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域,西境,通天山林。
这里永远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翠绿,山连着山,谷挨着谷,深幽沉寂,人迹罕至。
山林中有这样一座山,满山只生长着一种通体紫色的竹子,当有雾起缭绕时,就仿若是被一朵朵紫色的云所淹没。因而住在上面的一家,便为它取名为——紫云山。
“云儿……云儿!”一个衣着十分简朴的女子在一间紫竹小屋门口前呼唤着。
她看起来很年轻,又明显带着几分母韵。虽然不施粉黛,穿着再普遍不过的衣衫,却掩没不了她美丽的容颜以及清丽脱俗的气质。
“这孩子又跑去哪了?”她蹙着黛眉嘀咕道。
“刚才让他练扎马步,居然趁我打个盹儿的功夫偷跑,估计又是去山脚瀑布那里了。等这小子回来,非让他多练一个时辰不可。”
女子看着躺在院中藤椅上,一脸气愤的老人,苦笑道:“义父,云儿既然不喜欢习武,就别总逼着他了。”
“菱月啊,云儿都八岁了,你可不能再宠着他了!再说他要是不学,我这一身武功教给谁去。”老人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黄菱月再了解他不过,戳穿他道:“您老不就是想让他以后在武灵山南宫家面前帮你出口气嘛。”
老人老脸一红,否认道:“哪有的事!我古霜木需要他这臭小子帮我出气?当年若不是南宫老儿耍小手段,我怎么会输给他那半招?哎!真的是越想越气!”
黄菱月见他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只是笑而不语。
古霜木忽然将头一仰,叹口气道:“云儿这孩子根骨奇佳,是很难得的好苗子,只是这性子实在太懒散了些。”
黄菱月无奈道:“怪就怪他爹给他起的‘牧天云’这个名字吧。”
古霜木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坟头,气道:“以后若是见到云儿的爹,老夫非要出手教训他一下不可!”
他如此生气可不是因为起名字这种荒诞的理由,而是不满于牧天云的父亲只留下一座假坟,就丢下了这对母子不管。当年,他在与南宫雄心决战之后,便开始了隐姓埋名云游天下的旅途。五年前,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的他,走进了通天山林。本想试试看能否穿越这神秘的林海,却在这紫云山遇到了这对母子,那时牧天云还只是个三岁的娃娃。他一边惊异于为何黄菱月为何会带着牧天云生活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一边觉得能于此相遇可是莫大的缘分,便选择留了下来,认黄菱月做义女,帮她一起照顾牧天云的成长,也成了小天云口中的一把“老骨头”。
黄菱月知道他是在心疼她们母子俩,柔声道:“义父,这事不怪他。而且,您可千万不能告诉云儿他父亲还活着的事啊。”
古霜木摆了摆手,道:“要说老夫早说了,对于云儿来说,他就这样‘死’着也挺好的。”
黄菱月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点了点头,又道:“云儿的性子跟他爹实在太像了,我看是很难让他老老实实地练武的。”
古霜木又是长叹了一口气:“等再过几年云儿长大,总是会吵着要到外面世界去的。没有武功傍身,以他的心性难免会吃亏。”
黄菱月深知其理,她也不想把牧天云始终拴在自己身边,在这深山老林中过一辈子。
“义父,不如就让云儿去学他爹爹留下的那些医经药书吧,我多少略懂一些,也能从旁指导他。”
“嗯,若是他还是定不下心习武,也只能如此了,也算多个保命的本事。”
黄菱月见他终于在牧天云的练武一事上松了口,顿时也替小天云松了口气,道:“义父先歇着吧,我去烧饭。”
一听见吃的,古霜木倏地弹身坐起,道:“上次打的野兔山鸡还有剩么,还有捕的鱼呢,挖的竹笋呢?”满脸的皱纹,此刻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您放心吧,一样不少,都还有。”黄菱月笑起来可要好看多了,“我这就去做。”
“好好好。”古霜木重新躺下,还哼起了小曲,全然忘掉了牧天云偷跑的事,惬意得很。
很快,从紫竹林中的小屋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山脚,瀑布下的水潭里。
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忽然水面冒出一连串气泡,下一刻,一个小脑袋猛地钻了出来,扬起大片水花。
小天云浮在水中,晃着头甩掉头发的水。炙热的阳光照在他稚嫩的脸上,使他舒服极了。抖了个机灵,一扎猛子,向岸边放着衣服的大石游去。
这里是紫云山阳光与水最充足的地方,也是小天云最爱来的地方。
他游得快极了,潭里的鱼恐怕也比他快不了许多。他上了岸,身子上还都是水,便赤身裸体,直接躺在了大石头上。
“不用扎马步真是太好了……”享受着太阳温暖地抚摸,小天云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就这么呼呼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不知过去了多久,这里安静极了,没什么会惊扰他的美梦……呃……按理说该是这样……
“啊————!”
一声刺痛耳膜的尖叫陡然响起,划破长空,惊起了林中无数的飞鸟。
“怎么了!!!”小天云猛地坐起,睁圆了眼睛。他简直快被吓破了胆,因为这声尖叫就发在他的耳边。
他看着身旁这个双手捂着眼睛,瑟瑟发抖的白裙女孩,茫然地问道:“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