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弟左右:
日内未接来信,不知城贼又出扑我营否?寿州之围断不能解,大约如前年安庆故事,援贼看我破城耳。顷接云仙信,于弟疏稿不甚以为然。兹寄阅。余批弟疏亦寄去查收。弟平日于文章一途最谦退不敢自信,寄云仙处请益晰疑,原无不可。祭文寄京师刘韫翁处,则似自信为能文者,不似平日之谦谨。京师人文荟萃,韫翁交游最广,万目传观,究为非宜。以后弟文宜专从简当二字着力,每日读书一时,工夫亦不可少。
方子白谨厚朴实,而无佻薄难近之态,或有裨于弟。弟若欲延之,则另派员署和州也。刘冰如一信抄阅,系寄湖北司道者,读之寒心。李黼堂在湖北偶一蹉跌,便若半身不遂者,不知真病乎?抑装病乎?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评点:为文宜专从“简当”二字着力
老九作为贡生,不是不能握笔为文,他为文的毛病在于枝蔓,也就是曾氏曾经所指出的:不嫌没有话说,而是嫌说得太多。故而今后宜从简捷精当处下功夫。信中所说的云仙,即郭嵩焘,此时正在扬州做两淮盐运使,即将被擢升为广东巡抚。信中所说的韫翁,即刘昆,字韫斋,此时正在京师做鸿胪寺少卿。此人为道光二十一年的翰林,做过湖南学政、内阁学士、工部侍郎等官,以知文名世。郭为曾家老友,刘与曾家无交道;郭在扬州,文士不多,刘在京师,人文荟萃,所以曾氏认为老九将文章寄郭可以,寄刘则不可。
为提高老九的写作水平,曾氏曾亲自选了贾谊《陈政事疏》、诸葛亮《出师表》等十七篇文章予以逐段点评,又在文后予以总体评议,以便老九识别为文津筏,吸纳前人之长。这些点评连同文章一起,取《诗经·小雅·棠棣》中“脊令在原,兄弟急难”的诗意,命名为《鸣原堂论文》,收进了曾氏全集。