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阁能挨到第几招呢?
每个人都在心里做着猜测,若是此时有人就地开设赌局,场面一定热闹极了。
沈箕儿玉指轻弹剑背,剑尖颤振,竟发出一声凄厉的雁鸣。
“很好,我的雁落剑也醒了。下面,就是我的第三招了。”
沈箕儿话音未落,人已先动,剑与其人合而为一,直奔田青阁而来。
恰逢风吹云走,日光重现,只见比武台上,银光连闪,剑影重重,使人眼花缭乱。
沈箕儿步步紧逼,剑及履及,绝不留情。田青阁全力闪躲,心如铁石,神色再无丝毫动摇。
“第四招!”
“第五招!”
……
“八招了!”
“九招!”
场边的计数声一浪高过一浪,场上二人的每一个闪转腾挪都牢牢牵动着观武台上观众的心,第一场便是这样的对决,实在比上午的乱斗要精彩上百倍。
田青阁在连续躲开了沈箕儿的两招“飞沙走石”和“大雁北归”后,拉开了双方的身距,笑着朝沈箕儿道:“还剩最后一招了。”
沈箕儿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累的,呼吸明显有几分局促,看到田青阁那身已快被自己的剑割成破烂的衣服,心中的窝火,只有她自己明了。九记剑招,每次都是眼看着就能伤到田青阁,却又总能叫他化险为夷。光斩碎衣衫有什么用,自己又不是来扒光他的!
还有最后一招,可沈箕儿心里清楚,她已经输了。在万人瞩目之下,她竟然连十招之内逼田青阁拔剑都做不到……一股难言的苦涩袭上她向来高傲的心头,头一回在面对同龄对手时生出了无力感。
她苦笑了一声,举起雁落剑,忽地手腕一转,竟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全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惊住了。她想干嘛?自尽?
“箕儿!”磐石剑佛徐一熔这会儿也无法稳如磐石般地坐着了,他起身冲到护栏前,高声喝止道:“你这是干什么?!”
沈箕儿却像没有听到一般,双眼死死盯住田青阁,沉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与其被你躲过全部十招,不如把这最后一招留给自己,也免得受人耻笑。”
田青阁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状况,这个沈箕儿的行事作风强势而又偏执,十招还没打完,竟然说着就要自尽,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连忙劝道:“只不过一场比赛而已,沈姑娘何必如此较真呢?”
沈箕儿却难得的笑了,说道:“你不必再侮辱我了,我虽说是个女子,但从小不比你们这些男孩子少练一点功,少吃一点苦。我既然接受了你十招的让步,如今却伤不了你,我沈箕儿已没有脸面再在江湖中呆下去。”
说完这番话,她缓缓闭上了双眸,握着剑柄的手加重力道,竟真地向自己刺了下去……
“箕儿!”徐一熔的惊呼再度传来。
场边已有不少人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这冰霜少女自尽的一幕。
“当啷!”
然而,从场中传来的一声兵刃交击的脆响,让他们重又睁开了眼睛。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沈箕儿。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不知何时已临至她近前的田青阁。更确切的说,是盯着田青阁手中的那柄玄铁宽刃剑。
“你……你,还救我干什么?”
田青阁将玄铁剑收回背后,弯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雁落剑,递还给沈箕儿,一脸歉意道:“先前我受姑娘的高超剑技所引,只是一心想挑战自己的极限,并非是在侮辱姑娘。如有冒犯,还请姑娘原谅。”
“……”沈箕儿接过自己的雁落剑,却愣着不知该说什么。
田青阁又浅笑着道:“姑娘这第十招,终究是逼得我非用玄铁剑‘抵挡’不可。因此这场比赛,就当作是我输了吧。”说完后抱拳作了礼,便转身离去了。
全场皆是一片愕然,这田青阁的行为,跟沈箕儿可有的一拼了!
“等一下!”沈箕儿叫住了田青阁。
田青阁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道:“沈姑娘还有何吩咐?”
沈箕儿问道:“你就这样认输,不会不甘心么?”
田青阁淡然道:“有些东西我已经得到过了,有些东西也已经放下了……”
沈箕儿又道:“那你无法继续跟其他高手比试,不遗憾么?”
“以后仍有很多的机会。”田青阁笑道。
听过他的回答,沈箕儿开始默不作声。
“姑娘的问题,问完了没?”
沈箕儿忽地又笑了起来,说实话,她笑起来远比她板着脸要漂亮些。她将雁落剑收进鞘中,对田青阁摆了摆手,道:“我这次……真是彻彻底底地败给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我要继续磨炼自己的剑术,有朝一日,必会堂堂正正地击落你手中的剑。但是这场比赛……是我输了!”
……
……
“第一场对决,胜者,田青阁!”洛江流的声音响彻全场。
观武台先是一片沉寂,接着才爆发出一阵喝彩。虽然还没有看到田青阁出手,比赛就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但这同样是一场精彩的对决,沈箕儿的两套剑法,已足以使观众看得大呼过瘾!
沈箕儿最后又深深望了一眼田青阁后,才转身走下了比武台。
她刚一下来,一位年轻俊俏的青衫男子便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箕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箕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冷漠地道:“我没事,不用你担心。”
年轻男子却对她的语气毫不在意,柔声道:“你刚才举剑对着自己的时候,真是吓坏我了!就怕万一你真地……”
“叶世风!”沈箕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叶世风虽然尴尬不已,仍是强颜笑道:“箕儿,我是担心你。”
“告辞!”
沈箕儿只冷冷吐出了两个字,便径直从他身旁走过,看也没看他一眼。
“……”
堂堂扶摇宗的二弟子,就这样呆立当场,脸上的笑意,已是被沈箕儿冻结成冰。
“接下来,第二场,由叶世风,对阵章籐!”好在这时洛江流又再次发声,才没让更多人注意到叶世风的窘态。
叶世风回过神来,苦涩地摇了摇头。其实沈箕儿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如此的冷若冰霜,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喜欢沈箕儿。没办法,就连他的师父孤鹤先生,也说他是一个情种,而且是无药可救的那种。
还有比赛要比,他也只能先将沈箕儿的事暂放一边,迈步登上了比武台。
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了这场对决,好能去找沈箕儿,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讲完呢。
“在下扶摇宗,叶世风!”
“无门无派,章籐。”
叶世风拱手道:“在下有些急事要办,希望章兄可以与我速战速决。”
叫做章籐的灰衣青年闻言笑道:“真是巧了,叶兄所言也正是小弟所想的。那么……咱们就用一招决胜负,如何?”
“一招?!”叶世风有些错愕。
“没错,我们不用兵器,就一招!”
“……”
江风忽然变疾了许多,不知不觉间,比武台上的气氛,竟多出了一丝诡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