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鲤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牧天云灰溜溜地跟着,不过醉意未退的他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东摇西摆,甚是滑稽。
路上的行人也有不少,都是有意避让他们。在洛都城的不夜晚上,有两种人是人们不愿去招惹的。一个是像洛玉鲤这样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另一个便是像牧天云这样的“烂酒鬼”。
话虽如此,却偏偏有人挡在他俩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拦路者一身藏青色劲装,英姿勃勃。洛玉鲤站定脚步,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凌厉的家伙,皱眉道:“扶摇宗的人,何时变得这么不懂礼貌了?”
樊星尘看起来二十出头,生得气宇轩昂,眉宇间的傲气仿佛生来而具,从不会收敛半分。他此刻听到洛玉鲤的质问,大笑道:“扶摇宗的人可是很知书达理的,不过只有我樊星尘嘛,算是个例外。”
“你就是扶摇宗的大弟子——“千里孤星”樊星尘?”
扶摇宗可谓龙躯域的第一大宗派,即便放眼整个江湖,也是与武灵山、素仙谷齐名的武林三大门派之一。而樊星尘身为扶摇宗的首席弟子,无论其世所罕见的武学天赋,还是其无法捉摸的古怪性格,在江湖上早就是出了名的。
很多年前洛玉鲤还呆在家里的时候,便听父亲洛歧渊提起过他一次。而就连洛大域主,也是对他不吝赞美之词。
“正是在下。”樊星尘笑道:“没想到姑娘也听过我的名号,真是惭愧。”
听到“姑娘”两字,洛玉鲤苦涩一笑,无奈道:“是我装扮得太拙劣了么,为何每个人都能辨认出来?”
樊星尘摆摆手,道:“并非你女扮男装的功夫不行,只是我从未真地离开那江上花船。因此牧老弟刚才叫你那声‘玉珞姑娘’,可被我给听得真真切切。”
“……”洛玉鲤心下一震,如樊星尘所说,他恐怕是从江上花一路跟到此地才现身。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功的确不容小觑。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却迟迟不报上自己的来头。看来,不懂礼貌的可不只有我樊某人一个啊。”
“李玉珞,无门无派。”洛玉鲤干净利落地答道。
“无门无派么……?”樊星尘双眼微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忽地高声道:“牧老弟,我站在这儿半天了,你也不与我打个招呼,这么快就忘了我么?”
牧天云摇摇晃晃来到洛玉鲤身边,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啊?”
樊星尘一脸尴尬,干咳两声道:“牧老弟别这样,刚才在江上花,我不是还声援过你的么。”
牧天云微醺着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的样子。可这一闭眼,却是没了下文。忽地身子一栽,便往洛玉鲤肩头靠去。洛玉鲤眼疾手快,哪能让他占了这便宜,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牧天云头不抬眼不睁,竟然是直接睡了过去,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洛玉鲤干脆让他直接睡在地上,眼前还要处理这个不知来意的樊星尘。
“看来牧老弟被那纤月给灌了不少迷魂汤啊。”樊星尘打趣道。
洛玉鲤冷漠道:“你拦住我们的去路,究竟所为何事?”
樊星尘笑道:“本来是想请牧老弟喝酒聊上一聊,不过看他的样子,只能等下次的机会了。”
洛玉鲤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站在这里了。”
樊星尘摇了摇头,眼神陡然凝实了几分,道:“虽然不能和牧老弟畅谈一番,可这会儿我有了新的乐趣。那就是想试试你的武功,猜猜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周围越来越多的路人投来视线,洛玉鲤大感头疼,她可不想跟这樊星尘在这动起手来。伸手指了指睡成死猪样的牧天云,道:“我要将他送去休息,没空与你切磋。”
“只过几招而已,不会耽误什么时间,况且……从来没人拒绝得了我的邀战!”樊星尘忽然真气大盛,脚下发力,朝洛玉鲤里袭来。
洛玉鲤冷哼一声,对于他的肆意妄为似乎也忍耐到了极限,提运真气,意欲还击。
樊星尘迅若霹雳,来势凶猛,眨眼便已临至洛玉鲤身前。不过他双手此刻仍负在身后,全然不像要出招的状态。
洛玉鲤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先慌了阵脚,心下冷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抽身而退,飘然落在数丈之外。
此时在场的路人早已躲得远远的,却一个也不肯离开。
樊星尘此刻见识到了洛玉鲤灵动飘逸的身法,不由笑道:“我早知道你不简单。”
洛玉鲤此时也不着急了,反笑道:“这里人多嘈杂,不如我们速战速决。江湖盛传你们扶摇宗掌法天下无双,我也恰巧对掌法略懂一二,不如我们便以一掌决出高下,如何?”
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即传出了几声惊呼声,不止是他们,就连樊星尘自己,也是有些难以置信。
跟扶摇宗的大弟子比拼掌法?恐怕连南宫烨然也不敢对樊星尘说出此话。
“有趣!太有趣了!”樊星尘双眸绽光,狂笑道,“你既然如此说了,我若不答应,可就丢了我们扶摇峰的脸了!”
说罢,再次催动身形,较方才更加势若奔雷。同时右掌凝聚,没有任何花招,直直袭向了洛玉鲤,正是扶摇掌法中最基本的——散云掌!
洛玉鲤不为所动,同样聚气于掌心,运使“对山三手”中的推山手,迎向了樊星尘的一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两人的手掌明明还隔着几尺的距离时,却都生生地顿住了,接着便是真气碰撞所发出的一声闷响。
“砰!”二人默契十足地同时朝后飞退,直至十数步开外才勉强站定,不过面色皆是不断地变化着,显然是气血翻涌所致。
此刻无论洛玉鲤亦或是樊星尘,心中都是震惊万分。
如他们这般修为,已早非寻常意义的年轻高手所能界定,因此他们的傲气也比起常人也更加实质化。
在对掌之前,他们虽然已凭着直觉料到对方的实力会非同小可。但在交手之后,才算真正领略到彼此的强劲。无需再度出手,洛玉鲤和樊星尘的心里已似明镜,两人的实力,可谓相差无几……
樊星尘忽地放生大笑起来,好半天后才停下,道:“我早该料到的,牧老弟既然敢不把南宫烨然放在眼里,他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是寻常角色!”
“你说的是……武灵山南宫家的南宫烨然?”洛玉鲤神色稍变,连忙追问道:“我这朋友跟他发生了什么过节么?”
“看来你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了?”樊星尘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道:“刚才在江上花发生的事,你还是等牧老弟醒了,亲自问他吧……”
话毕,他忽地腾身而起,跃上街道旁一座二层房子的楼顶。整个过程潇洒自如,足见其高超的轻功绝技。
“玉珞姑娘,帮我给牧老弟带个好,后会有期了。”再看时,樊星尘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扶摇宗的‘登天纵’不愧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轻功身法。”洛玉鲤喃喃自语道。
顾不得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群众,她快步走到牧天云的身边,将他给搀扶了起来,朝白狮楼所在的方向而去。
不过还没等走出几步,洛玉鲤就又一把牧天云重新“扔”回地上,兀自埋怨道:“你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沉啊!”
牧天云躺在石路上,却丝毫没觉得有何不舒服,还不忘翻了个身,口中呢喃说着些模糊不清的梦话:“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洛玉鲤站在一旁,简直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