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听他这么一讲,以为是在骗她,向他发出轻蔑的一笑,老板为了诱惑她,向她出示了买房的房产证,雪清的心里砰然动了一下,关老板以为她真的动心了,哈哈大笑起来。雪清却面对着巨大的诱惑而坐怀不乱,她立即想到,这个老板真的会用心事呀,他用一套房子作为“钓饵”,想把她这条“金鱼”钓上来,如果她一旦上钓,她马上就要成为老板的“金屋之娇”了。她连明媒正娶的夫人也不愿意做,还愿意去做那无名无份的被老板当玩物的“笼中之鸟”、“金屋之娇”吗?
这时,雪清又想起了周老师,想起了应聘教师的事情。看来这老板是想用一套房子把她“软禁”起来,他说请一个保姆,其实是打发一个人来暗中监视她,她想到这里,真有点害怕。一套空荡荡的房子,她一个人独居一室,另一人在旁边守着她,她就像张学良一样被软禁了,她将失去一切的行动自由,而老板又可随时来达到他的目的,这哪里是什么优厚的待遇啊,这是逼她就范,用软禁的办法来实施他的阴谋,这老板看似冠冕堂皇,道貌岸然,而心中却是一肚子坏水哟。
雪清向老板要证件,老板关力锋却不理她,只是挽留她在公司工作,说什么证件必须保存在公司,不能拿走。关为了留住她的心,又用小车把她带到了在市内买的一套房子里,想叫她去欣赏一下他准备给她的“杰作”。
这套房子在市内的珠雨台,是一个私家别墅区,房子高耸入云,有20层楼,他买的是14层上的一套,有电梯上下,当老板带雪清用钥匙打开这套房子的门的时候,他以为雪清会为能住上这样一套豪宅而惊喜,哪知道她却一点也不感动。老板带着她在屋里看了一圈,这套房有四室二厅,共180多平方米。房子里虽然都配了一些家具,但是仍然觉得很空荡。因为这房刚建不久,整座大楼还没有几家入住,缺少人气,也就没有生活的气息,没有一种生活的温馨,倒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老板在带着雪清欣赏完他的“杰作”后,讨好似的问她:
“喜欢吗?这以后就是你生活的空间了。”
雪清对老板的“献媚”却一言不发。她想,她并不是一个初次进城的乡下女人,也不是一个从来没住过单元楼的“乡巴姥”,她在与原配丈夫结婚的时候,住的就是与这差不多的房子,那里多有生活的气息,是一个多么温柔甜蜜的空间啊。
后来她下海经商先后又买了两套房子,可惜呀,她自己并没有享受,都卖了。买下的第一套房子她卖掉抵了公路竞标的投资,买下的第二套房,又抵了担保贷款的冤枉债。她自己买的房子自己都没有享受,这是不能享福的命啊。在别人买的房子里,她更不奢望去享受了。
天快要黑了,老板告诉雪清她该住哪间卧室,又告诉她怎样使用房内设施,给了她一套钥匙,留下了一些食品,准备走了。他告诉雪清,只要她能在这里安心住下来,过几天就给她请保姆,不用她自己做饭,孩子也可以带过来,需要她上班时,他会用车子来接她。老板这种既关心她又亲昵她的态度,让雪清加重了对他的疑虑,她非常害怕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大房子里,老板会对她做出非礼的动作,如果老板他……,她真是孤独无助啊。
幸好,老板第一次带她到这房子里来,怕她不安心住下来就走,还不敢对她做出越轨的行动。当老板要走的时候,她心里有了一种安全感。她恨不得老板快点走,与老板单独相处,她觉得是多么尴尬啊。
老板招呼一些事情后,他真的走了,也许他还有更多的应酬在等他吧。一套180平方的大房子,只有雪清一个人在,她觉得好空荡,好寂寞哟。夜深了,万籁俱寂,她好象置身在一个无人的阴森森的幽洞中,她觉得意外的恐慌。到北京来了那么长时间,在夜晚她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在梓园村的32号院那种打工者聚居的出租屋里,虽然那里的房子既陈旧又狭窄,既阴暗又低矮,但是院子里人多气旺,谈笑风生,饭菜飘香,有声有色,倒觉得踏实,快乐。为什么一个人住进这么一套宽敞的豪华的房子,却产生了一种空虚、阴森、惶恐的感觉呢?
雪清真不想在这个冷寂无聊的空间里生活下去,这房子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座美丽而寂寞的“鸟笼”。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与普通的百姓住在一起,与他们呼吸相通,命运相连,她已经是树林中群鸟的一员,她不能离开树林,不能离开群鸟啊。
她猛然想到,她要快点见到周老师,因为快要开学了,她不能耽误应聘教师的事。她这次来找老板是来拿证件的,但是她不但没拿到证件,反而被老板“软禁”起来了。她没有手机,又无法与外界联系,她好象又成了一只失群的孤雁,在这个空荡的无聊的空间,她不知该做什么,她心里充满了无边的寂寞与无奈。
第二天上午,老板来了,笑嘻嘻地问她晚上睡得好吗,她不回答。老板叫她不要随便出去,就呆在家里,她能在这里寂寞地呆下去吗?雪请问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老板说今天是月底,是星期六,雪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天周老师叫她去银河宫参加中老年人才招聘会呀。她为了出去,只有向老板撒了一个谎,说她想到天安门去散散心,因为老板掌握了她的“命脉”,不怕她走,即使她要走,终究是要回来的。于是答应了她,并且对她说,他要到外面办事,不能陪她,他用车送她到天安门,她自己去玩吧。到了天安门,在老板走后,她坐公交车到了银河宫。
到了银河宫人才招聘会,雪清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找工作,而是找人,她到处找周老师,可是没找着。周那天说他一定会来的,但是现在他在哪里呢?
其实,周老师一大早就来银河宫了。他在人才招聘会上找到了一份编辑工作,招聘单位是一个研究所。这个研究所要办一份杂志,需要一个中文编辑,他与他们达成了一个初步协议,招聘人答应他过两天去研究所面试。
他与他们谈完了就出来了,他也在会场内外找雪清,不见她来,就去了附近的明坛公园,在公园里转了一圈,见里面古柏参天,青草遍地。树下,草坪边有一排排的长椅,长椅上坐着一对对的青年男女和老年伴侣。他一个人在里面转悠,觉得既孤单又无聊,不一会就出来了。当他再次经过招聘会的门外,忽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喊:
“周老师,周老师,我在这呢,我终于找到你了!”
周循声望去,见是雪清,心里为之一惊,原来她在这会场的外面,已经等了他很久了。他们见面后,在招聘会场外面的一个小广场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周问雪清把证件拿来了没有,雪清跟周老师讲了实话,她告诉周说,这个老板要逼她做妻子,证件被他扣下了,看来是不可能给她了。她还对周说,尽管这个老板很有钱,尽管他还买了房子给她,但是她根本不爱他,并且很讨厌他,她不想做老板的笼中之鸟,她非常渴望自由,想过一种靠自己的劳动和智慧来养活自己的生活。她跟周讲这些,是想引起周对她的进一步了解和同情。周为了试探她的真实思想,却对她说,跟老板在一起是一件好事呀,老板有钱有房有车有权有势,什么都不愁,解除了一切后顾之忧,该多好啊。
你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多么艰难,要什么没什么,一点福都享不了,多愁哟。周对雪清说这些,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讨厌那个老板,他认为一般的女人都是爱财的,难道她……?雪清听了周说这些话,知道周还不是真正地了解她,于是她对周说:
“有的人欣赏老板,我却讨厌老板;有的人非常爱钱,我却反感金钱;有的人追求权势,我却厌恶权势。我自己也曾当过老板,我过去也曾经有很多钱,我也曾拥有过权势,可是我对其中的滋味都尝过了。金钱、权势、美色,都是一付付人生的枷锁和铁链,它只会把人禁锢得越来越紧,有的人甚至不惜为它赴汤蹈火。
“我现在向往的是自由,是人身的自由,是生活的自由,是爱情的自由。这些自由我现在却没有得到,我多么向往过普通人的生活啊,过一种自由快乐的生活。像你现在这样,没有任何枷锁,没有任何羁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你真是快乐啊!”
雪清这段话,像是在朗诵一段有深刻哲理的诗篇,周从她的这段话中看到了她内心的闪光点,更看出了她对社会、对人生、对生活的独到的见解与超凡的才华。他认为,如果她去当一个教师是多么称职啊,她是一个天才的演说家,是一个有独立见解的诗人,是一个对社会认识深透的女思想家。可惜呀,她为什么被一个老板控制住了呢?她的证件为什么被老板扣压了呢?她与这个老板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呢?他问雪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雪清却保守着这个秘密,周也不想去追问,他对雪清又增加了一层神秘感。
中午12点,雪清要准备走了,她还是要回到老板那儿去,她对周说,一定要把证件拿到手,一定要去当老师,可是周却隐隐感到,她已经被那个老板牢牢地控制了,也许她想当老师是一个她追求的梦了,他隐隐感到这对于她这个才华出众的女人是一个悲哀。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总是要把那些才貌双全的女人抓在自己的手里,扼杀着她们的个性和自由,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的悲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