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熹平三年,六月
这一个月发生了一件轰动凉州的事情,恶名遍传凉州的阿多马贼在打劫一名小儿车队时被名不经传的姑臧县尉谢曲一举剿灭,虽未获马贼阿多之首,未能竟全功。但随后张掖、武威两郡出郡兵两千余扫荡马贼巢穴竟得钱五千万余的消息传来却让整个凉州又喜又惊,喜的是马贼被灭以后民间商队再无性命之忧。惊的是其一小小马贼竟也有数千万之资,可抵小半个世家大族、二三个豪强之家,让一众豪强、黔首吃惊不已。伴随着五千万铜钱带来震撼传开,杨玄跟谢曲的名声也算是在凉州州郡传开。谢曲上任数月便剿灭为祸日久的马贼,被称为能吏。杨玄雄烈儿名声传出后,凉州郡县俱是惊奇,亦有人认为杨玄长大便是现戍己校尉董卓一般人物,可豪勇镇凉州。
太守赵苞是个廉洁好官,在得了五千万钱后,按事先约定分两千万与张掖郡,上千郡兵护送着价值三千余万钱的物资回了武威,因杨玄、谢曲灭贼有功、且提供马贼巢穴所在,各赏五百万。阿多马贼在整个凉州都被通缉,州榜文能破马贼者赏金三百,这份钱谢曲没要,便俱给了杨玄。
杨玄手中也终于有了一笔可用之财,之前卖粮所得钱财,赠与了谢曲五百金已去一半,又用五百金于县令处买得田产,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过这五百金倒是花的很值,孙氏乃姑臧豪强,名下有良田四十顷,中田五百顷,恶田三百余顷,合约四千多亩(汉顷一顷等五十亩,且汉亩小于现代,大概一个村庄的地产)。
有了田,有了钱,杨玄终于感觉自己有了立身之地,不再风雨漂泊。如今已是七月初,等到九月,秋收完成,汉室的秋射政策就要在西北展开,到不是特意为西北而定制的政策,只不过西北之民尚武,所以这一政策虽然在关东执行的并不严,但在西北地区却是每年都要进行,也成为了西北地区底层官吏晋升的重要通道和县尉考核的重要指标。
所以七月初,杨玄就带着部曲搬出了县西大营,住进自己土地上的坞堡当中。前任主人孙氏修了这坞堡,却将部曲千人派出打劫杨玄,如今这空空荡荡的坞堡反倒是便宜了杨玄。
杨玄站在坚固的堡墙上,想着这算不算是东方的城堡?自己倒是跟曹魏名将许褚类同,早年结坞自保。不过自己当以此为基图谋霸业,而不是像许褚一样被动防守。
虽然被贾诩算计了一次,不过最终杨玄还是决定采纳贾诩的称雄三策,这三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不过执行当中自己当多需谨慎。
九月,乱世当中难得有个太平年的凉州终于挨上了一个丰收年,武威有一个廉政向民的好太守,虽然下边小吏偶有乱纪,但武威郡但凡有自己土地的都算的上是粮食满仓了。那些失去了田产的底层百姓,也被众多豪强收入府中,比如杨玄,从七月到九月,因富足、勇烈、行善而名扬乡里的杨玄,短短三个月招收了一百多失去田产的流民。
九月对西北良家子而言注定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月,良家子俱有田亩家产,九月要紧张的秋收,秋收过后,来不及享受丰收的喜悦,一众良家子便纷纷引弓射箭,苦练射技以期在秋射中取得一个好名次,从而吸引县官注意授予官职。
秋射这一天,县尉谢曲站在大营高台之上。姑臧县四部游徼、二十余亭长、及尉史、尉佐等三十余人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倒是官威日隆。经过一年多的接触,杨玄也终于发现了谢曲这个人能吸引部下效忠的原因,虽然他平时能力不见如何,但是对自己手下够义气,且不苛责手下,所以在他手下的人对他都还算拥护。在谢曲宣布秋射正式开始之后,熹平三年的秋射如同往年一般有条不紊的展开。
但是杨玄的到来,又怎会让汉末生活如往常一样?县兵大营之外,杨玄带着上百名部曲推着牛车来到营门旁,见到姑臧县二十三亭善武者聚在一堂,杨玄开心的咧嘴大笑,大手一挥,手下上百名部曲便将牛车摆成两列夹在营门两侧。牛车上有数十斤光芒夺目的黄金,也有数十万堆列成山的铜钱,还有金黄喜人的粟米、压满牛车的布匹、香气诱人的蒸肉,总之显示出杨玄乃富贵人家的气象。
而后杨玄手下部曲,推出数十面木匾,上面尽书“分田入户三十税一”“田无人耕妇待人娶”“月給百钱奖赏无数”等诱惑性大字。很快便引得无数人围观,杨玄手下有十余名读书识字的部曲,便站在牛车之前为众人解释杨玄此番乃是招纳部曲。
门前的喧哗不久便引来了谢曲,谢曲见是杨玄便喝道:“小娃,汝又在做甚?”
杨玄乐呵呵的笑道:“我来招点部曲,看姑臧县二十三亭这么多人,你们肯定不能全录用了吧?那些落榜的,我招纳一些。”
谢曲打量了一些杨玄这新鲜有趣的花样,觉得倒是比里面秋射有趣的紧,便将秋射交付手下尉史、尉佐,自己坐在牛车上看杨玄花样。
刚开始,一众百姓都是围在周围指指点点,直到有个中年汉子上前询问分田入户是何意,待听说为杨玄种地可分得田产二十亩,且只需缴纳三十分之一的租金后,顿时引起一阵惊呼声,须知现在很多活不下去的百姓托庇于豪强之家辛苦一年也只是勉强存活,何敢希冀存粮?这三十税一的说法,便是汉室近百年来也只是空有口号,未曾实践,各种苛捐杂税早压得众多百姓存活不了,失了田产,托庇于世家豪族。
杨玄喊出的口号太优惠,反倒让一众县民怀疑不已,不敢上前,且家有恒产的良家子,更不会对杨玄的招纳感兴趣。一时间,县民只是围观,却并未有肯入杨玄门下者。
谢曲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杨玄出糗,杨玄也不知问题出现在何处。这后世招聘会的手段,拿到汉末来怎么就不起效果呢?
焦急的度过了一上午,杨玄已经在盘算要不要灰溜溜的撤走时,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走到杨玄等人面前,问道:“月给百钱奖赏无数,何解?”
杨玄不等手下解释,自己跳了出来,说道:“我要往返于司隶运粮贩马,招纳勇武之士护卫商队,每月给钱三百,若遇马贼流寇,但有斩获,不吝厚赏。”
壮汉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吾欲应募。”
杨玄终于招到了第一个部曲,高兴的问道:“不知尊姓大名?”
壮汉答道:“姓梁名兴,无字。”
杨玄一时没能想起眼前之人便是后来起兵反曹的西凉八部之一,后来风云叱咤的枭雄人物,此时不过是一名连饭都吃不饱的汉室子民,若没遇到杨玄,梁兴或许会如同历史上一般因为官吏剥削不得不混迹流民草寇之中,然后有朝一日加入韩遂叛军起兵反汉,再打拼多年成为一名手下草寇数千的小诸侯。
不过既然接受了眼前的骁勇汉子,杨玄果断让手下给梁兴发了三月俸禄,沉甸甸的铜钱接过手,梁兴算是投靠了杨玄旗下,汉室未来也算是少了一名为祸西凉的残暴匪徒。
亲眼看到有人拿到了杨玄许诺的东西,围观的人群终于开始主动报名,比及秋射结束,杨玄招纳了上百名精壮尚武的汉子,这也算杨玄起家的第一批班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