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慰问完军队,来不及休息又在部下拥护下,开始第一次视察县里。勇士县,有十七亭,户万余,人口五万余,是凉州有数的大县,且羌族内附,导致民情复杂,不亲自去视察一番,对治下民情完全无法真正了解。
杨玄此行就是要了解县内的民情同时展示威仪、施布恩德,目的便是让全县的百姓既爱戴又敬畏,然后才能使政策畅通无阻。
既然要展示亲民形象又要展示县君威仪,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浩浩荡荡的铁骑护卫肯定不能再带了,于是楚墨从中挑选了二十多名身高八尺以上又相貌堂堂的跟随在杨玄身边,游徼、三老、蔷夫、亭长是基层统治的主要官员,俱跟随在杨玄身边。
视察首先从城内的市亭开始,虽然只是一城,但城内也分左右两亭,有两个亭长。市亭的居住民可能因为亲眼目睹了杨玄平叛那夜叛军的尸体从县府一直铺展到城外的惨状,对杨玄尤为恐惧,所以看到视察的队伍,很谨慎的躲到了一旁。这种情况固然威仪是有了,但百姓的爱戴却无从谈起。于是杨玄对亭长吩咐先去拜访民间苦寒之家。
比及年终,苦寒之家的生活尤为艰辛,虽然杨玄到任后,因为杨玄的凶名,底层小吏有所收敛,但是各种苛捐杂税也着实让苦寒人家的生活困苦。无数次官吏敲开那破败的家门,出门见到一群官吏的小民都吓青了脸,以为如同往常一般是来征收各种杂税的。其中大部分的居民面色凄苦,向着诸人不断解释着生活的困难,乞求着能晚些再交税,也有脾气暴躁的直接破口大骂。但无论哪种,杨玄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在旁边陪同的蔷夫因为主管税收,已经不知道下跪求饶了多少次,杨玄又一次感受到了汉王朝的苛捐杂税对百姓的侵害。
每一次都是官员费尽口舌的解释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收税,而是令君怜悯百姓穷苦,送来一些钱粮。直到听完解释,百姓才化悲为喜。当亲手从杨玄手中接过钱粮时,朴素的百姓直接泪流满面,跪在了杨玄面前不断磕头,感激杨玄恩德。杨玄自穿越来到汉末,被人磕头叩首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由于感激而叩首的这是第二次。
行走在县里,杨玄很快就发现百姓注视自己的目光与以往不同了,是那种本质的改变。往日虽然自己被剽悍的铁骑护卫在中间,但百姓看自己的时候目光只有冰冷,那种冰冷是一种陌生与冷漠的感觉,自己作为县令与他们毫无交集,如果还有什么其他情绪,那就是畏惧。但如今杨玄发现百姓再看自己时已经多了几分亲近,虽然扔有畏惧的成分,但再也不复往日那种冷漠、疏远的感觉,杨玄感觉到百姓似乎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是他们的令君,与他们融为一个整体,而不再是毫无交集的两种人。
甚至于杨玄自己都不自觉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从最开始的作秀,慢慢演变为后来真心实意的关注苦寒百姓。为百姓的困苦而伤感,为百姓的艰难而哀叹。
当走访完全城杨玄才愕然醒悟,发现自己的变化。往日自己只注重捞取名望,将天下人都视为可以利用的工具,自己肯来勇士县赴任,一是为了捞取政绩,二是为了试验新的政治模式。至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像贾诩所说的一样,根本不是二者这种野心家所会想的。所以自己还未入县就匆匆忙忙的立威,刚入城就杀人盈城,之后就立即将兵权紧握于手,这是因为往日自己只是把勇士县当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直到今天,杨玄才发现自己已经真正的融入了汉末,不再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存在,而是同每一个汉室百姓一样,为生活的困难而悲伤,为政策的苛刻而愤怒。
视察完县城天已经大黑,杨玄不得不暂时回府休息,第二天天尚未大亮,杨玄就已经急急忙忙的起床,喊上所有随从准备西行视察。两世为人,这是杨玄第一次发现做好事也是会上瘾的。
西部八亭是因为内附的羌人比较多,所以纠纷也较多,虽然杨玄平时都将司法断案的事情交与手下去做,但也知道西部地区经常发生械斗纠纷。因此杨玄在慰问穷苦人家的时候也会问一句,有何苦楚。百姓皆言有羌族游侠,为害乡间,欺凌良善。杨玄闻言大怒,当即把西部游徼和此地亭长拉出来,以怠慢之罪,当众杖责二十,去官。然后又命楚墨带铁骑去将为祸的游侠抓过来。杨玄手下铁骑哪是区区游侠能抵挡的,杨玄跟乡民说话期间,每名铁骑就抓着一个游侠返回。十几名为恶的游侠被一字排开,跪在诸多百姓面前。杨玄让百姓一一指认其罪,只要罪行够的死罪的,立斩。十几名为害的游侠一个不落,全被斩首于众人面前,面对血淋淋的场景,百姓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尽皆拍手称快,为杨玄感恩戴德。
往日为害乡间官府不能治的游侠,在面对新任令君时尚不如待宰的羔羊,让西部诸多羌族为之一凛,羌人怀德而更畏威,对新任令君杨玄俱是既敬且畏,感激杨玄的恩德,也畏惧杨玄的雄烈。
数日后,当杨玄巡视完西部八亭准备前往东部七亭时,第一次有乡间村民主动相送,上千民众主动聚集跟随在杨玄车后默默的送行了十余里,淳朴的百姓让杨玄也感动不已,自己只是施以小惠,这些淳朴的乡民就感恩于心,不辞劳苦的前来相送。杨玄也不明白,这样淳朴的百姓,那些贪官污吏、奸佞小人究竟是如何相逼,才能逼得其揭竿而起,拼着被屠杀的危险也要吼出心中的悲愤狂怒,拼着自己丢掉性命也要与官吏同归于尽。
东部七亭是汉人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更靠近交通要道,所以大豪强主要居住在这里,仓库连接成片,豪华的屋舍覆盖田野。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富足的景象,杨玄也很是惊喜。
可是惊喜就只持续了大概一刻钟,杨玄的惊喜就变成了滔天怒火,对着楚墨狂吼道:“去把我部曲和全县所有的士兵给我调集过来,今天我要杀个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