还是沈家的人?”
叶满将文件袋拿出来推到许嗣毅面前,无视他脸上的表情说:“你只能相信我,因为这个孩子我势在必得,你、许家付不起代价和我争,而我可以,这是我的诚意,如果你接受,我祝你和金小姐幸福。”
叶满站起来,准备离开,该说的她已经说了,现在就看许嗣毅的选择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许嗣毅抬头看着已经站在门口,他不知道,关于孩子的事他瞒得滴水不漏,那些狗仔无孔不入,不也什么都查不到,可是这个女人又是怎么查到的?这个问题他今天必须弄清楚,不然她能发现不保证别人不会发现,他的人生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容许再出任何错误。
叶满了然的点头,像许嗣毅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人生出现任何的差错,甚至不会让自己因为这样的事而受制于人,可是今天她能拿到这样的消息并且逼着他妥协,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一次就够了。算了,就当是这次交易的附赠,以及为了那个孩子。
“婚礼那次,我看到你的右手袖口沾了淡蓝色污渍,那种颜色不像是油彩、颜料,更像是水彩笔,可是水彩一般是小孩子才会用的,我记得许家那个时候最小的孩子才五个月大,最大孩子是许嗣禹,应该没有人会用水彩笔吧?”
“就凭这点?”
“当时我只是怀疑,会是什么样的孩子让你握着水彩笔教他作画,连袖子被粘到颜色也没发现。”
“不过,在当时这件事和我也没多大关系。后来,因为这个孩子的事,我就在想我手里有什么筹码可以和你或者许家谈条件。这件事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开始的一个星期,在你身上确实什么都查不到。但是这样才更可疑,所以我查了一件事。”
许嗣毅听到这里,接着叶满的话说:“你查了我住的哪一栋楼所有的住户信息。”
叶满点头,剩下的不用再说,因为当那些资料摆在叶满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她的猜测,其实如果有心要查,这件事并不难查到,“父子天性要割舍确实很难,这一次我能查到,下一次别人也能,你总要为那个孩子考虑一下。”
直到叶满离开后很久,许嗣毅才从这场谈话或者说交易的震惊中完全的醒过神来,如果说一年前的那次谈话只是让他对叶满刮目相看,那么这次就真的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产生了恐惧,而且是对一个女人。
叶满走后,许嗣毅独自坐了很久才离开,回想整件事,他居然是心存侥幸,庆幸自己的对手并非这个女人,否则,他恐怕早已因为自己的轻敌和这个女人的聪慧而一败涂地。他习惯将人划做三类:亲人、朋友、敌人。许家为数不多的几人和那个孩子是他的亲人,有共同利益的朋友,和利益相对的敌人。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将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划分清晰,然后用不同的态度去对待这些人。但是叶满的出现彻底的打破了他的习惯。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冲突,应该能够做很好的朋友,如果说是敌人,他们没有什么利益交接的地点,叶满也从未有伤害他利益的举动。
许嗣毅想着,幸好这样的女人在沈之延身边并没有发挥她的价值,否则对于许家来说是祸非福,想到当初的设计,现在想来,设计让沈之延和叶满结婚,怕是他走过最昏的棋,因为自己亲手将一个厉害的棋子送到对方的阵营。
可是很多问题是许嗣毅想不通的,他的消息渠道虽然不能说得上是虹城最佳的,关于沈之延和叶满之间的事他还是时有关注的,可是正因为关注得多了,他才愈加的看不懂叶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