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兰花的老公回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屋,打头就问兰花:
“兰花,你的老同学来了吗?”兰花说:
“来了,我们都在等你。”雪清瞪了她一眼,对兰花悄悄地说:
“是你在等,怎么说是我们呢?”兰花只是格格地笑。
兰花的老公文一成走进客厅,见到了雪清,大大方方地与她握手,并亲自为她沏了一杯茶,他在沙发上坐下,拿出一支烟来抽着,他开始与雪清攀谈起来。
文一成问雪清:
“你好,请问你尊姓大名?”
“我姓丁,丁雪清。”
“你小时候也叫这个名字?”
“不,小时候爸妈都叫我雪儿。”
“这名字好听呀,你爸叫什么?你妈叫什么?他们身体都好吗?”
雪清听他这样追着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知道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的表兄。因为几十年没见面了,他是想把情况问清楚,好证实她的身份,雪清不好大声说,只是悄悄地对他说:
“母亲叫文萍,在文革时死了,父亲叫丁森,现在西银,已退休了。”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在文革时被人逼死的,卧轨自杀。我父亲在那时也受迫害坐牢了。”
“你后来怎么办?”
“我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来堂兄收养了我,供我读书,一直读到大学。”
“真不容易啊。”
文一成问到这里,猛吸了一口香烟,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他从刚才的问话中,已证实了坐在他身边的这位女人就是他的表妹了。因为文一成小时候曾在姑姑文萍家里玩,与小时候的雪儿做过几次游戏,这已是30多年前的事了,但是儿时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仍然十分清晰,可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位女人却完全不相认了,30多年的风风雨雨,变化是多大啊!
雪清见到分别了几十年的表兄,有无限的感慨,又问了表兄的一些情况,他们各自证实了对方的身份,都想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心。但是,兰花在家里,有些话不好说,怎么办呢?文一成想了一个办法,他叫兰花去买菜,说今晚要好好招待一下她的老同学,兰花原以为他们要一起去饭店吃饭的,谁知老公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呢?
兰花心里在怀疑什么,但是又不好推辞,只好去了。而文一成想利用这个空挡与表妹叙叙旧。兰花临走时,看了雪清一眼,她相信自己的老同学不会对她老公怎么样。
兰花去买菜了。客厅里只剩下文一成与雪清两人,文一成首先叫了一声“表妹”,雪清也叫了一声“表哥”,他们打开了话匣子畅谈起来。雪清很爽快地讲了自己的身世,特别讲了自己的几次大起大落,文一成也谈了自己的一些经历,但是文的经历并没有雪清那么曲折坎坷。
文一成听了表妹的不幸遭遇,特别是听到雪清为刘明担保贷款受骗,而自己当了替罪羔羊,坐牢、赔款的事,他大为同情,他很为表妹打抱不平,想为表妹申张正义。但是他又认为表妹在这件事情上实在太懦弱了,还对她有些费解。表妹是一个学政法的大学生,又是一个曾在政法单位工作过的干部,为什么不懂得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呢?为什么竟还要为那个欠贷款的人去坐牢赔款呢?
雪清经表哥这么一提醒,也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笨,对那个事竟然束手无策。不会上告,不会诉诸法律呢?如果她当初把欠贷款的刘明告上法庭,法庭自然会传讯他,会登报要刘明自动上庭来应诉的,而只要找到了刘明,她就可以脱身无事了。
真的,她当时怎么那么傻,就像鲁迅小说《祝福》中写的祥林嫂那样,她为那事急疯了,急懵了,急傻了,她竟然不懂得去与刘明打官司。是她的心太善良了,还是对刘明存有幻想?可是现在,她为刘明牢也坐了,款也赔了,人也受到苦苦的折磨了,而且这件事已过去了七、八年,又超过了诉讼时效了,再告他,还会有用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再追悔又能怎样?可惜的是,她当初为什么与表哥没有联系,如果当初与表哥有联系,一是可以为自己解难,二是她根本不会受那么巨大的经济损失。现在搞得她人财两空,多难堪啊!有一句成语叫“大智若愚”,雪清是一个知识分子,又称为女才人,又是经商能手,当过女老板。可是当她自己出事的时候,却迷茫、懵懂了,她竟急得想不出一个保护自己的办法来。
在当初,她不敢对别人讲这事,如果让一些明智的亲友或朋友知道了这事,他们也会给她指引迷津,想出一些办法来的。可是她为什么在当时害怕跟别人讲呢?
也许她当初把那件事看成是个人隐私,可是这种自吞毒果的做法,简直就是毁了自己,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她又是多么痛恨自己太愚昧了,太自我封闭了。她跟表哥讲了这件事,又谈了被世元骗婚的事,现在,她已经被世元的家人逼而出走,面临着艰难的处境,成了一个孤独的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