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八月初六,诸事不宜,忌出行。
看见四月醉成这样,乾承翼有些无语的仰头望天,希望她酒品不是太差,转过头看着已经快要笑疯掉的四月,平常的时候再怎么二也没看出来这么喜欢笑,原来喝了酒就是这种反应。
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只好扶着四月,“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心中暗自筹算着,虽然离城枫很近,但是扶着这个喝醉的人实在是不能为自己的体力得到保障,自己只喝了几口啤酒,应该不算是酒驾吧,至于旁边这个,那么低浓度的酒,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旁边的生物会醉成那个样子的,不过,还算正常。
“哈哈,乾自恋,你永远也不会想到我是来找你的。”四月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幸亏有了乾承翼在扶着,只是四月的整个身体都靠在了他的身上,箍头发的发绳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四月散下来的头发,有些搭在了乾承翼素白的脖颈上,弄得他肩膀有些刺痒。
“哈哈。”四月还在旁边笑着,如果可以,乾承翼很想甩她一个大白眼,这种事情他八百年前就知道了,现在的重点是,过了这么久,不出他所料,这二货还是没开口。
幸好自己已经知道了,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被这二货给气死。
等到乾承翼好不容易将四月带到停车的地方,差不多是精疲力尽了,他当初刚成年就抓紧时间考了驾照,现在遇到这种状况真的说不出是幸运还是不幸。
乾承翼打开副驾驶的门,狠狠地将四月“丢”了进去,然后给她系上安全带,等到他真正开车的时候,已经被折腾的满头大汗了。
不知道何时四月没有再傻笑下去,所以靠在驾驶座上休息的乾承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世界突然寂静了,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看着四月熟睡的侧脸,乾承翼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酒品真好。
正打算开车,结果他那自出厂起就独宠钟爱于一身的豪华跑车,毫无征兆的熄火了,乾承翼只得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下车查看,这不争气的!居然在关键时刻没油了,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应该检查一下油量。
但是只专注速度的跑车真的很耗油的,乾家大少爷在这山穷水尽的一刻才终于明白这个令人心碎的道理。
看样子今天晚上是回不了家了,乾承翼表示自己还是可以到城枫的男生公寓将就一晚的,上车后已经没力气动弹了,只是斜眼用余光看了看副驾驶座上仍然沉浸在梦乡的四月,有生之来第一次挫败地叹了口气。
难怪他今天的心无缘无故慌了起来,倒霉的事一股子全冲过来了,果然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算了,就当做一件好事。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
“唔,”万分难耐,四月有点迷糊的睁开了眼,只发出一个单音节来,试着适应了一下路灯的光芒,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好像是在被人拖着走,好像自己睡着之前是和乾自恋在一起,但是乾自恋那么高贵的人应该不会做拖人这种不雅的动作的吧。
由于拖着自己,那个人好像很累的样子,而自己也有点踉踉跄跄的,依稀听见那个人咬牙切齿地说,“段笨蛋,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四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头发已经是完全凌乱了,看来是被那个人拖着走的缘故,脑袋传过来的一丝痛感,让四月有点清醒了。
路灯的昏黄色光芒打在那个人的身上,四月看着他的侧脸,觉得像是自身散发出来了光芒一样,原来真的是乾自恋啊。
“啊,对不起。”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
乾承翼早就知道四月醒了,只是没有说出来,听见四月这么说,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有些舒展,看着四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易觉察的浅笑了一下,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虽然心中的态度很温和,但是乾承翼注定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摆出来的态度依旧不是很好,“你终于醒了啊,真是个大麻烦。”
四月这次连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了,有些哑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头有点痛,还有点晕。
乾承翼一边拖着她一边说,“你喝了我的啤酒,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也都是你的错,得到恶报之后知错了吧,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你的酒品真的是很好,呵呵。”
后面那呵呵两个字被乾承翼说出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特别是他说完之后还诡异的笑了笑,四月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是她有一种面对危机的直觉,她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错了。”毫无心理压力的说出这句话,四月越来越觉得脸皮厚也是一种杀伤力强的杀器了。
看在四月的认错态度良好,乾承翼觉得自己已经‘大方的原谅她’了,不过,内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叫嚣着,预告着他以后一定会‘一不小心’做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的。
“你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走了吧。”将近虚脱的乾承翼看着四月有点清醒,及时问道。
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四月也不太清楚,打心底里就认为她大概可以的,下意识的肯定了,“恩。”
四月松开了乾承翼的手,一种离心力突然产生,但还是撑住了,对于手心突然失去的温度,乾承翼有点怅然若失,紧了紧手,但也没太在意。
走到前头,看着前方快要到达的城枫,乾承翼脚步不禁有点加快了,只是,如果没有突然间听见后方物体倒地的声音响起大概就是完美了,急忙回头一看,四月就侧身躺在地上。
乾承翼急忙又跑了回去,这么重的摔在沥青路上,不会有事吧,轻轻地摇晃了一下四月,看见四月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乾承翼赶紧将她平放在地上,拨开头发察看她头部的伤势。
伤处不断流出血来,几乎是血肉模糊,一刹那间的不知所措很快被冷静代替了,乾承翼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告诉我,这是几。”
四月的脑袋一瞬间有些黑屏,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当眼睛能再次看见的时候,见乾承翼伸出手指,但是手指的数量有些模糊不清,四月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试图能够看得清晰一些,然后笃定地说,“二……”
乾承翼:“……”
血依旧没有止住,一滴一滴的经过乾承翼的手指,从指缝中渗透到沥青路上,听见四月这样的回答,乾承翼只得再次拖着她干往城枫,现在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来得及么,乾承翼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无厘头的想法。
为了保障城枫学生的安全,校医都是直接住在城枫的,这个时候校医室的校医大概还在。
于是乎,还处在睡梦中的校医被样子很粗暴的敲门声吵醒,校医边没有精神地揉着眼睛边开门,嘴里还嘟囔着,“现在的学生呐,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晚了还不睡。”不是不想睡,是不能睡。
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他以为大学四年永远不会看见来校医室的学生会会长,他手上还拖着一个生死不明的女生,妈呀,不会是和她发生了情感争执,结果一不小心杀了人吧,这个黑锅校医表示自己背不起啊。
看见校医那毫不掩饰的想法,乾承翼也不作答,而是简单粗暴的将身后那个人拖了出来,“她还没死,就是脑袋撞傻了,虽然我怀疑她本来就是傻子。”乾承翼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忘记毒舌一下。
四月没有力气去和乾承翼争辩,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翻着白眼,校医还没睡醒,没那个脑子去思考,只是本能的带着同情的目光,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可惜是个傻子啊。
乾承翼的内心是觉得自己把四月丢在了椅子上,但是校医很明显的看出来了,乾承翼是将四月轻轻地安置在了椅子上。
他以为,他对四月和其他女生是一样的,只是偶尔会有些不同,但是都属于自己情绪的控制。
只是校医看见乾承翼对面前这个女生的这种行为,是从来不曾在强大智慧的会长身上见过的。
也许是因为她是个傻子?校医在半夜经受雷劈般的打击后,给予了自己一个合理的安慰,然后坚强的给四月上药。
“嘶。”由于涂药水的缘故,四月有些痛感,轻呼出声。
乾承翼在一旁看着,自然也听见了,像是不经意一般自然地说出口,“你弄轻点。”只是说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
校医那只医治过许多人的手,在听见乾承翼那种语气之前原本是很平稳地上着药,结果却,轻微的抖了抖。
今天我一定是见鬼了,校医心里这样想,上好药,用纱布裹着伤口,给四月的感觉上又多了一种呆萌,如果忽略了她是黑着脸的话。
“好了,在伤好之前不要让伤口碰水,每天都要来这里换药。”校医在包好伤口后下意识的嘱咐道,但是转念一想,面前的人是个傻子,听不懂他说的话,正要自嘲。
“你才是傻子,什么时候我允许你这样说我的。”恢复了一点力气,但是四月的脸色一点都不好,愤恨的看着乾承翼。
校医表示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虽然四月语气深沉,但是乾承翼主动忽视了她的控诉,他自己为了这笨蛋,好像是更累的吧。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在深更半夜,回到校外去取回我的跑车,”乾承翼以着威胁的本意,以及‘开玩笑’的随意语气,恶趣味的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想以你的智商,在伤好之前大概也不会在不迷路的情况下找到我的跑车。”
如果不是因为她无缘无故的来找他,不对,还是有那么一点小事的,但是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后反而是喝醉了,顺带着连累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他现在绝不会是待在这里。
又抬头看了看手表,快十二点了,折腾了这么久,他也累了,只是四月在听见他说出的那句话后什么也没说,一瞬间躲进了医务室的门,也没那个勇气去质疑乾承翼说的话,毕竟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对于四月征用了医务室的第二张床的行为也没什么感觉了,校医觉得,青春真好。
“乾承翼同学,你现在是要到男生公寓去么。”
乾承翼折腾了一晚,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没有精神的看了看表,十二点整,“不用了,我睡在这儿就行,你照顾好她。”
“恩。”
乾承翼伏在桌子上,校医则是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机,屏幕突然间亮了,发送信息成功这六个字突兀地显示出来,屏幕信息的那一栏赫然显示着,小昼,今天的事情还是要多谢你了哦。
第二天中午,四月为了掩盖伤势戴着那个熟悉的红色R形字母帽,在靠近操场边的一棵树上假寐,一个温柔但是略显突兀的声音突然传来,“怎么这么好的天不活动一下在这里休息啊。”
四月预感不好地睁开了眼,果然又是姜晞哲那货,白了他一眼,经过有惊无险的几次相处,四月已经完全理清了姜晞哲的行动目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城枫跑,闲着没事干,不搭理他。
也许是第一次看见四月这么没精神的样子,姜晞哲更加兴趣盎然了,开玩笑似的用手指戳了戳四月的右脸上方,没成想正好戳到了四月的伤口,姜晞哲的手只感觉到了粗糙的质感,知道不是四月的皮肤,没什么,只是四月的头感到了痛感。
喝酒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这一举动令四月十分不爽,在加上昨天晚上的郁气没地方发,逮住姜晞哲就是一通大吼,“姜晞哲你闲得慌啊,我很痛的好不好,天天来城枫闲逛,圣伊和城枫的墙是不是很好爬啊,你知不知道你触犯到了我的底线!”
听了四月的话,姜晞哲笑的更开心了,“喂,四月你不会是怕痛吧。”
“谁怕啊,你才怕!”四月在心虚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很苍白无力。
好像掌握到一个不得了弱点了。
“不过我不会说出去的哦。”姜晞哲对于自己的行为似乎没有半点悔改。
刚刚下课的乾承翼牵着狼狗也来到了操场,想要遛一遛好久没运动的狼狗,然后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四月和姜晞哲在一起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呢,忽略掉那一丝不爽,径直走了过去。
姜晞哲似乎还想对四月说些什么,但是被乾承翼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不是预料到的插嘴,而是径直走过来,一只手中还缠着牵着狼狗的锁链,然后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四月背后的衣领,将她拖走了,一气呵成。
“诶,等等!”姜晞哲想要叫住两人,乾承翼只是转过身,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眼神看着他,“有意见?”
“没。”也许是太久没有看见乾承翼摆出这幅表情,姜晞哲有些追忆,短暂的愣住了。
乾承翼也没有去管姜晞哲的情绪不对,只是四月心中不就没那么好了,昨天是拖着她走的,今天又是拖着她走,除了拖乾承翼就不能换个姿势么,而且昨天的姿势还更加雅观好吗。
经过一系列的拉、扯,四月发现根本没用,便放弃了挣扎,只是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乾…承翼,你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不能。”果然很干脆,简单粗暴,可以,这很强势,乾承翼将四月带到了学校的森林里面,这个时间段没有人会来,很适合做一些绑架,威胁的事情,四月有些为自己黑暗的未来担忧。
只是乾承翼很干脆地扯下了四月的帽子,看见没事,放心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某种心理,乾承翼不是特别地觉得不对劲,所有的动作做起来都很自然。
四月夺回帽子重新戴上,“乾自恋,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不可以!”又是一次干脆的拒绝,很好,这很强势。
“为什么?”四月转过身,颇有些大胆的说着,“反正我就是要走。”
只是脚刚迈开一步,却清晰的听见后方传来了一个冷酷的声音,至少对于四月来说是的。
“不听话?放狼狗。”乾承翼手中牵着的狼狗也再次很默契的叫了一声,“汪!”
四月僵硬的转过头,身子也转了过来,哭丧着脸走回到乾承翼的身边,“乾自恋,这可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但是对于四月刚刚想要逃跑的行为,乾承翼似乎不是很满意,“我本来是想让你随便帮我做一件事就行了的,但是你刚刚又说了那些话,我突然间又想让你帮我去取回我的跑车了,怎么办?”
看着乾承翼那个得(qian)意(zou)的表情,四月恨得牙直痒,可以,迫于现在是被他给威胁,只得忍下。
“好,只要别让我做一些需要去很远的地方的事情,我都答应你。”最后四月几乎是心一横,才说出这句话来。
她绝对,绝对是迫于狼狗。
乾承翼挑了挑眉,看着四月那个打碎了牙还得往自己肚子里吞的委屈样,他第一次觉得狼狗的样子有些和蔼可亲外加憨态可掬。
“哦,对了,我刚刚可是听见你说什么,最后的底线?怎么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乾承翼脸上出现无、良的笑容,谁让我刚刚看见你和姜晞哲在一起的。
四月一脸愤恨,脑中快速搜集着词汇,到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好丢下自己那已经所剩无几的节操,一脸无害的看着笑的无、良的乾承翼,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嘛。”
她感觉这个世界都黑暗了!
听见四月这个无耻的回答,乾承翼很没形象的笑了出来,“段笨蛋,我就当你欠我一件事,现在还没想好,以后我想好了会和你说的。”
四月突然有一种自己是被卖身了的感觉,好像被坑了,自己还得傻乎乎的帮乾承翼(这个卖了她的人)数钱。
走出树林,最近因为自己和乾承翼走得太近,好像城枫不少的人都对自己有了莫名的敌意的样子,自己被迫当成小、三了,而且貌似因为自己相貌平平,比不过雪思,还被当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她感觉到了整个世界传来深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