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狮江深处,这里没有两岸通明的灯火。黑漆漆的江面上,是连月光也照不开的白雾。
就在这茫茫江雾里,此时却有着一缕颤动的火光,隐约可见。火光来自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船上总共载着三个男子。两个在船尾,一个在船头。
船尾的二人都是渔夫打扮,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面对而坐,各握着一口精铁阔刀。
“阿嚏!”其中偏瘦的那人揉着鼻子道:“都已是四月了,怎么还是这么冷。”
“你也不看看咱是在哪里。”另一个方脸汉子身板壮实一些,却也是缩了缩身子。
“喂,你看看,还从未见过头儿这么严肃的样子吧?”
方脸汉子顺着他的目光瞧往船头,叹了口气才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鬼才能无动于衷。”
“这群人连六皇子都敢动,肯定是太……”
“嘘!”方脸汉子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眉头锁紧,悄声说道:“咱们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为好!”
瘦削汉子也自然心中有数,只能苦叹声道:“我就是心疼咱们几个惨死的兄弟!”
方脸汉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头儿肯定会找出幕后黑手,为他们报仇的。”
瘦削汉子点了点头。对于他们天龙堂的几十弟兄来说,最为信任的,并不是圣上或是哪位皇子,甚至也不是神意府的府主“武林七大高手”之一的石风竹。能让他们无条件剜心挖肺,赴汤蹈火的,全天下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当代“天龙卫”——洛溟!
曾经的洛溟被世人熟知,还是因为他“洛家二子”的名头。但自从七年前他北赴龙心皇都,加入神意府,并且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天龙卫后,武林中便逐渐习惯了“天龙洛溟”这个称呼。
可以说,近些年来洛溟的名气,甚至并不亚于他的父亲——洛歧渊。
“呼……呼……”
“话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瘦削汉子这时忽然问道。
“你这么一说,从刚才开始就……”
两人一齐安静下来,竖起耳朵聆听。神色间有些紧张,不知是否危险降临。
不过,当他们终于寻到声音的来源后,皆不免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原来这若有若无,极有节奏的“呼”声的主人,正是船头处的洛溟。而那看似正襟危坐的背影,没成想竟是睡个香甜……
两人相视一眼,都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对,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头儿嘛!
江面上又恢复了沉寂,冰冷的江水载着小船摇摇荡荡,周遭的一切给人一种既静谧又诡异的感觉。
突然,闭目小憩中的洛溟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锐而有利,瞳中映照着一点凉白的月光,让他俊秀的脸庞平添几分凌厉。
他神情微变,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身体却仍保持着先前的坐姿,像是根本没有醒过来一般,只是微不可察地用手指在船板上敲击了两下。
船尾的二人立时神色一变,有所反应。不过跟洛溟一样,二人也没有做出任何过大的动作,但警惕性已是提到了最高。
四下依旧毫无声息,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然而这一小片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般,压抑至极。
“哗啦!”“哗啦!”
终于,异变发生!从小渔船周围的水面下,同一时间蹿出了共八道人影!
这八人通体紧身黑衣,脑袋也包裹得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且嘴中分别叼着把寒光短刃,来势汹汹,杀意逼人,绝非善类。
八人跃在空中,将腿弯曲,各自使了个巧劲,纷纷朝小船落来。其中四人的目标是在船尾,另四人的目标则是孤身的洛溟,可谓给予足够的尊重。
原本叼着的匕首也早来到了他们的手里,动作干净利落,毫无赘行,一眼便知尽是训练有素的冷血杀手。眨眼的工夫八人便已贴近船体,罩住四面八方,形成无处可逃之局。
转眼再看洛溟三人,看起来浑然无所戒备,到了这会儿,竟连眼睛都还没有张开。
然而,就在四柄利刃距离洛溟只有数寸之时,洛溟动了!他覆在船板上的右掌猛然发力,船头这侧立刻往下一沉,他控制着力道,将将让江水淹没至船的边缘。此伏彼涨,船头下沉,船尾自然翘了上去,带起大片的水花。
突变发生在刹那之间,八名杀手显然未能预料到,翘起的船体先是阻隔住两人的来路,更是让另外六人也一齐失了进击的节奏。
而天龙堂两人先前已得到洛溟的提示,心中早有准备,这时借着船尾的升势,竖起阔刀,反袭向迎面而来的两名杀手。
电光石火间,那两个杀手便心知腾在空中,且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难以躲避对方全力的一击,更不可能靠匕首去抵挡住阔刀,绝境之中竟选择以肉身径直撞向刀口,同时掷出了手中的寒铁匕首。
“噗呲!”
刀尖刺穿胸膛的声音响起,但在这时,天龙堂的两兄弟却反而暗叫了一声不好。原来匕首对准的方向不是近在咫尺的他们,而是笔直射向了船头!
这些杀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天龙”洛溟的性命。
四名杀手外加两把飞刃,以洛溟为中心的船头那片狭小空间,此刻就如同一个令人窒息的绞杀场,动辄便会是千疮百孔,身首异处。船体依然是倾斜着的,连同死寂的黑夜和冰冷的白狮江,一切状若凝固住了。
“呵……呵呵。”
然而在这“泥沼”之中,船头却突地传出一声轻笑。紧接着响起的,是一阵……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